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閉起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接着道:“木家九郎,從此便成了木家的獨苗,卻也是最不器用的一個兒子,就算在沒被廢武功之前,武藝也是稀鬆平常,卻又年少膽大,吵着要上戰場,那時與沐族羚族戰事已將平,沐族答應和親,羚族獨立南支,即將退兵,可說已經沒什麼硬仗好打,最寵他的六哥便讓他扮成個小副將跟在身邊,悄悄上戰場看看。”
“可便是這戰事將止的時候,一夜之間木家八兄弟都離奇遇刺死在營帳之內,木老將軍只得再次掛帥,所謂哀兵必勝,悲憤的將士大獲全勝,一舉將羚族趕至一隅,數十年元氣難復。”他握了握劍柄,“同樣是死在戰場,也分戰死和枉死。木家九郎幸是無人知道混在軍中,許也因此撿回了一條小命。他家六哥死時手握得緊緊,掰開來卻是握了一截劍柄,大哥死時已有巡衛聽聞響動,所以殺大哥的那把,便沒來得及從大哥身體裡□□。一截劍柄同那把完整的劍的劍柄顏色質地都是一樣的,只是一個上面刻了三道痕,一個上面刻了五道,不仔細摸,摸不出痕跡來。”
他越說,南容便將風蓮手臂抓得越緊,風蓮的臉色也漸漸發白。
“哎,那又是另外一個二十多年前的傳說了。”那男子說着微笑了一下,竟然安慰似的伸出手來拍拍風蓮的肩膀,“只是他們也銷聲匿跡了二十多年,世間輪迴過□□速,如今知道他們的人亦是不多。那樣的劍從前只聞其名不見其物,傳聞中是九個結義兄弟,專門做拿人錢財□□的買賣,因個個武藝高強殺人從無失手,便被叫做,黃泉九道彎。走完那九道彎,那是再也回不去陽間了。”
風蓮的臉色終於白到發青,南容握着他手臂的手也不易察覺地發起抖來。
“後來朝中審理木家八子之案,臨審之時,一個劍柄一把劍,均不翼而飛。沒了唯一線索,口說無憑,這個案子便也成了無頭案,一拖拖了二十多年,也便沒多少人記得了。”那男子說到這裡,爐上的水咕嘟咕嘟響了起來,他過去拎了,先倒在注了涼水的碗裡涼着,坐回原位繼續道:
“對了,之前說要再跟你打個賭。這個賭便是,我賭你聽完這段舊事,便不想再要回這一把劍了。”他微微笑了一下,悵悵然地轉過頭去,望着窗外,“其實還有很多事,我都有些不記得了,過去太久了,阿容或者還聽說過,還記得的罷。”
說到這裡他已無異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南容點點頭,站起來躬身行禮:“木先生。”
木先生取溫好的水倒入槐花薰蜜的碗內,清甜的味道便四溢了開來。他將那兩碗蜜水推到二人面前,道:“原本是自己無聊做着玩的,沒想到今日正好迎來兩位貴客。”
這種時候哪有什麼心思喝蜜糖水,南容感覺到坐在身旁的風蓮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只好再次伸過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掌,平常一向溫暖乾淨的手掌心裡此時已滿是冷汗——他清楚知道對於是非觀直接簡單,甚至有些太過簡單而黑白分明的風蓮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甚至於,他也許會想到一些——譬如——父債子償。
木氏一家立下戰功無數,穩保南朝江山,不該有如此慘淡下場。
風蓮不知自己腦子一片空白之間想了什麼,只覺滿口都是苦的,在木先生面前愧疚得擡不起頭來。沉默良久,驀地挑起了劍柄,倒轉塞到木先生手中,撲通一聲便跪下了。
木先生愕了一下,良久之後,淺淺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頭。
“男兒膝下,只跪天地君親師,起來罷。”他扶風蓮,風蓮卻搖搖頭,仍是跪着。回頭向南容笑道,“阿容,這孩子倒是與你一點都不同。”
