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胡飛挑眉說道：“你以後要殺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如果不拿這些不相干的人來練手，到時候你真的確定自己能完成自己的願望？”
“可是……”葉寶瑩欲言又止，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胡飛收起笑容，嘆息着擺手說道：“你可以自己決定，只要你想清楚了。我也不會強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的。”
“我……我真的不想殺那些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的陌生人。”葉寶瑩爲難的撇嘴嘟囔道：“要說練手，我可以在虛擬眼鏡裡體會的，雖然可能跟實際動手不太一樣。但是，那樣最少不會讓我心裡有負罪感。每個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如果他們做了什麼壞的不能再壞的事，讓我殺掉他們我也許能夠盡力去做。但是……
就像上次在黑水共和國邊境的那個暴雪會的地下基地裡，殺掉的那兩個陌生人。讓我好多次睡覺都會驚醒，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愧疚。”
胡飛靜靜的看着低頭訴說着的葉寶瑩，在他平靜的眼神中，因爲葉寶瑩的話而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茫然和回憶。
他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第一次殺人時的場景。
那時候他的義父灌輸給他的，是你不殺人，人就會殺你。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你潛在的敵人。
十幾年過去了，今天他親手幹掉了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不斷的和他相互算計坑害的黃玄。
這也印證了他的義父從小教給他的那些教導內容。
但是，剛剛葉寶瑩所說的，讓他想起當初自己曾經在懵懂的幼年問過義父的一個問題。
“義父，爲什麼他們要殺我？我不想殺人。有你保護我就行了！求你別讓我去殺人了好不好！我……我好害怕！”
那時候的胡飛還不足五歲，在他幼小的心裡。每一個人都是善良的，哪怕是那些偶爾對他露出兇光，彷彿隨時都要把他吃了的打手們也是一樣。
對他來說，生命應該是充滿了陽光和美好的。
可是，他的義父卻告訴他說：“因爲所有人都想要生存，都想活的更好！資源是有限的，每個人都想讓自己和自己身邊的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你就要爭！怎麼去爭？
只有幹掉那些可能和你爭奪生存權利的人，幹掉那些可能會搶奪你手中食物和飲水的人！幹掉那些可能會傷害你最親近、最愛護的親人和朋友的人！
任何你覺得有必要幹掉的人，你都應該殺掉他們！哪怕有一天，你覺得我已經變成了你的阻礙，你也可以向我舉起你手裡的刀……哦，該死！你幹嘛要扔掉它？把它給我撿起來！唉，小心！別去拿刀刃啊！那刀很鋒利的！我靠！小祖宗，拿刀把，刀把啊……！”
想到這裡，胡飛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容。
