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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好啊……”劉策氣的在帳內來回踱步,轉了幾個來回後,指着諸葛稚、許文靜還有陳慶幾人,怒氣衝衝的說道,“你們這是在威脅本軍督是麼?如果今天本軍督綏了你們的意,天下百姓會怎麼看待我劉策?這反賊的罵名是背定了!”
許文靜聞言,卻是輕聲嘀咕道:“不會,您要登基改朝換代,百姓巴不得拍手稱快……”
“許文靜!”劉策沉聲一喝,“你在嘀咕什麼?大點聲說出來!”
這時,一直不動的鄔思道開口對劉策勸道:“軍督大人,你就遂了衆將士的心意吧,這社稷江山已經岌岌可危,若您不登基稱帝,怕是無師出之名啊……”
劉策眉頭一皺:“鄔思道,連你也瘋了不成麼?”
鄔思道回道:“軍督大人,鄔思道一生所學爲道門一脈,信奉的是順應天命之舉措,如今天時人和俱在,軍督大人就不要再推脫了……”
“看樣子,本軍督今日不答應你們是不成了?”劉策冷冷地問道。
鄔思道拱手作揖:“軍督大人,這是衆將士也是全天下百姓的願望,您就擔此重任,造福蒼生方能功德無量啊……”
劉策嘴角一撇:“你說的倒是輕巧,動動嘴皮子就代表天下軍民了?”
話到這裡,又看了眼滿帳跪地的將領,最後目光落到了那面“漢”字大旗上,凝思片刻。
“既然你們想要跪,就繼續跪着吧,本軍督不奉陪了!”
劉策丟下一句,滿臉煞氣步出大帳。
不想剛走出大帳,卻見整個主帳四周的士兵一見到自己身影,竟也是齊齊單膝下跪,低頭一言不發。
劉策感覺腦海一陣眩暈,只好慢慢退回帳中,甫一進大帳,許文靜就立刻迎了上來對他說道:“軍督大人,您瞧見了吧?全軍將士都是迫切希望你能榮登九五啊,
試想黃覆這等賊子都能以楚王自居,您堂堂鐵血軍督又有何不能稱帝自立呢?”
劉策沒有回話,而是緩緩來到那面漢旗面前,凝視着他久久沒有出聲,整個大帳內寂靜無聲,只有略微急促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良久,劉策開口說道:“鄔思道,你不是說本軍督佔盡天時人和麼?”
鄔思道聞言上前一步來到劉策跟前拱手回道:“正是……”
“那也就是說還少了一個地利啊……”劉策緩緩說道,“俗話說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本軍督只佔其二足以說明此舉斷不可違……”
“軍督大人……”
許文靜和鄔思道齊聲想勸,卻被劉策擡手製止。
“九五之位,眼下還不到時機,但既然是將士們的心願,那本軍督就且退一步……”
話畢一把將那面漢旗從兩名小校手中奪下:“且以王自稱,待來日地利佔據再做定奪,此事就此決定不可再議,都起來吧……”
衆將士聞言,心中好一陣失望,不過仔細一想,劉策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先自封爲王也等於是一個重大的進步了。
許文靜和鄔思道互望一眼,也認可了劉策的意見,便也不再相勸。
等帳內衆人起身之後,劉策踱步回到主案前,將手中漢旗俺在桌上,爾後緩緩說道:
“陳慶所言也並非無道理,精衛營規模太大,精衛營只能作爲軍中精神支柱存在,即日起,我治下所有軍士統一稱之爲漢軍,百姓以漢民自居,待戰事結束,則再行國策!”
“末將(屬下)領命!”
