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_[1]

[1]

齊唐一直在看手機,對面位子上的Frances則一直在看他。

這次單獨會面,齊唐原本仍是想要拒絕。

Frances在電話裡幽幽長嘆:“只是敘敘舊而已。齊唐,你我之間真的連這點兒情分都沒有了嗎……”末了,她話鋒一轉,“還是說,你怕見我?”

正是最後這句話挑起了齊唐的好勝心:“有什麼好怕的。”

“是呀,那就見個面嘛。”Frances滿意地笑了,齊唐啊,這一套對你還是管用。

他們約在了那間不對外營業的私人咖啡館,也是在這裡,齊唐曾鄭重地向葉昭覺表明心跡。

老闆是齊唐和Frances共同的朋友,見到齊唐時,老闆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齊唐懶得解釋,隨便吧。

這裡原本就只有五張桌子,現在又增加了一些大型綠植,三百多平方米的面積被分割成幾個隱秘的空間,每一片小區域都猶如一個獨立的小叢林。

齊唐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是晚上十一點。

這個時間,大概也不會有其他客人來。

Frances慵懶地倚在靠枕上,斜着眼望齊唐:“上次那個女孩子,真是你的女朋友嗎?”

齊唐面無表情:“有問題?”

“沒有啦……”Frances拉長了話音,“只是有點兒意外,以前不知道你會喜歡那種類型。”

齊唐冷眼看着她,沒有再接話。

氣氛有點兒冷。

Frances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我們之間不用弄得這麼敵對吧?”她往前探了探,眼神很溫柔,語氣比眼神更加溫柔,“齊唐,你變化好大……”她試圖用這種曖昧的語氣,把兩人帶回往昔。

她邊說着,邊伸出手,從桌面上一路緩緩地滑過去。

最後,握住了齊唐的手。

這個動作,讓齊唐有些猝不及防。

那一瞬間,他腦中所有塵封的記憶,都隨着Frances溫熱的手心開啓。

那些長久以來,他緘默以對的往事,甦醒了。

這些年來,他在任何場合都絕口不提Frances。

他自己不提,別人也不敢提,於是這個名字這個人就成了某種禁忌。

“你一直都不肯原諒我。”Frances的話還沒有說完,眼眶裡已經蓄滿了淚水。

“怎麼可能,都是些陳年往事。”齊唐微笑着,一種充滿了距離感的微笑,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抽回。

“我一直都希望能夠有一個機會和你冰釋前嫌。”就像是劇本上規定的動作,Frances在說完這句話後—一,二,三,眼淚穩穩當當地落下,“可是我沒有想到,等這個機會,竟然要等這麼久。”

Frances的姿態,語氣,還有她說的話都充滿了濃重的表演痕跡。

齊唐有點兒不耐煩了,無論Frances是想要懺悔也好,或者如她自己所說的—“敘舊”也好,他都沒有太多興趣。

她沒什麼改變,還是把別人都當傻子,篤定地認爲只要她說幾句示弱的話,掉幾滴眼淚,對方就會心軟,服輸。

她也還是不明白,再傻的傻子,經歷過那樣的愚弄,挫敗,總會吸取點兒教訓。

撞過電線杆的人,都會記得那根電線杆。

“曉彤,一切早就過去了。”

聽到齊唐叫自己的小名,Frances顯然呆住了。

除了長輩,幾乎已經沒有人會這樣叫她,這一聲“曉彤”,瓦解了她裝腔作勢的傷感。

那個靦腆,內斂,慌張,愛她愛得不顧一切,任她差遣的年輕男生,已經在塵世的歷練之中,長成了一個清醒,漠然,警覺的成年男性。

這些年,他一定有過不少年輕貌美的女伴,他的人生一定增添了豐富的情感經歷,情愛這回事,他大概早已經免疫了。

Frances心裡一顫:眼前的這個齊唐,對於自己來說,是一個陌生人。

齊唐又看了一下表,四十分鐘的時間就這麼乏味地過去了。

他絕不容許自己的時間被這種事情所浪費,就在他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預備起身告辭時——

Frances說:“我離婚了。”

她的聲音很輕,話語的分量卻很重—重到像是有一雙手把齊唐生生地摁回到座位上,他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爲什麼?”

