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忽然轉涼,而天空灑下綿綿的細雨,更讓人感到陰冷。
尚東從胡漪的家裡出來,撐起一把雨傘去車站。胡漪還睡在暖暖的被窩裡,繼續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之中。
尚東走出門口不遠,就有一個人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尚東乘上車子,他望着逐漸駛遠的車子,停頓片刻,隨即拿出地圖,找到尚東的家的位置。
自從那天華東商學院的演唱會之後,他不論早晚、寸步不離地跟蹤姜尚東。如今,他已經充分了解姜尚東是怎樣的一個人,接着,他要去找另一個人。
他拉下帽子,露出輪廓分明的臉龐,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他不知疲倦地一路前行,目光堅定不移。
第一次,他走到一望無際的海邊,海風吹拂着冰冷的額頭,他拿出地圖端詳一會兒,默默無言,轉身往回走。
第二次,他走到直插雲霄的山頭,一羣大雁從他眼前掠過,他拿出地圖端詳一會兒,默默無言,轉身往回走。
第三次,他走到雞犬相聞的小村,一羣孩子嘻笑着圍繞他,他拿出地圖端詳一會兒,默默無言,轉身往回走。
第四次……第五次……
當他來到尚東家門口的時候,尚東早已經從公司回家,屋子裡傳出尚東和雅妍以及雪晨的歡聲笑語。
他低頭羞愧一陣,接着上前敲門。
“好像有人敲門。”雅妍放下手裡的零食,主動去開門,雪晨和尚東依然被喜劇片吸引,哈哈大笑。
“誰啊?”尚東揉揉笑疼的肚子,扭頭朝門口看一眼。
門口站着一個男人,衣服破爛不堪,鞋子磨出兩個大洞。
“好像是要飯的。”雪晨望着那男人,對尚東說道。
“雅妍,給他點錢,讓他走吧。”說完,尚東繼續將目光放在電視屏幕上。
那男人忽然伸手抓住雅妍的手臂,“雅妍,跟我走。”
雅妍嚇一跳,想要掙脫,誰知那男人力氣很大,雅妍慌忙之中只能向尚東叫“救命”。
尚東急忙跑向門口,二話不說朝那男人打出一拳,終於讓他放開雅妍。
“你是誰?”雅妍躲到尚東背後,驚恐地望着這個滿臉污垢、卻知道自己名字的男人。
男人用手指着尚東,“他是個混蛋,他只會欺騙女孩子感情,你千萬不要跟他住在一起。”
這話惹得尚東無明火起,不由分說就向那男人用力打出一拳。不過那男人反應奇快,捉住尚東的拳頭,反手向後一拉,尚東差點被他扯出門外,急忙撐住門框。雅妍急忙抱住尚東,怒視着那男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N20。”說話的時候,他還抓着尚東的拳頭不放。此人力氣極大,尚東被他捏得十分疼痛,怒意中另一隻拳頭使出巨力,頓時將他打翻在地。
尚東甩甩拳頭,感嘆這傢伙的身體好硬,剛纔使用自己體內的能量來打他,拳頭還是有些發疼。
“N20?”雅妍驚訝地望着那男人,“你真的是N20?”
這男人是雅妍的什麼人?他的名字怎麼那麼奇怪……尚東看看雅妍,覺得有些迷惑。雪晨也已經來到門邊看熱鬧,同樣猜不出這男人是什麼身份。
這男人刷地從地上站起來,“沒錯,我就是N20。雅妍,我逃出來找你的。”
逃出來……莫非他是罪犯?N20是他的編號?他越獄出來,就想見雅妍一面?他喜歡雅妍?尚東越來越迷糊,他沒意識到自己的醋意在不經意中慢慢發酵起來。
雪晨緊張地關注着事態的發展,她希望這男人把雅妍帶走,這樣她就可以和尚東兩個人住在這裡。
雅妍忽然高興地轉頭對尚東說,“N20是爺爺造的機器人,我真的沒想到他會來這裡找我。”
機……機器人……尚東愣了一下,心想爺爺也真是的,造機器人就造機器人,幹嘛造這麼帥。莫非將來自己還要跟機器人搶女朋友……
雖然雅妍看上去很高興,不過尚東對這個N20可沒什麼好感,“既然是從爺爺那裡逃出來的,那就把他送回去。”
“我不想回去。”與剛纔他和雅妍說話的時候的熱情洋溢相比,與尚東說話的時候可算是冷若冰霜。
爺爺造的機器人的個性真差勁……尚東纔不管這機器人想不想回去,立刻拿出手機撥通爺爺的電話。
“你敢亂來,我對你不客氣!”尚東朝着N20警告一句,剛好接通爺爺的電話。
“尚東,什麼事情?我現在這裡忙的夠嗆。”爺爺一邊操作程序,一邊用肩膀夾住話筒和尚東說話。
“N20是你造的機器人?他在我這裡,你快點派人把他抓回去。”
“哦,在你那裡啊,那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爲他跑到哪裡去了。”爺爺的語氣總是不溫不火,“N20差不多算是完成了,只是還有一點小瑕疵要改進。反正我們這裡要設計下一代的機器人,就讓他在那裡適應外部環境吧。”
“爺爺!沒完成的機器人,怎麼可以隨便出來亂跑?”尚東執意要爺爺把這個N20收回去。
爺爺呵呵一笑,“爺爺設計的機器人,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N20除了方向識別系統還處於測試階段,其他都已經沒有問題了。對了,爺爺設計的機器人,感覺很不錯吧?他的性格取向,完全是模仿你的個性設計的。”
聽到這裡,尚東不禁冷汗如雨。都怪自己總是在電話裡撒謊,這根本不是自己的個性,而是爺爺心目中尚東的個性:不貪玩、做事認真、熱愛學習……
對於自己這個一意孤行、做事亂來的爺爺,尚東也沒有辦法,嘆氣一聲,“那他住那裡?我家裡已經沒地方讓他住了。”
“樓下不是有個放雜物的地下室?讓他住那裡就可以了。‘機器人保護協會’還沒有產生,沒有人會因爲這個告你的。讓我跟N20說幾句話。”爺爺的冷笑話,總是讓尚東無法笑出來。他把手機扔給N20,只見N20不住說“哦”,想必是爺爺向他叮囑各種事情。
尚東湊到雅妍旁邊,“你跟他很熟?”
“爺爺製造N20的時候,我負責每天給他加機油、進行各種測試。不過那時候他還不是這個樣子,所以我剛纔沒認出他。”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對雅妍有感情。尚東望着N20,難以想象他體內是各種複雜的線圈和電子元件。
“好了。”N20把手機還給尚東,尚東很不友好地抽回手機,“從今往後,你就住在樓下的地下室裡。”
N20點點頭,“好。”
尚東忽然覺得他還蠻可憐的,又說道,“我想你不需要吃飯,不過我會給你買點衣服。對了,你是不是每天要充電的?”
“不用,我是太陽能的。”
我是太陽能的……聽上去怪怪的……以前沒有跟機器人一起生活的經歷,尚東總覺得有點不習慣。
尚東折回房間裡,拿出兩套衣服,“這兩套衣服就送給你了,你應該能穿。”這時候,尚東忽然想,不知道養一個機器人是不是很花錢。
N20似乎洞穿尚東的想法,“過幾天,我會去找一個工作,麻煩你了。”
儘管是道謝,不過感覺還是冷冰冰的。
按照我的個性設計……我在爺爺的心裡是一個不通世故、不近人情的孩子?尚東覺得自己有必要跟爺爺溝通一番,否則將來造出來的一批機器人都是這麼一番個性,那豈不是很讓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