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默越想越不是滋味,問道:“這麼久以來,你一直都是在裝傻?”
李桐說:“不,你錯了,我沒裝傻,是你自己當我傻。我最多也就是順你的意思,寵着你,捧着你,讓你做頭號聰明人而已。”
孫默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一樣:“李桐,我一直當你是兄弟,你居然騙我!”
李桐又嘆了口氣:“哎,到這時候了,你居然還拿我當傻子,果真是積習難改呀。雖然你從來都只是以兄弟之名踩着我和蔣太義,但我還是記咱們之情,所以給你指了條明路。不過看樣子,你是不願領情了。”
孫默大罵道:“記情,你一刀砍掉老三的腦袋,這就是記情?”
李桐理直氣壯:“是啊,難道你覺得不是?”
孫默差點便暈厥過去。無恥的人血魔叢林多的是,多得可謂比比皆是,可無恥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他卻從來沒見過。心裡一口氣憋着,此時終於要爆發了:“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上你這混賬王八蛋墊背!”
他一爆發,李桐的氣息也跟着陡然上漲:“嘿嘿,老子已經死過一回了,好多事兒一下子就看通透了。所以,我不會再慣着你,寵着你,讓着你。哥兒幾個,請給我個機會,讓我單獨跟他打一場,了結了這麼多年的恩怨,好嗎?”
朱海八人當即跳出圈子,退出戰鬥,融入了五千人形成的包圍圈。另外那一萬人,則在圍觀另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
閆秋四人長期在一起受訓,彼此間早已有着別人無法想象的默契。而他們的實力,也遠遠超出了表面的三花。可面對準五花的強者,四人打得卻艱難無比。說確切一點,是被謝崇明壓得喘不過氣來。
若是以往,他們早放棄了,也早就被謝崇明殺死了一萬次。
可現在,他們的心態徹底變了。困難不是困難,壓力不是壓力,那都是自我提升的機會。困難越大,壓力越大,機會也就越好。現在被壓得這麼慘,就意味着他們遇到了最佳提升機會。按門主的說法,這樣的情形之下,就算沒在戰鬥中直接提升,戰後也必定會實力大漲。而要得到這種快捷的提升,只需要兩個字,那就是“堅持”。
他們一直在堅持着,在堅持中一點點地感悟着。彷彿又回到了訓練場,聽到了夫人們冷得讓人心寒卻充滿啓迪之效的話語。
謝崇明一交手就佔盡上風,本以爲很快就能解決戰鬥,誰知這四人就如一池柔水一般,貌似怎麼揉捏都沒問題,可真要將他們幹掉,卻有力無處使,怎麼都做不到。明明看到四個人都在死亡線上掙扎,可就是無法捕捉住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無論他攻擊誰,最終都鬱悶地發現,那攻擊又被四人分擔了。他又不敢無視其餘三個,他們手裡的刀鋒利無比,而且每一下都是奔着他不得不顧忌的地方而來,一旦被砍上,輕則使他戰力大減,重則直接掉腦袋。
而打了幾個時辰後,他則更加着急起來。因爲他震驚地感覺到,四個傢伙非但沒有如他一般漸漸變弱,反而越戰越強,似乎他消耗的功力全到了他們身上一般。
此消彼長,再這麼下去,到頭來,他豈不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他着急了。一咬牙,一發狠,決定動用自己的終極底牌:神祇。只要將這裡的人都殺了,他的底牌便還是秘密。
神祇,在不老仙域可謂司空見慣。有近三成修士都有着自己的神祇。可到了元
域,這個比例便驟然降到了不足百分之一。本土修士能修出神祇的百難存一,飛昇者修出神祇的倒是多些,但總比例也相當小,不老仙域修士敢闖不歸域又能順利到達元域的,更是鳳毛麟角。等到了玄域,神祇這種存在,幾乎成了傳說。因爲本土根本就不存在“修神”這個概念。而元域修士闖劫海時,爲了保命,所有手段與底牌都會消耗一空,包括神祇。
因此,在洞玄天界,擁有神祇乃是莫大的優勢。因爲神祇的本體乃是妖身,而且是妖族中的高貴血脈。它們修出人身後,不但具備了人類的本領與特點,還兼具妖族的天賦神通,故往往比它們的宿主還要強大。
正因爲如此,人們對擁有神祇的人都十分忌憚,甚至暗懷必殺之心。因爲這種人往往意味着莫大的威脅。因而,它也是人們不願泄露的秘密。當年謝崇明被追殺得走投無路,都一直沒有暴露這個秘密,而寧可陷入這隻能進不能出的天之棄土。
但此時,他發現自己竟然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四個三花,居然將他*到了死亡絕境!謝崇明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驕傲和憋屈之下,終於決定動用自己的強大底牌來維護自己的尊嚴和生存。
眉心位印陡然光芒綻放,一道龐大身影爆射而出,如小山一般向着羅逸四人撞擊而去。
在如此大的攻擊體面前,技巧已失去了作用,唯一能幫他們化解這突如其來之劫難的,就只有速度。可惜,他們的速度相對於這暫時還看不清形貌的攻擊體,毫無優勢可言。
正如謝崇明所料想的一樣,只在他動念之間,便將四個可怕的敵人推入了絕境。接下來,就是他實施殺戮的時候。
可他殘忍的笑還沒完全盪漾開來,一道恐懼意念便被兇戾的神祇傳給了他。
神祇居然在恐懼!