“他出軌。不奇怪呀,男人不是都這樣嗎?”Frances聳了聳肩膀,很無所謂的樣子,像是談論天氣,超級市場的貨架,或是一頓不夠美味的晚餐。

齊唐沉默了,他有點兒摸不透Frances的心思。

“你不是早就說過,我的婚姻不會幸福。”Frances嘆了一口氣,語氣裡的遺憾並不是裝的,“倒是讓你說中了。”

齊唐的臉色即刻陰沉下來,他記得自己說過這句話。

Frances的婚禮前夕,他們倆在酒店的房間裡,關了手機,與世隔絕,度過了暗無天日的幾天時光,懷着告別的心情,悲傷地溫存和纏綿。

他甚至記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刻,是在Frances和她當時的未婚夫打完電話之後,他出於嫉妒,也出於賭氣,故意嗆她:“嫁給自己完全不愛的人,你不會幸福的。”

而Frances裹着被單,披散着長髮,輕描淡寫地說:“我不是完全不愛他。”

“……”

“齊唐,沒得商量。這件事情,我沒有辦法。

“當年是我太軟弱,沒有勇氣反抗長輩的安排。”回想起往事,Frances臉上滿是自嘲,“過去這些年的每一天,我都在想,如果當初自己能夠勇敢一些,我的人生會不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她用懺悔的神情望着齊唐——

他必須承認,即便是今時今日,他也不太受得了Frances這樣的凝視—“不管別人怎麼看,你知道我是愛過你的。我們之間……別人不清楚,但你是清楚的。”Frances一邊說,一邊步步逼近,“齊唐,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我們能不能重新……”

她身後,那棵散尾葵的葉子在微微顫動。

“曉彤,”齊唐往後退了一步,“都過去了。”

他說得乾脆簡潔又直接,就像面對一個喋喋不休的推銷員,短短一句話就拒絕了對方所有的期待和幻想。

Frances原本要說的最後兩個字,卡在喉嚨裡,硬是被生生地嚥了下去。

她擠出一個違心的笑:“是因爲那個女孩?”

“和她

無關。”

“你愛她嗎?”Frances又問。

“和你無關。”齊唐有些慍怒。

“這不像你的風格呀……”Frances笑了起來,可是她的眼睛裡卻一點兒笑意也沒有,“當年小愛當着那麼多人問你是不是喜歡我,你可是斬釘截鐵地承認了。”

齊唐沒有反駁,也沒有動怒,他只是有些恍惚。

眼前這是真實的嗎——

自己曾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和她在一起,幾乎衆叛親離。

小愛傷心,父母失望,朋友們痛心疾首。

得知她和別人訂婚的消息,自己傷心欲絕,甚至喪心病狂到想要破壞她的婚禮。

多年後,還是同一個人,站在他的面前,嘴脣一張一翕,往事重提,卻字字句句都滿懷惡意。

齊唐從來不怯於承認,自己辜負過一些人,傷害或是虧欠過一些人,可是唯獨對Frances,他問心無愧。

她曾是他青春歲月中分量最重,色彩最豔麗的一筆。

可是眼前這一幕,令他覺得這段感情自始至終都充滿了黑色幽默。

齊唐別過頭去,不願讓Frances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他生平第一次因爲“重逢”,而感到如此強烈的悲哀。

片刻,他恢復了理智,那分分秒秒的錯亂和失落已經過去了,永遠地過去了。

他轉回面孔,靜靜地看着Frances,那目光裡一絲感情都無。

“Frances……”他換成了和其他人一樣對她的稱呼,“你保重。”