自己的義父，那個胖胖的對別人無比殘忍和狠辣的傢伙！那個看見美女就色迷迷的走不動步的老色鬼。
他對自己的好，簡直是到了無以附加的地步。
他自己的那些兒子們都被他放養成了二世祖，而對自己的教育，他卻盡心盡力，唯恐自己有一點閃失。
雖然從小到大，自己從來沒像他的那些兒子那樣，享受過哪怕一次美味的食物，也沒享受過哪怕一回被人寵溺的袒護。
但是，義父對自己的愛護和期望，無時無刻不在胡飛的腦海裡盤旋。
義父每次望向自己的眼神，從來都沒有寵溺。有的只是心疼和期望！雖然他總是嚴厲的約束自己，甚至在自己犯錯時還會懲罰自己。
可胡飛卻從來沒有怨恨過他！
“飛哥哥……”葉寶瑩呆呆的望着胡飛想的入神，卻流露出無比溫馨和思念的笑容，口中下意識的說道：“你的笑容，好好看啊！”
“呃？”胡飛被葉寶瑩的話語，瞬間驚醒。
隨後自嘲的苦笑了一聲，輕輕搖頭說道：“你是第一個誇我笑的好看的人，過去所有見到我笑的人，都在背後說我的笑容太血腥，太嚇人。”
“怎麼會呢？真的很好看嘛！”葉寶瑩一臉的不可思議，隨後緊接着撇嘴說道：“那些在你背後說你笑的血腥和嚇人的傢伙，肯定都不是好人！以後不要再理他們了！”
“嗯，好的！”胡飛笑呵呵的點頭答應一聲。
確實不用再理他們了，因爲那些在背地裡討論他的人，早在他離開暴雪會之前，就已經全部幹掉了。
胡飛取消了自動駕駛系統，自己手動的駕駛着懸浮貨車向前疾馳着，過了一會兒，他將懸浮貨車的行進速度慢慢的降低，直至緩慢的懸停於曠野的半空中。
在中控臺上，輕輕點觸，將前風擋玻璃上的隱形系統防護裝甲打開，早晨的陽光剛好從大地的盡頭散發出來。
胡飛將懸浮貨車的車頭，調整了一下方向，讓懸浮貨車正對着朝陽升起的方向，感慨的望着朝陽，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濁氣。
葉寶瑩滿臉迷醉的望着清晨的一縷陽光，口中呢喃自語道：“以前我最喜歡的，就是讓爸爸陪着我看朝陽。
每次我都會很早很早的起來，然後把剛剛睡下的爸爸和哥哥們全都吵醒。讓他們一起迷迷糊糊的陪着我一起爬到莊園的最高處，去看初升的太陽。那時候真幸福……”
胡飛嘆息一聲，輕笑的望着火紅卻絲毫不刺眼的朝陽說道：“我小的時候，從來就沒時間看太陽，頂多就是躲在地下基地的某個陰暗的角落裡，自己一個人偷偷的點眼淚。
那時候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總是會不知道爲什麼的，想要哭出來。
但是，我卻不敢在人前哭。因爲那樣只會讓人覺得我很軟弱，覺得我好欺負。
如果一旦讓人覺得我很軟弱、很好欺負，那麼就會有窮無盡的麻煩找上我。所以，從我懂事的時候起，我就不敢在人前流露出自己的情緒。
直到長大以後，我甚至很多時候都已經忘了，我也有自己的情緒。”
說着胡飛轉頭對葉寶瑩笑道：“丫頭，咱們不去管日出帝國和黑水共和國的事兒了！就像你剛纔說的，國與國之間的事，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我們現在已經不再屬於任何國家了，民族的責任不應該由我們這些被通緝和遺棄的來承擔。
走！我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話音一落，胡飛一推駕駛杆，懸浮貨車立刻調轉方向，朝着剛纔離開沒多久的黑水城的方向飛馳而去。
“飛哥哥，咱們這是要求哪？”葉寶瑩不解的問道。
胡飛勾着嘴角，笑道：“先去曾經的黑水帝國皇宮轉一圈，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盡力試試吧！然後咱們去暴雪城廢墟的避難所看看，再然後……”