這個念頭,差點嚇飛了謝崇明的鳥。
爲了救主,神祇可是從來都不會畏懼的,它此刻卻在恐懼,而且恐懼的程度還是那麼的強烈。這怎麼可能?
他的疑惑在下一刻就得到了詮釋。一頭比他的神祇還要龐大的神祇破空而出,渾身金色的毛髮,看上去是那麼的高貴,那麼的威嚴。一雙燈籠般的巨瞳中,正射出兩道金色光芒,猶如兩柄利劍,狠狠貫入謝崇明神祇的雙目。
“嗷嗚!”可憐的白虎,發出的哀嚎已無半點虎的威勢,聽上去倒有七分像狗叫——被人打疼了的狗。
恐懼感瞬間如潮水一般將謝崇明吞噬。金色白虎,他聽說過。而就因爲自己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存在,他才被嚇傻了。神祇中的“絕對王者”呀,我TM怎麼這麼倒黴,第一次想到動用神祇,卻引來了這等可怕玩意兒呢?
“手下留情,我投降!”
夜舞陽的身影浮現而出,身邊還站着心鏡姝。夜舞陽能及時出手救下閆秋四人,全仗心鏡姝於第一時間讀出了謝崇明的心思。而這一刻,也是因爲她讀出了謝崇明的“真”,所以才現身而出。
閆秋四人看夜舞陽的眼神,已不只是敬畏,而是可以融化一切般的滾燙與火熱。傳說中唯有洪福齊天之人方有可能修得的金色神祇呀,門主大人居然就有一頭!
夜舞陽毫不設防一般地走近謝崇明,說:“念你對神祇不錯,我接受你的投降。但我不是君子,你也不是,所以,我要給你種印。我希望你能抗拒,因爲那樣的話,你的神祇就歸我了。”
說完,也不管謝崇明的反應,直接就將一枚帶有“蟲子”圖案的符印彈向他的位印,速度一點都不快,似乎是要給他足夠的選擇時間。
謝崇明在看到夜舞陽的那一刻,在心底還真有殺人之念升起。可他十分明智地選擇了放棄。無印,的確是弱者的標誌。可弱者能修出絕對王者的金色神祇嗎?弱者能讓羅逸等四人如此崇拜嗎?眼前之人的確很年輕,年輕得他不敢相信。可他卻探不透這個年輕人的氣息,反倒是嗅出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尤其是當他看到那枚符印時,頓時汗毛直豎,恐懼的同時也深深地慶幸着自己的明智。
此人決不可抗!
他警告自己說。
就這樣,他徹底放棄防禦,任由那枚可怕符印進入自己最神秘的世界,消融於自己的神魂之中。一道強大得無法抗拒的念頭自心底升起,他十分恭敬地向着夜舞陽拜了下去:“屬下謝崇明拜見門主!”
夜舞陽“嗯”了一聲,說道:“你是個明智的人,不錯。起來吧。”
孫默與李桐的戰鬥早在謝崇明祭出神祇的那一刻便停滯了下來。可怕的氣息告訴他們,此戰的勝敗已與他們兩人沒有多大關係。所以,他們竟如往常一般,站得十分近,還都沒設防。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邊那如山的龐大身影之上。
結局自然令兩人的心情有坐過山車一般的起落。李桐從絕望到狂喜,而孫默卻從狂喜跌落到絕望。
此時,李桐暗裡碰了孫默一下,傳聲道:“趕緊拜見啊,聽說門主從來都只給一次機會的!”
孫默縱有萬般不甘,也不得不屈服,因爲他還不想死。不惜逃到這牢籠一般的地方來的人,誰不是惜命之人?
所以,他就地拜倒,說:“崇明堡舊屬孫默請降!”
夜舞陽沒理他,而是對謝崇明說道:“接下來的事,乃大長老的權限範圍,我這個門主可不敢胡亂插手。謝遜哥們兒,咱走吧。”
金虎瞬間化作人形,一臉鬱結地罵道:“草,再聲明一次,哥哥是虎不是獅!”
夜舞陽腆着臉笑道:“小白兔都能*大灰狼,老虎取個獅子名有啥好奇怪?‘金毛獅王’啊,這名號多響亮。你丫是不是嫌那個‘遜’字?要不咱改成謝不遜?”
金虎悲哀得想哭:“得得得,哥哥我遇上你這麼個宿主,我認命行了吧?草,謝不遜,你丫真有文化。接受這名字沒問題,先請哥喝酒。”
夜舞陽鄙視不已:“丫的,想喝酒直說嘛,繞這麼大彎兒,突現你丫含蓄咋的?真是擦了。老子那麼多優點你不學,偏學這個。”
兩人罵罵咧咧而去。心鏡姝跟在一旁直樂。而閆秋等人則一臉被雷電擊中的表情。謝崇明則若有所悟,意識到自己與神祇之間,關係似乎過於淡漠了些。
閆秋開口說道:“孫默,降與不降乃是你個人的事。崇明堡已不復存在,你與謝崇明之間的關係便也不復存在。是去是留,我天刀門從不勉強。要走,你就大搖大擺地走,沒人會攔你。若還是決定留下來,就不要抗拒,接受朱海他們的下種。”
孫默此時卻真的聰明瞭起來,說:“屬下拜見大長老,三位長老及各位部頭!”
閆秋看向李桐,笑道:“你倒是用心良苦。也罷,既然你如此放不下,你們三個以後便繼續做兄弟吧。”
孫默失聲問道:“三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