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感染(二)

洛克找的公寓距離南十字律所很近, 不過住宅區年代有點久,樓房外側看起來大多灰撲撲的,很不起眼, 在一衆廣廈間活得像一塊斑禿。最尷尬的是,這幾年新架設的懸浮車道和高架完美地從它頭頂跨過去, 四六不着,連帶着它對面的一個商業街都沒了人氣, 原本的商業價值嗖嗖往下掉。

衆所周知這塊地方遲早也被收了重新規劃, 所以各個房主都囤在手裡不打算輕易賣。

但是年輕一代的房主不愛住在這, 於是這裡只剩了不喜歡挪窩的老人以及租客。

“這裡就是看起來舊了點, 其他都還不錯。”還沒進住宅區大門, 洛克就瞥了眼燕綏之的臉色, 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在周圍看了一圈,買東西方便,就是交通有點兒……但這裡到南十字步行就可以,用不着開車。總之除了交通, 真沒什麼說的, 夾着這裡的三個大區,幾所學校的學生都喜歡在這裡租房, 人不雜,所以安全性還不錯。”

“你看着我的表情讓我覺得我好像是個活體炸藥。”燕綏之沒好氣道。

洛克嘿嘿一笑,撓了一下頭:“不是,我就是怕你覺得這裡太舊了。”

雖然燕綏之跟他說過,只要租金合適, 屋內整潔, 別的沒什麼要求。但是他總覺得燕綏之像錦衣玉食供着長大的那種人,也許不能忍受這種灰撲撲的舊區。

“怎麼會。”燕綏之不甚在意, “我又不睡在小區長椅上,樓外面舊不舊跟我沒關係。”

事實上他講究的時候,對房子外面的環境真的有要求,但是洛克爲了他這事已經費心很久了,他不會去掃這位小實習生的興。

公寓在9層,房東是瘦高個兒,皮膚蒼白,眼睛很藍。看得出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略有些單薄的帥哥,不過此時的他眼角和嘴脣邊已經有了深深的皺紋。

“我其實已經做好了要等到晚上的準備。”房東說着,伸出手跟他們握了握,“默文·白,一個等了你一個世紀的可憐房東。”

燕綏之:“抱歉,我今天差點兒又要出差,讓你等第二個世紀。”

“那我會把租房合同刻在我的墓誌銘上,等你簽了我再安息。”

洛克:“……”你倆可真有意思。

默文·白似乎是個自來熟,第一次見面就耍上了貧嘴,但也確實讓人覺得親近不少,沒什麼拘束。

“來吧,先帶你看一眼佈置。”他衝燕綏之招了招手,“跟我來,玄關這邊的鞋架是帶消毒除菌功能的,隨便脫隨便放,不會有任何異味,不過我剛纔聞了聞,覺得這個功能對你來說沒什麼用途,但是如果有客人到來,它就很有用了。”

燕綏之:“……我是不是要謝謝誇獎?”

“不用謝。”默文·白又道,“房門的密碼設置在這裡,你簽完合同我就會允許你把拇指按上去,當然,現在還不行。”

他穿過玄關和正對着的短廊,推開左手邊的一扇門,“這邊是客廳,兩組沙發隨意躺,每一個都能癱得非常舒適。穿過這扇玻璃隔門,是廚房和餐廳,鍋碗廚具雖然不是新買的,但它們跟新的也相差不了多少,冰箱裡可能還有點牛奶和凍肉,也都歸你了。然後這邊……是衛生間和雜物間,給你一個建議,洗澡的時候把浴缸上的拉門關上,以免水濺出來。這地有點滑,摔一下你這麼好看的臉可能就毀了。還有這邊是臥室——”

他說得很快,反應稍微慢一點兒可能都跟不上他的節奏。

不過屋子裡確實非常乾淨,光照充足,確實是個看起來很舒適的住處,難能可貴的是還很有藝術氣息。牆面上掛的畫非常講究,線條色彩搭配每一處空間,恰到好處。

燕綏之在等房東開臥室門的時候,擡手摸了一下近處的一張掛畫。

那是用炭筆和極簡的線條勾勒出來的人物輪廓,有點兒像服裝設計師愛畫的那種沒有五官的人物簡圖,只不過這張重點不在表現服裝,也沒有上色。

能看出來畫上有一男一女,女人正優雅地坐着,伸手去拿一杯茶,男人則逗她似的往她茶杯裡放了一朵拇指月季。

默文·白看見他的動作,頓時挑起眉問道,“怎麼樣?這幅畫還不錯吧?”

燕綏之點了點頭,“很不錯,能看出畫師是個瀟灑的人。”

默文·白一聽他這麼說,興致更濃厚了,“是麼?這也能看出來?還能看出什麼?”

