十冥的話讓我狠狠的顫抖了一下,那種顫抖不是因爲害怕,而是某種荷爾蒙刺激下的悸動——就像是籃球場上帥氣的學長完美灌籃那一瞬間所帶來的悸動。
我爲自己的反應感到震驚,被他按住的雙手也像是灌了溶鉛一般完全忘記了動彈,我就那麼難以置信的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可能因爲他不是人的緣故,他的俊臉有着異於常人的白。尤其是在這樣一頂黑色的轎子中,藉着不甚明亮的光線看他,那臉白的尤爲過分。
以前在我的概念中鬼都不過是比較虛幻的存在,可是十冥卻顯得那麼的真實,他給人的大部分印象還是比較像人,不過這麼近距離的靠近他我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他是沒有心跳的!
“你不過是想要吸我的精氣保命而已!”從那異樣的情愫中反應過來的我,也不知道是爲了遮掩什麼,忍不住的大聲嚷嚷道。
“又是那個臭小子告訴你的?”十冥抓着我的下頷,一張冰的沒有絲毫溫度的臉在我的脖頸間蹭着。明明他是那麼的冷,一靠近我,我就感覺自己會馬上結冰成爲冰人,可是此時此刻我的身體竟然燥熱的冒出了絲絲的汗水,以至於貼身的衣裳粘在身上十分的難受。
“難道不是嗎?”我逼視着他的眼睛,身體卻在畏縮。
十冥勾勾脣哼了一聲。他冷冷然的看了我一眼,用力的鬆開我起身坐回了他剛纔坐着的位置。他伸手帶風的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面目表情的說:“方茉,你遲早會爲你今天的愚蠢付出代價,這話我撂在這裡。”
代價!在我從學校返回來的時候我就想清楚了,只要能夠擺脫與他的姻緣,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願意。只是我實在不明白三哥他怎麼會突然的掉鏈子,沒了他,這一下讓我感覺擺脫十冥的希望真是渺茫的可怕。
我與十冥在狹小的轎子裡僵持着。誰也沒有再先開口說話,彷彿是某種默契的比賽一般,好像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直到我感覺耳邊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聲音,我很納悶。剛還在荒郊野外,怎麼一下子這麼熱鬧了?不會是進了傳說中的鬼市吧?
鬼市是什麼樣子的呢?因爲好奇,我也已經忘記了剛纔被嚇的情景,?着膽子又悄悄的往外面看了一眼。這一次我看見了熱鬧的街市人羣,這街市是熟悉的街景,十冥居然堂而皇之的讓那個怪臉的傢伙將這個詭異的黑轎子擡到了鎮上的夜市中,他到底想幹什麼啊?
我回過頭看他閉目養神的樣子,張了半天的嘴就是沒有問出來。
不對,我細細的留意着外面走過的人們,這人來人往的夜市之中,人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那麼的自然,他們好像根本看不見這頂轎子一樣。一定是十冥又用了什麼方法把轎子從他們的眼睛裡屏蔽了吧,我這才恍然大悟。不過還是覺得挺神奇的。如果我也有這個本事就好了。
“能不能自己走?”十冥的聲音突然傳來,讓沉浸在胡思亂想中的我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我趕緊收拾好自己的狀態,手卻不自覺的揉到了腳踝處,還是很痛。
“當然……可以。”如果我說不可以走,難不成他還抱我扛我不成,我纔不要,寧願自己走。
十冥也沒看我撂起簾子轎子裡已經沒了他的影子,我跟着他一瘸一拐的下來,看着面前的房屋怔住了:“太婆的家?”我不明白:“十冥,你爲什麼帶我來這裡呀?”
一想到昨天晚上是太婆的頭七,而我還跑她家裡找她的情景,我就渾身不舒服。
“你不想知道公共汽車爲什麼會停在娃娃山嗎?”十冥的話讓我驚訝的不行,我一直以爲公共汽車出現在娃娃山是他做的,現在聽他這樣說,莫非這事真跟他沒有關係?那就稀奇了。
“爲什麼啊?”我激動的問。既然跟他沒有關係,那他爲何要插手這件事?因爲好奇嗎?現在我也挺好奇的。
十冥不說話。我又小聲的問:“不會跟太婆有關係吧?”有了這個猜測我立馬貓起了腰,生怕太婆的生魂還在家裡。
“不知道。”十冥說:“汽車被怨靈纏上了,車裡的人全部死於非命人間蒸發,放眼這一片只有這裡的怨氣是最重的,來看看總不會錯。”
怨靈?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車上的人全部已經死了?我怔楞了幾秒,早上還鮮活的生命,現在竟然全部都死了!如果我早上沒有中途下車,是不是我也已經是死人了?突然的我感覺自己身上涼颼颼的,本來就腳疼,這下哆嗦的讓我差點跌到地上。
“怕?”十冥問。
我僵硬着,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不怕纔怪。
“等等。”我下意識的扯住了十冥要推門的手:“你是說是太婆把汽車裡的人都弄死了?”