有種東西在他的心裡徹底碎掉了—就像一隻保存了很多年的瓷器,從高處跌落在水泥地面上,稀里嘩啦,一地粉碎。

隨着清脆的碎裂聲響起,他感覺自己從長久以來的桎梏之中解脫了。

“我曾經一直認爲,自己人生中稱得上遺憾的事情不多,你算是一個。”他沒有回頭,“但是現在,不是了。”

現在,他很想去見葉昭覺,迫不及待地想去。

Frances被齊唐說的話給深深地刺痛了。

那晚葉昭覺挽着他的手臂,用挑釁般的語氣說“我是他女朋友”,他的眼神,是溫柔的,寵溺的,像成年人看着一個未成年的小孩。

對比之下,Frances深感屈辱。

“你等等。”

齊唐回過身,懷着一絲警惕和一絲不安,他不知道她又想要幹什麼。

Frances走近一步,她的笑容沾滿了毒液,脣齒之間又有鬼魅:“你跟我可以了斷,可是,你跟孩子呢?”

齊唐整個人都呆住了。

藏匿在茂密植物羣中的單薄身體,因爲負荷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震撼,而微微地顫抖起來。

桌上的咖啡已經涼了,似乎一口都沒有動過,殘存的最後一絲香氣揮發在空氣當中,沒有人知道。

就像,沒有人知道,命運兜兜轉轉—某些事情—彷彿又回到了起點。

老街本來像世界上千萬條道路一樣,有屬於自己的名字,可是這裡的居民都選擇性地忽略了它的本名。

久而久之,“老街”成了它約定俗成的名字。

而喬楚,就在這條街上長大。

她記憶中的老街和現在幾乎沒有分別,一排門面數過去還是那些小美容店、小診所、家菜館、理髮店、彩票店、水果店,還新開了一間巴掌大的進口食品鋪子,門可羅雀,老闆整天趴在櫃檯後面玩iPad。

時間在這裡好像過得比別處要慢。

順着街頭一直走到街尾,不出意料,喬楚看到了那家早餐店。

她還記得,小時候冬天的清早,她拿着早餐錢,走到店裡,指着摞得比自己還高的蒸籠,叫老闆—“我要買包子。”

蒸籠蓋揭開的時候,會有大團大團的白色蒸汽噴薄而出,瀰漫在空中。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那一瞬間就是仙境。

多年後,小女孩穿過白色的蒸汽,離開老街,頭也不回地闖入萬丈紅塵之中,她懂得了生之可憂,死之可怖,也一併懂得了成人世界裡那些算計,周旋,和慾望。

她變了許多,而老街沒變過。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那端的人嗓門很大:“你在哪兒呢?”

“拐個彎就到了,催什麼催啊,顯得你們多忙似的。”喬楚笑嘻嘻地說着聽起來很不客氣的話。

外婆去世之後,她與這條老街的緣分其實也就終結了,是因爲這羣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發小還住在這裡,她纔會偶爾回來看看。

掛掉電話,早餐店老闆娘正巧看見了她:“呀,是小楚啊,好長時間沒見你了,越來越漂亮啦。”

喬楚笑了笑,心裡有種暖融融的東西,這種東西讓她有點兒想哭。

拐了個彎,就看見一家檯球室,三個叼着煙的年輕人坐在門口打撲克,剩下幾個在旁邊圍觀,一看就知道這羣人整天沒什麼正事兒。

喬楚遠遠地衝着他們“喂”了一聲,聽到她的聲音,那羣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了過來,不約而同地咧開嘴笑了。

中午在飯館裡,喬楚笑着囑咐衆人:“都不要講客氣啊。”

大家說說笑笑的,小飯館裡熱鬧得不行。嘻嘻哈哈的一羣人之中,唯獨坐在喬楚右邊的男生沉默不語。

他眯起眼睛看她,看了一會兒,壓低聲音問:“你不開心啊?”

喬楚一愣,有這麼明顯?