胡飛轉頭朝葉寶瑩眨眼說道：“咱們去烏蘭聯盟草原吃烤藍鴿！”
“萬歲！”葉寶瑩雀躍的大聲叫好，這纔是她想要的行程嘛！沒事兒四處轉轉，然後吃點自己最想吃的好吃的。至於報仇，雖然她心裡也很急切，但她已經學會了如何控制這種情緒。
葉寶瑩相信，胡飛哥哥一定會幫助她的。她一定可以爲自己的家族復仇！一定會推翻現在的亞華共和國政權！一定會將亞華共和國裡，所有傷害過自己家人的人，全部消滅掉。對於這些，她堅信不疑。
胡飛此刻想要回到曾經與他相處了一個月，卻始終帶着面具不肯相認的母親所生活過的地方，他想回到那裡，再回憶設身處地的回憶一次過往的那些並不算甜蜜，卻仍然讓他感覺幸福的記憶。
還有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暴雪城廢墟中的避難所，在那裡曾經遭遇的點點滴滴，都是那麼的讓人印象深刻。甚至已經銘刻進了他的骨子裡。
自由的空氣！
這就是當初他在暴雪城的廢墟中的避難所裡，最嚮往的東西。
爲了自由，他放棄了在其他人看來，無比重要，甚至可遇而不可求的地位和權力。但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在乎過那些。
什麼地位？什麼權利！
說的好聽，不過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
沒有自由，沒有樂趣。做任何事都會有無數的阻力，想要讓自己過的稍微順心一點，都要在心裡設下無數的算計，殺掉一個個可能會對自己產生威脅的混帳東西們。
終於過去了！
從剛纔瞬間幹掉黃玄的那一刻開始，曾經的胡飛已經徹底消失。
現在的胡飛，只是一個追求自由生活，只求安穩快樂的年輕人。
想到年輕人，突然之間，胡飛驀然發現，原來自己纔是一個不過二十二歲的人而已。
過去爲什麼一直覺得自己好像早已過了年輕衝動的年紀了呢？
“我記得，曾經進入黑水帝國的地下皇宮時，是從黑水城郊外的一處別墅建築裡進去的。我們還是沿着原路過去找找看。如果實在找不到，那就算了。”
胡飛手指輕快的在中控臺上設定着自動駕駛系統的行進線路，以及最終目的地。
此刻兩人已經再次回到了黑水共和國首都黑水城的邊緣區域。
葉寶瑩戀戀不捨的轉頭看着已經閉合了前風擋玻璃之外的隱形系統的防護裝甲。對朝陽的觀賞時間結束了，但是她還沒看夠呢。
胡飛看着她無奈的笑了笑，然後隨手將虛擬光幕投射到前風擋玻璃上。
早已漆黑一團的前風擋玻璃表面，立刻被一道虛擬的光幕所佔據。
“嗯，雖然感覺不太一樣。有點不真實，不過總比看不到要好！”葉寶瑩笑眯眯的看着虛擬光幕的畫面中，那已經完全躍升出地平線的晨光，補充了一句說道：“感覺有點像是錄像呢！”
胡飛笑着輕聳了一下肩膀，並未搭話。
葉寶瑩伸出手，在中控臺上設置了一番，原本佈滿了整個虛擬光幕的火紅色的大太陽的畫面，輕輕轉向。變成了懸浮貨車正在前行的畫面。
“還是抓緊時間去尋找你的回憶吧，等明天我們再早起來看太陽！”葉寶瑩頑皮的向胡飛做了個鬼臉說道。
“好的！”胡飛配合的點頭回應一聲，隨後舉起雙臂，狠狠的伸了個懶腰。
正當胡飛剛準備轉頭看向葉寶瑩，再跟她說點什麼的時候。他眼角的余光中，在掠過虛擬光幕的畫面的一瞬間，突然雙眼一亮，趕緊轉頭仔細的看向虛擬光幕上顯現的實時畫面。
他的異常舉動，讓葉寶瑩也莫名的好奇起來。
兩人透視轉頭，聚精會神的看着虛擬光幕中正在飛速掠過的畫面場景。
胡飛伸手一點虛擬光幕中正在變化的畫面場景中的一個區域，然後兩指一張。
那個本來在畫面中相當微小的區域，立刻被放大開來。