“還能看出畫師應該是個萬年光棍。”燕綏之道。

默文·白:“……”

燕綏之又欣賞了片刻,這才注意到碎嘴房東的沉默,“怎麼?”

默文·白一臉麻木地看了他半天,然後用拇指戳了戳自己,“謝謝評價,畫師就在這裡。”

燕綏之瞭然地點了點頭,“那看來我說得很準確嘛。”

“……”

有那麼一瞬間,洛克有點兒後悔介紹他倆認識,總覺得房東再被戳兩下痛腳,隨時會把他們掃地出門。不過後來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燕綏之什麼時候不討喜過,哦,碰上霍布斯老律師除外。

總之兩句話的功夫,房東已經笑嘻嘻地要去跟燕綏之勾肩搭背了,“你對畫還挺懂的。”

不愛跟人太親近的燕大教授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的爪,“屋裡的這些掛畫都是你畫的?”

“是啊。”默文·白道,“辭職之後我就一直在吃房租畫畫,這都二十多年了。”

燕綏之點了點頭。

倒是洛克有點好奇,“辭職?那您之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默文·白周身上下都散發着“不受拘束享受人生”的氣質,很有點兒混不吝的味道,衣褲都是最寬鬆的,在家仗着有地暖和溫控就一直打着赤腳,頭髮在腦後隨意地紮了一個辮子。

單從他現在的狀態看,很難想象他之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提起之前的工作,默文·白似乎有點兒不太高興。

“呃?抱歉,我是不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洛克敏感地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可見這段時間實習下來,還是有點長進的。

“啊——”默文·白拖長了調子,“不是針對你,我只是想起之前的工作就有點沒興致,我這張驢臉是拉給工作看的,不是拉給你們看的。”

他也並沒有迴避洛克的問題,甚至還耷拉着死魚眼,主動對洛克道,“你覺得我之前是什麼工作?”

“不知道,很難猜。”洛克道,“感覺就是畫家、搞藝術品的、或者辦畫展書展的,或者設計師?”

他每說一個,默文·白就搖一搖食指,搖到最後居然又多了幾分得意,“很遺憾,全錯。看來我這些年很不錯,把原本的氣質都洗刷乾淨了,非常成功,可喜可賀。”

他賣了個關子,這才道:“我在醫院工作。”

他又敲了敲牆上那幅一男一女的畫,“這兩位就是我在醫院見過的,某種意義上算是我的病人之一,當時專家醫生在醫院後花園會見他們的時候,我剛巧經過,對那一幕印象有點深,後來偶爾想起來,就畫下來了。”

洛克小傻子愣了好一會兒,“老實說,完全看不出來,是醫生嗎?”

“不算是。”默文·白道,“我在研究室裡,不下臨牀,但跟病人之間還是有間接聯繫的。”

這下連燕綏之都有些訝異了。

洛克問:“研究室?研究什麼?”

默文·白擺了擺手,“算啦,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想提了。而且二十多年了,工作內容我都忘光了。”

之後參觀臥室的過程中,洛克一會兒忍不住瞄他一眼,一會兒又忍不住瞄他一眼。

“這一版溫控裝置雖然也裝了有十年了,但是效果還不錯。”默文·白道,“如果出故障的話,可以撥打這個電話。這位同學,你已經投瞄了我四十七回了,再多瞄兩回,我會懷疑你想跟我展開一段祖孫戀。”

“……”

洛克一臉驚悚,“不是等等,什麼祖孫?你多大了?”

默文·白賞了他一個驚天白眼,“你的重點是不是有點問題?我掐指算過,也不算很老,可能比你們大個70歲吧。”

照這麼算,他現在有90多歲。事實上90歲都還在盛年的尾巴根,要走到尾巴尖還得再有20年。這樣看來,他眼角眉心的褶皺和嘴邊的法令紋又有點過深了,尤其是眉心那兩道,如果不是曾經經年累月地眉頭緊鎖,很少會有這樣深的紋路。

結合剛纔的話,看來他曾經的工作確實給他帶來了不少煩惱。

默文·白沒再擠兌洛克,而是帶着他們走到了最後一間門外,“這裡也是一間臥室,不過不在租房範圍內,放的都是我自己的東西。事實上這就是我偶爾會住的房間,也不打算騰出來。”

他嘴上這麼說,還是把這間房門打開了,“雖然不租,但我也不介意讓你們參觀一下,珍惜一下這次機會,過會兒鎖上了,你就再也沒有打開的權利了。”