對方笑了一下,那意思是—我還不知道你?

這個男生是這一羣人裡帶頭的,大家都叫他“阿超”。

全世界好像有無數個“阿超”,但喬楚只跟這一個阿超有交情。

阿超小時候,父母老打架,動起手來整條街的人都拉不住。

架一打完,他爸就出去打牌,他媽就收拾東西回孃家,雙方好像都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兒子。

好多次,阿超被遺忘在家裡,沒錢,沒飯吃,餓得發昏。喬楚的外婆實在看不過去,就讓喬楚去把他叫到家裡來,給他一雙筷子一個碗。

外婆從來也不多問他父母的是非,只說自己家飯菜做得太多了,自己和喬楚吃不完,叫他來幫忙。

男孩子自尊心強,阿超很少會說謝謝,外婆叫他吃飯……他就真的只悶頭吃飯。

雖然面上不說什麼,可是他心裡記得,一頓飯就是一點恩情。

他吃了這家多少頓飯,就欠了這家多少恩情。

阿超點了支菸,聲音不大,語速很慢,但確保在座的每個人都能聽清楚:“小楚,你跟我們就不要見外了,有事就直說。”

其他人聽

到這話,也紛紛停下動作,跟着表態——

“是啊,小楚,你跟我們客氣什麼。”

“誰惹你了,誰欺負你了,你一句話的事!”

……

喬楚半天沒吭聲。

那種暖融融的東西在她的心裡越來越重,弄得她越來越想掉淚。

長久以來隱忍不發的委屈和憋屈,終於到了一個可以攤出來大大方方曬曬太陽的時候。

這些男生和她後來認識的那些人完全不同。

他們一身匪氣,舉止粗魯,沒受過太多教育,眼界有限,沒掙過大錢也沒什麼見識,平時和她來往得也不多。

他們混得雖然不怎麼樣,但都挺有骨氣,從來沒找她幫過什麼忙—即便是在她最風光的那個時候,錢多得都不知道要怎麼花的時候,他們也沒想着要佔她一丁點兒便宜。

他們是她的發小—也僅僅只是發小,她成年後的生活,和他們幾乎沒有交集。

他們只會在她偶爾心血來潮回來看看大家,坐在夜宵攤上,就着燒烤喝着啤酒的時候,拍着胸口跟她講:“誰要是欺負你,回來告訴我們幾個,管他是誰,男的女的,一定替你出頭!”

他們可不知道“男女平等”“女權主義”這些先鋒的名詞。

他們只知道—小楚是和我們一條街上長大的姑娘—她混出去了,有出息了,她甚至改變了自己的容貌,每次回來都穿得光鮮亮麗,聽其他女孩子說,她一雙高跟鞋要好幾千,一個包要好幾萬,誰也不知道她的錢是怎麼來的,可那又怎麼樣——

對於他們來說,小楚還是小楚。

在他們淺薄的世界裡,只有一些簡單粗暴的原則。

反映到喬楚身上,那就是:“你有任何需要幫忙的事,我們一定義不容辭。”

“那我就不繞圈子了。”喬楚深呼吸一口氣,盯着自己面前的空盤子,緩緩地說,“我想教訓個女孩。”

誰都沒接話,都在等她自己把話說完。

“她搶我……男朋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採取這個說法。

阿超把菸蒂丟在地上,很爲難的樣子:“女的啊……不好吧,我們還是沒那麼壞啊。”

喬楚翻了個白眼:“你想什麼呢,我沒那麼喪心病狂。”頓了頓,她接着說,“我不想傷害她的人身安全,只是想稍微教訓她一下。”

阿超有點兒疑惑:“又不傷害她,又要教訓她,那怎麼弄?”

喬楚神色凝重了些,環視了周圍一圈,懷着某種堅定的決心,說:“那女孩有個工作室,稍微弄點兒小破壞就行了。”

“這樣就行了?”阿超歪着頭笑,拍了拍喬楚的肩膀,“這樣你就出氣了?”