南容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半晌才道:“他與我不同,死腦筋得很,木先生千萬不要跟他較真。”
“我與你說起這段往事,並不是爲了跟你算舊賬來的。”木先生微笑道,“我這幾日去那茶館流連,想找阿容是真的,卻並沒有什麼遇到你和這把劍的準備,只是今日竟然有緣見到了,觸物生情,便想起了這些舊事來。朝中之事錯綜複雜,絕非雙眼可見的那般簡單,黃泉九道彎殺我兄長也絕不可能是簡單買命,一旦牽扯深廣,便自身難保,阿容一開始不想讓我講這個故事,也是因這緣故。”
他頓了一頓,似是猶豫着該不該說,慢慢道:“我於你講這件舊事,最想告訴你的卻是,此事非同小可,九道劍留在你身邊是禍非福,恐招無妄之災。”
風蓮搖搖頭:“濫殺即是濫殺,沒有緣由可講。”九道劍是父親所傳,那瘋瘋癲癲的黑衣人口口聲聲風家,黃泉九道彎,父親便是黃泉九道彎中的第九道無疑,絕計不會是偶然得來這一把劍。
“濫殺即是濫殺,沒有原由可講。”木先生淡淡地重複了一遍,仍是一笑,“這句話說得倒是不錯,只是世上的事遠不是這麼簡單能分清原由。不要跪啦,我這裡本來就小,你一跪,我連步子都跨不了了。”
風蓮呆了一呆,終於站了起來,卻是走出了門外,轉眼又繼續跪下。
木先生愕然半晌,回頭道:“……阿容你從哪找來這麼個奇才。”
南容扶住額頭:“我也不知道。”
“哎……”木先生輕輕嘆了嘆,走到他身邊去摟了摟他,笑道,“你滿月時我還抱過,如今長這麼大了。”
南容聞到他身上一股好聞的甜香氣,這位溫柔的先生向來是他喜歡的長輩,如今一見,便不由得心生依賴,輕輕向他靠了靠,道:“皇上遍尋木先生不着,原來木先生正藏在京城,眼皮底下。”
“我這幾日常常去茶館找你,運氣還真不太好,茶館老闆說你有大半個月都沒出現了。”木先生笑道,“幸好今日總算遇到。這冥冥之中也實在神奇,你身邊多了個小朋友,卻是九道之子。”
南容不由得一笑:“還是個死腦筋。”
“一件歸一件,人確實是黃泉九道彎殺的,但若不是他們,也會有別人。”木先生嘆道,“先皇要人死,又有誰人是不死的,只有動手之人是誰的差別。木家該死之處,從來不足爲外人道。”
南容沉默良久,才輕聲道:“我知道。只是犯了龍生九子的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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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寫到這裡,忽然想說點廢話。不知爲啥忽然想起來的= =大概是臨近期末開始死命背書給刺激的吧囧。
寫文的時候我一直很歡樂。因爲發文時沒有將文告訴任何朋友,只跟最爲親近的朋友說過文名,命名無能星人向她徵求過名字,所以無論看的人有多少,都有一種啊這些讀者都是我自己賺來的感覺>_<讓我覺得點進這文的童鞋們,是在HJJ和LJJ衆多的文裡浪淘沙一樣把我淘出來的,所以實在,感覺非常美好。(雖然自我陶醉了一點但是我真是這麼想的原諒我吧o(╯□╰)o)
我寫文其實並不太認真,也不斟酌用字,想定了大致情節就劈里啪啦寫下去,好友總說辨別我文的辦法是文裡非常多的“輕輕”“微微”“一笑”“一愣一怔一呆”“然而卻”……如此如此= =總的來說挺粗糙的,這並不細緻的文有人看有人喜歡真的很感激。非常感謝總是回帖的童鞋們,我拙於言辭,不知該如何表達看到你們回帖時的欣喜。……也就不點名了吧大家都知道的點名多不好意思我個馬大哈不小心漏掉哪個不是更不好意思但是其實我真的都記得的相信我吧>_<還有潛水着的,點進來後積着這文準備完結再殺的,看了一半放棄的,甚至只是被名字騙進來拐了一眼就立刻叉出去的,都很感謝,我會努力寫點更好的東西來激發乃們回帖的激情使得有緣江湖再見的o(╯□╰)o
啊廢話就說到這裡吧再說我要明媚憂傷了囧。也請完結後轉載TXT的童鞋高擡貴手,這一段就不要刪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