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蘭!珞蘭!”
她似乎從嘶吼聲中的恐懼醒來。血已然浸透了她粉色的連衣紗裙,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是一寧!她帶着蘇信來救我了!王珞蘭霎時間感受到了希望,可片刻之後她又感覺這希望在一點點消逝。她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而且這呼喊聲似乎也越來越遠。
她多想衝出去衝着她的朋友們大喊,可是恐懼卻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嚨。食屍鬼和巨石像是守株待兔般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藏身的車子兩旁,時不時地大聲嘶吼。她不敢動,哪怕只是簡單地挪動一下手指,她身旁的兩個惡獸都有可能掀開車子將她撕得粉碎。可是如果她再無所作爲,蘇信和陳一寧就很有可能死在羣屍的圍攻下,全是爲了救她。
千萬種死亡的畫面頓時充斥了她的腦海,恐懼、憤怒、悔恨涌上她的心頭,匯成了一種特殊的東西,她從未有過的力量和勇敢,甚至是衝動。
她咬緊了牙,鑽出車底發瘋似的扼住食屍鬼的脖子狠狠地毆打,一邊打一邊大聲地叫罵,似乎是把二十年來全部的憤怒和拘束於的規矩、委屈都撒在了這隻食屍鬼身上。理應能夠用爪子輕鬆把人撕成兩半的食屍鬼此刻面對着瘋狂的王珞蘭竟毫無還手之力,被小丫頭的拳頭按在車頂活活砸爛了頭。
滿臉是血的王珞蘭雖然失控到了極點,但她還是有理智的,提着食屍鬼的屍體站在車頂喊破音了的叫着蘇信和陳一寧的名字。
雖然高速口的叫聲很嘈雜刺耳,但蘇信卻仍然清晰地聽到了王珞蘭的呼喊。轉身過去的那一刻,他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給驚呆了——王珞蘭此刻正騎在一隻巨石的頭上,雪白沾了血的雙腿死死鎖着巨石的脖頸用掰下來的食屍鬼的爪子狠狠地刺着它的頭!
“天哪,珞蘭!”蘇信驚呼,握緊了手中的冰鎬,“我去解決它們,你負責救珞蘭!”
陳一寧點點頭,寸步不離地跟在蘇信的身後。在距離巨石還有兩車遠的時候,她瞄準了它的頭鬆開了弓弦。那一箭直接刺穿了巨石的顱骨,擦着王珞蘭的頭髮飛到了血紅的半空。巨石猛地一聳身,王珞蘭便從它的身上摔了下去,正落入陳一寧的懷中。她看着陳一寧的臉,聞着那件黑風衣上慘雜着血味的淡淡的清香,瞬間冷靜了下來,四肢變得無力,失聲痛哭。
“沒事了沒事了,珞蘭,有我們在你不會有事的。叔叔阿姨呢?”陳一寧警惕地看着四周的情況竭力安慰,可沒想到說完這句話后王珞蘭哭得更厲害了。她撫摸着王珞蘭的頭,望着那輛被砸成兩半的車,她的眼睛也變得模糊了。
“血腸,珞蘭沒事了!我們快走!”
“你們先撤!我墊後!!”
陳一寧點點頭,抱着王珞蘭轉身就往來時的路狂奔過去,蘇信則跟在後面用冰鎬問候着每一隻飛撲過來的食屍鬼和活屍。推進速度很快,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順利。可是卻不然。
就在他們跑到高速路擁堵的入口時,一隻手拉住了陳一寧的腳,兩個人相繼絆倒。出於本能,陳一寧轉過身躺在地上拉緊了弓弦去瞄準,可是卻被一股大到離譜的力給打飛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她伏在地上用力地擡起頭,卻看到一隻長着兩隻巨大利爪的怪物正跪在王珞蘭的面前張嘴即將要咬下去,而那個怪物,竟然是剛剛騷擾她的直播者!他雖然變異了,可兩隻爪子上還在拿着手機直播,嘴裡不停地低語着。她瞪大了眼睛聲嘶力竭地喊出了珞蘭的名字。
“珞蘭!!不要!!”
“咔呲——”
尖銳的牙齒瞬間刺穿了她的手掌,鮮紅的血一滴一滴墜在王珞蘭的臉上,那股味道,似乎都帶着痛。
“一寧,你......”
“快走啊!!!”
陳一寧紅着眼大喊,拼命地用手撐着這只不知名的怪物,眼睛瞪得滿是血絲,那痛苦的叫喊聲讓人聽了是那麼毛骨悚然。王珞蘭看着這一幕淚流滿面,想起身逃跑,對得起陳一寧爲她扛下的這個致命的傷。可她卻一動也動不了,四肢全然不聽使喚。她就這樣半臥在地上,愧疚地、恐懼地看着陳一寧,身子未曾挪動一毫。直到一把冰鎬插到那怪物的頭上,蘇信拽着她的衣服把她扛在肩上她的四肢才能夠活動了一點。
她看着陳一寧滿臉淚水和鮮血捂着傷口的樣子,自責地淚如涌泉。而陳一寧卻只是溫柔地看着她,用強擠出的笑容顫抖着、斷斷續續地說:“沒事的,珞蘭,我們馬上就到家了。”聽了這話,她的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蘇信坐在駕駛座上猛踩着油門,車子碾着一具具屍骨衝出了這人間煉獄。在後視鏡中彷彿依然能看到夕陽下那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它們一齊望着他離去的影子,似乎在挑着嘴角,在嘲諷。而在它們中央,蘇信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那個女孩,那個給過他重生機會的“人”。
“誒,血腸!我是不是要死了啊?”陳一寧無力地說,血還在不停地從她的傷口涌出。
“別瞎說,你怎麼可能會死呢?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再說了,你這麼煩人,閻王爺也不會收你啊!你說對不對!”蘇信緊張地勉強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手一直顫抖着。
“那你怎麼哭了呢?”
“我......哪有啊!瞎說!”蘇信擦了擦眼睛,又摸了摸陳一寧的頭,是那麼的冰冷。
“一寧?一寧?!你給我清醒點!一寧!!”蘇信看着陳一寧的樣子,再也裝不下去了,“媽的!珞蘭!找東西包紮!!!快點!!!一寧你給我醒醒!!!”
“嗯?”陳一寧的臉煞白,可是血管卻在漸漸地變黑。她知道她馬上就要死了,傷口很痛,卻動不了。她是那麼的害怕,可是卻還把微笑掛在了臉上。那抹微笑讓人看着是那麼的心酸。
“血腸,好冷啊......我好怕。這就是...死嗎......”
“不不不,別這樣別這樣!一寧,別鬧!我們馬上就要到家了!馬上就要到了......別死......”
他顫抖着去摸她的鼻子和嘴巴,卻感受不到一點氣息。一瞬間,他的淚凝固了。他沒有大聲喊叫,也沒有抓狂地搖晃陳一寧的身子。他只是靜靜地嚥下了口氣,沾着血的雙手握得方向盤嘎吱吱直響。
“不,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絕對不會。”
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可怕,彷彿裡面住進了一個穿着紅色裙子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