爲什麼在汽車那裡都沒有看見有人的屍體呢?我很確定我在娃娃山的時候,並沒有看見汽車裡或者附近有屍體之類的東西。
想到早上我坐在車上太婆對着我詭笑的樣子……這一刻想起來頭皮仍舊是一麻一麻的。
在我的印象裡太婆這人雖然生性古怪了一些,可也不至於要……要這麼殘忍的殺人吧?她那麼大歲數死了不去投胎,反而亂殺無辜,到底是圖什麼啊?
“我說了不知道。”十冥不快的盯着我抓着他的手,面無表情的問:“這就是你想牽手找的藉口?”
“什麼……什麼啊?”這個傢伙怎麼會這麼的自戀啊,誰要牽他的手了?我趕緊將手拿開,尷尬的挪開了兩步跟他扯開了距離。
十冥微微皺眉,眸底總算沒有令人恐懼的煞氣,他兩瓣薄薄的嘴脣輕輕的動了動:“方茉,在這種地方你最好離我近一點,不然要是有什麼意外,苦頭可得你自己吃。”
這地方給我的感覺很不舒服,稍微走近一點就感覺胸口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一樣,就連呼吸一口氣也覺得份外的壓抑。這一點讓我想到了三哥,我記得他對我說過我牀底被養了怨鬼的事情!
三哥還說那怨鬼會最終逼的人自殺,雖然從頭至尾我也沒有見到過三哥說的玉壇,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要害我,但是此時此刻在太婆家門口,我就感覺到了那東西,它讓我原本就低落的情緒更加的悲傷了起來,雖不至於生無可戀,但是那份沮喪卻是全所未有的。
我又怯怯的退了兩步,雖然知道這舉動落在十冥眼中很可笑,但是我真的很想逃。
“等等我!”眼見着十冥已經是一腳將太婆家本來就破舊的門踹開了,身影一閃沒了蹤影,我心裡更加的恐慌,趕緊一瘸一拐的跟了進去。
跟進屋裡不過半秒鐘,裡面一個黑影一閃,十冥又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她不在這裡。”見我沒反應,十冥低了低頭,看了我一眼,生硬的問道:“你在想什麼?”
我……我在想我剛纔爲什麼沒有趁十冥進屋時逃跑,而是跟他進來?可是我想不明白,最後我給自己找一個藉口,那就是我腳上有傷我有自知之明逃不了。
“想回家。”肯定不能跟他說實話。
“想你爸媽?”他問。
我覺得他有點奇怪,按照他以前的脾性不是應該直接撩一句狠話的嗎?我點了點頭,眼睛盯着自己的腳。
“你回去。”土頁來巴。
回去?十冥他居然說讓我回去!
“你肯放過我?”我驚訝了一小會很快的恢復了清醒,心裡已經是斷定他不會這麼好,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怎麼可能會就這麼放過我,不然他費盡心思做的那些事情不是都白搭了。
十冥點了點頭,自顧自的走了,我愣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還想再確認一遍,只見十冥他已經是轉身回過了頭……望着他偉岸的身形一點一點的轉了過來,我的心涼了半截,他果然還是騙我吧?
“你被屍蟲咬過,回去的時候找點香灰抹在傷口上面。”十冥嘴巴張合着。
我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十冥他居然真的放我走,還幫助我……這個人他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暴斂的十冥嗎?
望着他漸漸消失在夜色裡的偉岸背影,我實在是搞不懂他了,還是先回家纔對。也不知道十冥說的屍蟲是什麼鬼東西,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只有一個黑色小點點,想必就是那個黑色蟲子咬傷的地方。
我摸了摸那傷口也不痛,姑且信十冥一回回去抹點香灰看看。
我慢吞吞的走在街上,可能是警匪片看多了,竟然一步三回頭小心翼翼的留心着十冥有沒有跟來,還故意的在路上磨蹭。直到走到了學校附近,看見學校裡成羣成羣的學生下晚自習出來,淹沒到了人羣中我才稍微有了點安全感。
磨蹭到家門外家裡黑燈瞎火的,敲門也沒有人應我。我爸媽這麼晚又去哪裡了,該不是媽媽的傷還沒有好所以在醫院吧?早上我匆匆的逃了,都沒顧上管媽媽,後來電話裡問我爸爸他說不要緊的,爸爸他當時不會是怕我擔心所以騙我吧?
我趕緊拿出給我爸打電話,對方提示的是不在服務區,媽媽的也是一樣,怎麼會這樣呢?我抓着當即就有些不好了,他們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吧?
聯想到十冥大方的放我回來,我的心愈發不安起來,是不是他已經對我爸媽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