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十章 三十八 背影
雖然早就想到，這麼重要的先祖石板，肯定不可能由一個人單獨保管，可能分別由鷹派和鴿派的首領持有。
但剛纔爲父母親治療的時候，杜蘭德並沒有在身爲鴿派首領的父母親身上，感受到先祖石板的存在啊。
這倒是有些奇怪了。
杜蘭德向戒指空間中的先祖石板“看”去，只見石板的材質似乎很普通，只是透着無比古老的氣息。
石板上好像蒙着一層迷霧，杜蘭德運足目力，全身力量瘋狂地運轉起來，想要看看這個被所有人所覬覦、甚至某種程度上是這場矮人戰爭爆發的理由的先祖石板，究竟記載着什麼內容。是否真的像冰凝所說的那樣，記載着戰鬥暴君李爾蒙斯舉世無雙的力量。
石板上的迷霧在杜蘭德的目光下有了一絲散開的趨勢。
如果有其他戰鬥法師在場的話，恐怕會震驚得尖叫出聲，因爲石板上的迷霧理應沒人能看穿，那是石板的封印，是李爾蒙斯親自留下的封印式。
而杜蘭德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在封印並未解開的時候，以一種好像無視了封印的方式，看到了迷霧下的石板表面！
這一刻，杜蘭德渾身觸電般地劇烈震顫，無數紛亂的光影在腦海中瘋狂地閃過，它們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幾乎超過了杜蘭德目前能夠應付的極限。
杜蘭德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光人，在虛空中憑空塑造着位面，命運、戰鬥、時間與空間的力量在那個位面上流轉，那是初生的雙天界。
杜蘭德看到了一個背生雙翼、手持弩槍的四眼黑色矮人。來往於虛空的陰影之中，小心翼翼地躲藏着不敢露面，那是羅切斯特。
杜蘭德看到了一個偉岸又孤獨的背影，那個背影的存在，讓塑造雙天界的光人畏懼。讓羅切斯特終日躲藏，不敢露面。
那個背影屬於李爾蒙斯。
杜蘭德看不到先祖的正臉，只能看到先祖正一步步走着。
一條道路在李爾蒙斯腳下憑空生出，隨着他的前行而生，卻在他走過之後寸寸斷裂。
那是一條沒有前路、也沒有退路的路。
只存在於李爾蒙斯的腳下。
在李爾蒙斯的前方，是一片墨色般化不開的巨大陰影。比李爾蒙斯的背影更加巨大，影影綽綽的，好像是棵樹。
某隻生物盤踞在那棵樹上，張開雙翼，遮天蓋地。四道說不出是什麼顏色的光柱。好像探照燈似的，落在李爾蒙斯的身上。那是盤踞在樹上之物的瞳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杜蘭德再也承受不住，他的靈魂爆發出一連串痛苦的嘶吼，終於從無數的光影之中將自己拔了出來。
祖先一步步走入黑暗的背影，卻依然在腦海之中留存，深深刻印於靈魂。
這時候卡薩已將族人們疏散完畢，她剛走近杜蘭德，卻見杜蘭德全身一震。然後大口大口地喘息，渾身大汗淋漓，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杜、杜蘭德？天哪。你沒事吧。”卡薩低呼着扶住杜蘭德，才發現杜蘭德全身熱得發燙。
“沒事，呼呼……我沒事，不必擔心。”杜蘭德稍稍平復了些，轉頭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這不是勉強的笑，而是真正開心的笑。
先祖石板藏着驚人的秘密——杜蘭德已經確認這點了！雖然還不是很明白究竟怎麼回事。但在石板上看到的一切，卻讓杜蘭德感到似曾相識。沒記錯的話。塑造雙天界的光人，自己見過。那個在陰影中拖藏逃竄的雙翼四眼矮人。杜蘭德也見過。
——不就是如今和梭羅大人對戰的那個光人，還有羅切斯特本尊嗎？
“沒錯了，就是它了！”杜蘭德感到前所未有的振奮，“這塊先祖石板，絕對是打贏這場矮人戰爭的關鍵之物！”
而且，杜蘭德發現自己似乎能一定程度上無視石板上的封印迷霧，可能是因爲走過最後的晉升死路，已經超越了戰鬥法師的關係吧。
總之，接下來一定要拿到另一半石板，將兩者合一！
“呼。”有了決定的杜蘭德長吐出一口氣，渾身力量流轉，轉瞬之間便恢復了正常狀態。
卡薩站在一旁，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既佩服又好奇：“許久不見，杜蘭德似乎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啊，剛纔明明一副疲累欲死的狀態，卻在呼吸之間恢復了常態。他這些年到底經歷過什麼啊，五官沒怎麼變，神情氣質卻和以前相差太多了……”
砰，喀啦啦啦！粗暴的破碎聲，打斷了卡薩的心思。
原來在杜蘭德研究半塊先祖石板的時間裡，黑甲老者與梨兒萌死激烈纏鬥，恰好打到了杜蘭德之前悄然佈下的幻境結界。
結界轟然破碎，梨兒萌死捱了一槍抽擊，還了一拳，然後整個人扎手紮腳地徑直朝杜蘭德和卡薩這邊撞了過來。