“嗯。”她點了點頭。

時間回到下暴雨的那天夜裡,閔朗的意外出現,對她來說,就像是生活在悲慘世界中的人忽然撿到了一顆糖。

遺憾的是,這顆糖未免也太小了,甚至不夠甜到天亮。

當閔朗從她懷裡抽出自己的手臂—儘管他的動作是那樣小心翼翼—可她還是敏感地立刻驚醒,見閔朗起身躡手躡腳地穿衣服,忍不住問:“你要去哪裡?”

她掙扎着坐起來,擰開臺燈,看到牆上的掛鐘,凌晨四點。

閔朗一時啞口無言,他不能說實話,可也不想撒謊。

也許是那一剎那,他的表情,眼神或是氣息,泄露了秘密,喬楚望着他,心裡一片雪亮。

她難以置信—那個讓她難以置信的推斷已經到了嘴邊,但她不願意說出來,彷彿只要不說出來,這個推斷就不會被證明。

“閔朗,我不是非要你和我在一起,”她忍着心裡的劇痛,平靜地說,“但是你不可能同時既選擇我,又選擇她,你明白嗎?”

閔朗靠着牆壁,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很想告訴喬楚“我已經想明白一切,只是還需要一點兒時間”,或者是說服她“我和她之間已經不同於以前”。

可是“最後一次”這種話,聽起來實在太虛了。

這一切,很像那個著名的“狼來了”的故事,連他自己都覺得毫無說服力。

“你走吧。”喬楚笑了笑,關上了燈,房間裡又重新歸於黑暗,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累了,累得一個字都不想再多說。

閔朗依然站在牆邊,沉默着。

過了一會兒,喬楚感覺到閔朗又重新躺下,從背後緊緊地抱住她,吻她的頭髮。

她掙扎了一會兒:“你走吧,不用你管我。”她知道這個時候逞強毫無意義,可是她忍不住非要這樣講。

“我不會走的。”閔朗今晚脾氣出奇的好,他加大了手臂的力度,將喬楚抱得更緊了一點兒,“以後也不會走了。”

可是,晚一點的時候,他還是走了。

在他重新躺下之後不久,徐晚來連續發來了三條信息。

第一條是:“我的貓不見了,兩天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第二條是:“我現在在79號,你在哪裡?”

第三條是:“你和喬楚在一起對嗎?我過去找你。”

看到第二條時,閔朗已經意識到,徐晚來已經失常了。

他無法想象,如果她真的來了—那,怎,麼,辦!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必須阻止這件事情發生。

閔朗走時,喬楚默然地站在窗口,有一把無形的刀在她的心窩上反覆捅着。

她望着路燈下,閔朗匆匆而過的背影—他還是走了,無論他自以爲他的選擇如何堅定,只要徐晚來鬧一鬧,他就不可能袖手旁觀。

徐晚來一天不肯放手,閔朗就一天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徐晚來並不是掌握了閔朗的弱點,而是成爲了他的弱點。

對於閔朗來說,他和徐晚來之間畸形的情感關係,就像是某種毒品,他想戒,可是未必戒得了。

這一點,喬楚已經明白了,可是閔朗還不明白。

深秋的凌晨,暴雨過後,空氣裡充滿了冷冽的味道。

喬楚在那一刻,心裡生出一股狠勁—這個念頭早已具有雛形,她以失望、怨恨和憤怒餵養它,日復一日,它越來越強壯。

她終於不能夠再繼續壓抑自己:徐晚來,總該有個時刻,有些事情狠狠地教訓你,讓你知道你是誰。

這其中的是非曲直,喬楚自然沒有向阿超他們講清楚,她只是給了他們Nightfall的地址。

阿超又點了支菸,他只說了一句:“你放心吧。”

此刻的喬楚,並沒有意識到,命運已經漸漸露出猙獰的面孔。

她的一生,將就此改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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