比起之前收拾乾淨的各個空間,這間臥室才真正有住人的痕跡,牀頭甚至還擱着一本仿古的筆記本,裡面夾着一隻筆,像是寫到一半臨時出個門。

牆上釘着好幾排頗有藝術風格的書架,錯落有致。有兩排放的是典藏版的畫冊書冊,還有兩本展開在某一頁的速寫本,另外幾排則擺放着各種照片,中間偶爾夾着幾盆顏色新鮮的仙人掌。

“看,爲了租房方便,我特地把花藤換成了仙人掌,你不用管它。”默文·白道。

燕綏之非常誠懇:“不會管的,放心。以往住處被我管過的花花草草都死了。”

默文·白:“……那還是高擡貴手就好。”

燕綏之的目光從那些照片上一掃而過,其中大多是默文·白畫畫或者辦畫展的照片,但有兩張例外。

那兩張一看就有些年頭了,從穿衣風格到景色風格都能看出,那應該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裡是一片墓園,默文·白正拿着白色的安息花,在松柏青樹間緩緩走着,他身側再到更遙遠的背後,是一排一排沉默的墓碑。

另一張依然是那片墓園,換了個角度,這次連默文·白自己都沒有出境,就只拍了在墨綠色的樹木間鋪陳到遠處的數不清的墓碑。

洛克看到這兩張照片的時候,默默咋舌,心說這位房東先生還真是一點兒不知道避諱,這兩張照片拍得是很有藝術性不錯,但放在臥室正對着牀也有點太奇怪了,晚上睡覺冷不丁掃一眼不覺得瘮得慌麼?

同樣在看這兩張照片,燕綏之所想的東西就跟他完全不同。

儘管照片沒有拍到墓園大門,也沒有任何地方露出墓園的名字。但是燕綏之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赫蘭星十三區的杜鬆墓園?”

默文·白點了點頭,有點意外:“是的,這都能看出來?”

“碰巧熟悉。”燕綏之道。

當然能認出來,因爲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燕綏之每天都會去那裡,一呆就是一下午,那裡墓碑擺的位置,種的樹長成了什麼樣,哪一塊地勢高一點,臺階上得有點累,哪一塊地勢低一點,下雨的時候水流容易積成片,他都知道。

因爲他的父母就葬在那裡。

燕綏之看了一會兒那兩張照片,那裡面容納進了上百塊墓碑,其中有兩塊下面,就躺着他最想念的人。

“怎麼了?”默文·白問道。

片刻後,燕綏之轉開視線抱歉地道:“沒什麼,有點走神。”

“哦沒關係,”默文·白道,“我每次看着這兩張照片,也很容易出神,一發呆一下午就這麼過去了。”

他帶着兩人出了房間,把門重新鎖好,道:“我老家在赫蘭星,以前工作的時候主要都呆在德卡馬,後來辭職了,就半年回去,半年在這邊,交叉着。最近德卡馬有個聯合畫展,我本來該在這邊採風的,但是昨天晚上突然接到通訊,我母親生病了,得趕回赫蘭去照顧一陣子,否則可能以後都別想進家門了。”

“什麼病?嚴重嗎?”洛克關切地問道。

默文·白笑眯眯地說,“這種時候你可真像個金髮小天使,再胖一點兒酒更像了。沒什麼大事,可能傳染了流感,有點發燒,已經在醫院了。但哪怕她今晚就活蹦亂跳地好了,我也得回去一趟,總要看一眼才放心。”

“那麼——”默文·白帶着兩人重新回到了客廳,已經準備好的租房合同被他從光腦裡調出來,仿真紙頁鋪在玻璃茶几上,“如果你沒什麼其他問題,我們來把合同簽了?”

其實最初在進門前,燕綏之是傾向於不租的,因爲這個住宅區的環境確實不怎麼樣。但是這會兒他卻有點改主意了。

也許是因爲屋內的佈置確實不錯,甚至超出他的預料。又或者是因爲那兩張墓園的照片……

燕綏之想了想道:“老實說,我對這裡非常滿意,但受某些原因限制,我可能暫時無法確定租期——”

默文·白朝洛克看了一眼,又衝燕綏之擺了擺手,一臉瀟灑:“沒關係!我知道,我聽洛克小同學提過,你們現在實習期間能拿到的薪酬有限,獨立生活的前提下,不管哪個可能都沒法一口氣掏出半年的租金。很正常,我以前也碰到過南十字的小朋友,太瞭解了。”

他誤以爲燕綏之所說的原因是“囊中羞澀”,當然某種程度上這種理解也沒錯。當然,燕綏之實際在考慮的是他可能住不了多久羊皮就要掉完了。

不過這話不能跟房東說,既然房東已經替他找好了理由,他當然樂意之至,順着話點了點頭,道:“就是這樣,很不好意思,但是我目前是個窮鬼。”

這位窮鬼一點兒也沒有窮鬼的自覺,氣質氣勢都是一等一的,還坦然得不得了。

洛克在旁邊看了一眼,就默默扭頭掩住了臉。

誰知默文·白卻哈哈大笑,“誒,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老實說,能碰到這麼有意思的租客不容易,這樣吧,趁着我現在心情好,乾脆先跟你籤個一週試住協議。我反正要在赫蘭星呆一週左右,有個人能幫我看着點房子也不錯。而你也可以先把行李什麼的搬過來,住上幾天緩衝一下。如果確實喜歡這裡,可以一個月一個月地跟我續簽,怎麼樣?”