“咱們現在的高度是多少？”
胡飛雙眼盯着虛擬光幕中的畫面，一臉玩味之色的問道。
葉寶瑩飛快的低頭在中控臺上看了一眼，然後快速的回答道：“距離地面八千米，航速一點四馬赫，方向正南，偏西四度。”
“嗯……”胡飛勾着嘴角，眼中不斷變換着玩味和有趣的神色。
只見那塊被他放大後的區域裡，正有一輛外形破舊，彷彿隨時都會散架的，大型懸浮車，正在以奇快的速度向胡飛的同方向疾馳着，粗略看去，這輛明顯曾經是用於城市公共交通運輸，所使用的大型懸浮車，此刻大約已經快要接近兩馬赫了。
這特麼難道是一輛已經明顯處於報廢狀態的、曾經的城市公共交通運輸車輛，所應該達到的速度？
高速鐵路現在的最快時速也纔不過接近一馬赫而已。而且還僅僅只是接近，並沒有真正的達到。
再說，一輛在荒蕪一人的空蕩城市裡，急速飛馳的、已經破爛不堪的城市公共交通運輸車輛。這本身就是一件相當詭異的事情。
抵抗組織成員？
顯然是的！
除了他們，胡飛實在想不出，在黑水共和國空無一人的地面城市裡，尤其是曾經的首都地面城市裡。還會有誰，有這麼牛逼的膽氣去肆無忌憚的駕車飛奔？
要是被正在城市裡定期巡邏的黑水共和國士兵部隊發現的話，這個正在以不到兩馬赫的速度，瀟灑兜風的哥們，估計早都讓人家用超聲波武器，或者鐳射激光武器給打下來了。
但是也許是因爲今天的情況實在是特殊，所以黑水共和國定期安排的巡城士兵，也許早都已經發現並鎖定他了。所謂的特殊就是剛剛抵抗組織在道路上設陷阱，想要擒拿黑水共和國高層官員，但是最終卻失敗自己反倒被擒的事。
那個哥們應該不會是外地人，剛剛來這裡的吧？
真當黑水共和國的那些普通士兵都是白吃飯不用幹活的廢物？
胡飛一邊在不解前面這輛一看就是臨時弄來的破舊大型懸浮車，爲什麼如此的肆無忌憚。一邊也將自己所駕駛的懸浮貨車，逐漸提高了速度，使自己可以與那輛急速前衝的城市公共交通專用車的速度保持一致。
講述起來，看似時間很長。但實際上，從胡飛發現那輛在虛擬光幕的圖像中一閃而過的破舊城市公共交通專用車，到他將懸浮貨車的速度提高到與其速度相同，這當中所用去的時間，最多也沒有超過兩分鐘。
在前面急速飛奔，眼看就好像隨時都可能會散架的，破舊城市公共交通專用車，此時已經跨越了整個黑水城地面建築區域的上空。
那輛破舊的大型懸浮車，隨着跨過了整個城市上空的路程以後，立刻將速度降低了下來。
胡飛一見，立刻也降低速度，並且慢慢的靠攏上去。
只見那輛破舊的大型懸浮車，在繼續向前，直至來到一片位於市郊極遠之處的類似於農莊遺址一樣的低矮建築上空，才徹底停了下來。
這處所謂的農莊遺址，並不是古代意義上，用於農業生產和灌溉的那種農莊。
因爲在這個時代，農業生產和灌溉早已經因爲農作物所攜帶的大量毒素和放射性元素，而無法被人食用了。
而農莊的實際作用，在世界各國範圍內的都基本上用於同樣的一個目的。那就是，淨化土壤！
怎麼淨化？
很簡單，由各國政府出資，培育出各種能夠改良土地的轉基因植物，讓這些植物快速的吸收土地裡留存的大量有害毒素，和無處不在的放射性元素殘留物質。
一次次、一年年，不斷的淨化和改良之後的土地，最終將再次可以恢復到古代那種，能夠生長出讓人類可以隨意食用的植物果實類的原始食物。
爲了這個目標，整個世界都已經持續努力的足足三四百年的時間。
黑水共和國的前身，黑水帝國時期，本國的土地淨化和改良工作，一致都是康姓皇族們着重關注的重點政務。
也許是因爲這個國家的主要支柱性產業，就是價格比黃金貴了無數倍的生物合成技術培養出來的可供食用的植物類食品。所以使得這個國家更加註重土地和自然的改造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