衆人聞言,齊齊拱手稱是,最後緩緩步出大帳前去忙碌各自的軍務了。
劉策長嘆一口氣,望着鄔思道、郭孝儒以及諸葛稚,最後目光落在許文靜身上,隨後咬牙切齒的向他指了指:“你呀,這是逼我在做趙匡胤啊,這簡直就跟陳橋兵變如出一轍啊……”
許文靜微微一怔,笑着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這趙匡胤和陳橋是誰,屬下不知道,但既然聽你提及了,想必也是一個響噹噹的大人物……”
劉策搖搖頭說道:“只會欺負孤兒寡母的傢伙也算大人物麼?好了,這事暫且按下,你們立刻命人修書一封送抵京師,告知衛冉本軍督已在虞州自封爲王的消息……”
四人聞言齊齊一怔,但很快他們就明白了劉策的用意,畢竟他們都是聰明人,不需要劉策刻意解釋緣由了。
諸葛稚說道:“既然如此,那屬下這就去準備修寫文書……”
許文靜想了想說道:“諸葛總司還有許多情報需要參詳,還是讓屬下親自跑一趟京城吧……”
諸葛稚說道:“軍師,你身爲軍師將軍,豈能隨意離開軍營,這等小事,還是有在下代勞便可……”
許文靜笑着說道:“諸葛總司,這事你就不要再爭了,這不是離出征還有些許時日麼?誤不了大事的……”
見許文靜說的如此篤定,劉策便應了下來:“既然軍師執意要跑一趟神都,那本軍督就應允了,只是軍師啊,京畿現在不必大周371年我們初到神都的時候,你萬要小心……”
“屬下多謝軍……多謝漢王厚愛……”許文靜立馬改口竊笑。
劉策搖搖頭說道:“軍督這個官職也跟隨了我多年,以後在軍中還是以軍督稱呼吧,一時改口也很不適應……”
“是,軍督大人……”許文靜拱手作揖,隨即起身說道,“既然如此,那屬下這就去準備前往神都的行禮了。”
劉策點了點頭,許文靜立馬倒退步出了大帳。
許文靜離開後,劉策立馬對諸葛稚說道:“諸葛總司,麻煩你要跑一趟雍州西郡,魏閔對我們接受涼州避難的百姓十分不滿,
已陳兵十萬與邊境,本軍督怕白麒和哥舒憾威望甚淺震懾不住局勢,由你前去我好安心一些……”
諸葛稚拱手說道:“既然勢態如此緊急,那屬下就跑一趟西郡吧……”
“有勞了……”
劉策頜眼點頭,目送諸葛稚出營之後,起身踱步來到帳外,感受春風拂面的舒暢感,重重吐了口濁氣。
“漢軍,本王終與等到這一天了……”
誰都沒發現,劉策嘴角浮現一道若即若離的微笑。
……
三月初五,神都城郊,一處魚龍混雜的貧民窟內……
“哎呦,這姑娘真是水靈啊……”
“嘖嘖嘖,老包頭,這些姑娘咋賣啊?我身上有五錢銀子不如賣我一個回家暖牀吧?”
只見一隊地痞流氓帶着一羣女子,走在貧民窟那骯髒狹小的衚衕內,引來周圍一羣邋遢男子不斷起鬨。
這些女子被繩索捆縛雙手連成一串,低着頭不停輕聲哭泣着,聽着周圍不修邊幅,渾身骯髒的男人,嘴裡吐出污言穢語時,嚇得身體都不由微微顫抖……
爲首的一個壯漢一把推開一名剛想去拉身後女子的糟老頭,隨口吐了口痰說道:“都他媽猴急什麼?老規矩,等到了蝗神廟按價高者得!”
說完,他狠狠一拉握在手掌心的繩索,繼續帶着這羣女子向前走去。
這羣女子多是被人販子拐來的京師女子,其中也有不乏大家小姐,都是因爲各種因素淪落到了這般境地。
而身爲公主的衛瓔也在其中,當初她被人販子綁來後幾經輾轉,足足過了近兩個月時間,最後落到了這老包頭的手中。
其實,衛瓔本來是早該被賣掉的,只是人販子好不容易帶着她和其他幾個女子出城後,才發現城郊有錢的地主人家都早已跑路了,又不甘心將衛瓔這樣有貴婦氣質的美人賤賣,便就在城外的據點先安置下來。
這段時日,衛瓔可算是吃夠了平常未曾經歷的苦難,由於她那身爲公主與生俱來的傲性,沒少挨人販子的毒打,直到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多月,她才老實下來,開始暗中尋找機會脫身。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羣人販土匪雖然對衛瓔她們沒好臉色,卻始終沒有碰她一下,哪怕有那方面需求也會去煙柳巷找窯姐解決。
倒不是這羣人販子道德人品有多高尚,只是所謂行有行規,幹他們這行的首要的就是要對“客戶負責”,不管這些拐來的女人之前生活品性如何,反正到了自己這裡,這貨物絕對不能是“二手”,不然會被同行譴責的,死後也會墮入阿鼻地獄……
就這樣又渡過了一個月,原來的人販子找到了貧民窟的地頭蛇老包頭,衛瓔以二兩銀子的價格被轉手賣給了老包頭。
而老包頭今天也是帶着這些女子打算到貧民窟裡當場拍賣,想要把放出的本錢給賺回來。
衛瓔走在人羣中,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心裡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會有如此骯髒不堪的地方,與自己以前所居住的環境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別,甚至不如關押自己的那間小黑屋。
只見滿地的垃圾,到處都是狗屎、雞屎、豬屎以及爛菜葉子、碎雞蛋,稍不留神腳下就會“中獎”,空氣中到處瀰漫着一股說不出的濃臭味……
“呦昂~~”
一陣豬叫聲傳來,衛瓔微微一擡眼,卻見不遠處一頭黑豬向自己所在位置衝來,不由緊張的想要躲閃。
忽然,一個精壯的屠夫光着膀子,挪動肥碩的身軀,一把將黑豬按在地上,麻利的將它四肢捆綁,嘴裡不時喊叫着:“叫你跑,你能跑到哪裡去?”
下一刻,屠夫扛起這頭兩百斤重的肥豬,不顧它死命掙扎,發出悽慘的嚎叫,慢悠悠的向自己肉鋪走去。
衛瓔親眼看到那豬在屠夫肩上不停蠕動之際,還從魄門爲止落出一堆豬屎順着屠夫肩膀淌落到地上,這畫面差點讓她當場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