洛克偷偷看了一眼,心說這協議一般人都下不了嘴答應。正常情況,看到房東這麼好說話這麼體貼,就該說:“不,這怎麼行,先簽一個月”或者“先簽三個月吧”,相當於各退一步,雙方皆大歡喜。

誰知燕綏之居然真的點了點頭,說:“是麼?如果真能這樣那自然再好不過了,非常感謝。”

洛克:“……”你好意思?

燕大教授真的好意思。

他說着,低頭行雲流水地掃了一番協議內容,然後特別自然地在租賃期限那裡填了7天,又填好了其他幾個地方,最後在結尾龍飛鳳舞地簽上名。

簽名的時候,他又卡了一回殼,扭轉回來時還在心裡“嘖”了一聲,心道沒有顧同學在旁邊及時咳嗽,還真容易犯錯。

默文·白倒是毫不在意,他接過協議,覈對了幾處填寫的信息,然後也毫不猶豫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除了洛克,都很歡喜。

有這兩個人在,一個原本應該挺慎重的租房過程快得驚人,從看房到籤協議前後只花了不到半個小時。

直到燕綏之告辭,準備離開的時候,洛克都有點兒反應不過來,“這就好啦?”

“不然呢?”

走到門口的時候,默文·白突然想起什麼來,拍了一下腦門,道:“嗨——我一時興奮忘了說了,住在這裡你可以隨心所欲,但有兩件事例外。”

“哪兩件?”

“不能養動物。”默文·白道,“任何動物都不可以,不要讓我看見一絲動物留下的痕跡,我對這件事很敏感,看到會窒息。正的,不開玩笑,這是很嚴肅的事情。我對這種事情有一點兒……心理陰影。所以務必!務必!不要違反。”

燕綏之點了點頭,“放心,實習生的薪酬能養活我自己就異常艱鉅了,沒有多餘的錢養寵物。”

默文·白道:“那就好。”

“……”

“呃不是,祝你們早點兒漲薪酬。”默文·白又道,“另一件事是不允許把女朋友帶過來,這同樣很嚴肅,也是我的心理陰影。以前只有上一條規定,沒加這一條,接連碰上三位租客都跟人形馬達一樣,人生唯一一件可做的事就是懟,而且不分場合不分地點,啊……簡直是噩夢,總之你就當這是一個萬年光棍的敏感點,不能觸碰,所以答應我,不要帶好嗎。”

燕綏之哭笑不得,“我沒有女朋友,不知道這點能不能安慰你。”

默文·白斬釘截鐵地補充道,“男朋友也不行。”

燕綏之:“……”

“你爲什麼沉默?”默文·白的眼神帶上了胡攪蠻纏的狐疑。

燕綏之沒好氣道,“沒有,都沒有。再這麼看下去我可能要去刪協議了。”

默文·白放心地點了點頭,“好的,你的指紋我給你開了七天權限,你今晚就可以搬過來享受新生了。”

……

燕綏之打算回到南十字律所的時候跟顧晏說一聲。

事實上在籤協議的那一瞬,他曾經冒出過要給顧晏撥一個通訊問一句的想法,但這想法閃過的瞬間就被他自己打上了叉。至於爲什麼,他沒去細想。

或者說他其實知道爲什麼,但某種意識牽扯着沒讓他多想。

然而回到南十字律所的時候,他才發現二樓的辦公室裡空無一人。

他想了想,用智能機給顧晏發了一條信息:“你已經去港口了?”

片刻後,對方的信息回覆過來:“已經在飛梭機上了。”

“這麼快?”

“加急。”

又過了片刻,顧晏的消息又來一條:“要離港了,晚上你自己回去。”

燕綏之想了想給他回到:“對了,洛克幫我找到了新公寓,我剛纔簽了一個短期協議,這兩天會搬。”

畢竟他住在那裡會給顧晏添麻煩,儘管顧晏本人不在意,但是燕綏之卻不能拿他的前途亂開玩笑。

只是這一回,等了很久,顧晏的消息都沒有再回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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