卡薩只覺呼吸一窒，恐懼地看着直撞過來的梨兒萌死，全身僵立，根本躲不過。
“沒事的，卡薩，你先回家族基地吧。”杜蘭德笑着拍了拍卡薩的肩膀，卡薩便不受自己控制地向一側飛遠，進入了家族基地的大門。
然後大門封閉，基地封鎖。
杜蘭德這纔回過頭來，不動聲色地將放着半塊先祖石板的戒指收起來，然後一擡手托住急撞而來的梨兒萌死的後腰。
龐大的衝擊力被杜蘭德盡數接納，然後通過身體，隨手導入下方的大海之中，引爆了數百米的巨大水柱和巨浪。
梨兒萌死感到自己騰雲駕霧般飛了一會兒，又驟然間轉了好幾圈，暈頭轉向地重新站穩時，眼前是杜蘭德微笑的臉。
“杜蘭德！你你你……你終於出現了！！”梨兒萌死一副終於有救了的表情。
旋即他愕然看着周圍。一臉茫然地問：“之前不是還有好多人嗎？不是還有很多族人們看着我爲他們浴血奮戰嗎？”
“……人呢？”
周圍空空如也，只有海浪在咆哮，家族基地在海水中巋然不動。除了杜蘭德、梨兒萌死、還有對面的兩名僞大神官，哪裡還有其他人？
“哦，那些只是我佈下的幻術啦。”杜蘭德輕描淡寫地說。
“幻術……”
“是啊。”杜蘭德勉勵似地拍拍梨兒萌死的肩膀。“不過你應該支撐得更久一點的，你如果再多支撐三十秒，就完美了。”
梨兒萌死臉皮抽搐了幾下，問：“那個滿眼含淚看着帥氣戰鬥中的我的清純小蘿莉是……”
“是幻術。”
“那，那個身材火爆一直對我含情脈脈暗送秋波的成熟美婦……”
“也是幻術。”
杜蘭德聳肩，“別怪我。那不是我故意的，我的幻術會根據中招者的內心想法而靈活變換。小蘿莉也好，美婦人也好，都不是我故意弄出來的，而是你自己腦海中的……唔。某種……那個……”
“意淫。”梨兒萌死臉色木然地說。
“沒錯，就是yy。”杜蘭德打了個響指，笑着說，“謝謝你幫我想到這個如此精準的概括詞彙。”
梨兒萌死忽然爆發了，張牙舞爪地朝杜蘭德撲了過去：“啊啊啊杜蘭德！我跟你沒完！沒完！！”
……
“幻術……”
“我們剛纔……都被幻術迷惑住了？”
黑甲老者和紅甲老者站在一起，看着正被梨兒萌死掐住脖子直翻白眼的杜蘭德，臉色都凝重到了極點。
他們是戰鬥法師，也是神官。無論是戰鬥法師也好。時間/空間神官也罷，都是對各類幻術的免疫力極強的職業，卻沒能發現近在眼前的假象。這隻能說明眼前這個青年的實力和手段。恐怕極爲高明！
“閣下是什麼人？”黑甲老者低沉地問。
“我叫杜蘭德，是李爾蒙斯家族的人。”
“杜蘭德……”兩名老者對望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困惑不解。他們沒聽說過杜蘭德。
這就是僞大神官的悲哀之處了。
叛徒在任何地方都得不到真正的信任，雙天界吸納了他們，卻對這些背叛了祖位面的傢伙們心存戒心，所以各個位面間的大事件和局勢。是不會讓僞大神官們知道的。
他們就像被圈養起來的最高級的獵犬，只有在需要的時候。纔會被放出來。以至於杜蘭德這種已經在矮人戰爭中如彗星般崛起的強者，這個強勢召開了詠戰會議的人物。兩名老者完全沒聽說過。
之前他們沒認出杜蘭德特有的“審判之力”，也是這個原因。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個杜蘭德極度危險！從他身上，兩名僞大神官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還有一種被猛獸盯上的恐怖感覺。
“發信號。”黑甲老者暗中和弟弟交流着。
如果李爾蒙斯族人還在場的話，說不定還能分頭出手，抓幾個人質，好讓對方投鼠忌器，但現在已經沒辦法了，所有李爾蒙斯家族的人，都已經回到了家族基地。
“咻”的一聲響，金色的光焰沖天而起，直奔向謎之位面的頂端，如果爆開的話，整個位面應該都能看到這個示警訊號。
這是雙天界獨有的發訊手段，是其他位面難以媲美的。
杜蘭德卻只淡淡看了一眼那沖天飛起的金光，擡手虛按，斷喝一聲：“給我下來！”
一隻紫色的巨掌憑空浮現，如泰山壓頂般落下，將金光硬生生壓了回來，直到接近了兩名僞大神官的頭頂，紫色巨掌才猛力抓握，將金色信號彈直接捏爆！
“本來，我打算慢慢弄死你們這種人渣的。”
杜蘭德看着目瞪口呆的兩名老者，冷漠一笑，“但仔細想想，在你們這種垃圾身上浪費我的時間，似乎不太值得。所以……便宜你們了。”
話音落下，杜蘭德已然移行換位，出現在兩名老者身後。
紅甲老者和黑甲老者的喉嚨滾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他們低頭，驚駭欲絕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心臟部位。
杜蘭德手裡握着兩把刀，一把“審判”，一把“裁決”。
刀尖上，各自挑着一朵淡金色的火苗。
杜蘭德看着刀尖上跳躍的火苗，淡淡地說：“你們竊取的本屬於森德洛的至高神火，我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