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嫁再嫁,罪妃傾天下 冷凝 薄情轉是多情累曲曲柔腸碎17
“多謝貴妃姐姐。”陶惠顏起了身坐下,仍舊一臉笑靨如花。
陶惠顏今日一襲蔥綠彩繡軟煙羅春衫,一頭烏髮挽成靈蛇髻,飾以金累絲牡丹赤金步搖,耳上一對點翠牡丹赤金耳墜輕輕顫着,顯得陶惠顏越發的嬌俏宜人、膚如凝脂,陶惠顏抿了口茶,笑道:“貴妃姐姐一向身子柔弱,前些時日更是刨冰臥牀,妹妹原本早就想過來探望的,但是奈何最近一直不得空,今兒也是瞅着萬歲爺批摺子的空檔,纔有功夫過來探望貴妃姐姐,還請貴妃姐姐見諒。”
慕容微雪瞧着陶惠顏一臉嬌笑,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從前她是否也和陶惠顏一般,這樣言笑晏晏、意得心滿?是不是一提到他,也是這樣歡欣不已?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
慕容微雪淡淡道:“妹妹得萬歲爺寵愛,日日都要伴架,自是辛苦的,所以也不必親自過來,妹妹能有這份心就夠了,到底伺候萬歲爺比什麼都重要。”
“話雖如此,但嬪妾卻必定是要過來親眼看一看貴妃姐姐的,到底咱們是一道入宮侍奉萬歲爺的情分,若非如此,又豈能心安?”陶惠顏說着一邊忙得放下了茶盞,一邊招手,讓跟在身後的紫琪,將手上的精緻玲瓏的掐絲圖案花鎏金胭脂盒遞過來,陶惠顏親自打開那胭脂盒,然後送到慕容微雪面前,笑道,“貴妃姐姐請看,這是萬歲爺昨兒才賜給嬪妾的萬花玉露膏,香氣宜人不說,且最是能清新養神的,聽內務府的下人說,又有緊膚去皺的作用,宮中攏共就有這麼一盒,但到底是嬪妾年紀輕,用不得這樣的好東西,所以自然要獻給貴妃姐姐,還請貴妃姐姐一定收下。鉿”
慕容微雪瞧着那透明的膏體,牡丹與桂花交融的甜香隨即撲鼻而來,果真是香氣宜人,她卻難受得想吐,好容易才忍住了,到底還是笑了:“當真是好東西,本宮也是頭一次瞧見,但到底是萬歲爺賜給妹妹的,本宮怎麼好奪妹妹之愛?”
“貴妃姐姐這樣說,那邊就是見外了,嬪妾和貴妃姐姐同是後宮妃嬪,都是一心伺候萬歲爺的,哪裡還分什麼彼此的?貴妃姐姐不見外才好呢,”陶惠顏笑得越發明豔動人,一邊拍拍手,身後的一位小太監拎了一直紅木精雕食盒過來,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兩人之間的石桌上,陶惠顏心情很好地打開了那食盒,一邊從裡面端出了一盤子的梅菜酥餅遞到慕容微雪面前,笑道,“因爲萬歲爺愛吃這梅菜酥餅,所以嬪妾便也就特特跟着下人學了做了,味道自是不能同貴妃姐姐的手藝相比,但難得萬歲爺不嫌粗陋,所以嬪妾便也親手做了一份送來給貴妃姐姐嚐嚐,也請貴妃姐姐日後多多指點。”
慕容微雪瞧着那一盤子的梅菜酥餅,面色已然冷到了底,連一絲笑意也擠不出來了,縮在袖中的手已然緊握成拳,卻仍舊止不住的顫抖,喉頭疼得厲害,明明該答謝一二,但她卻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青玉亦是一腔怒火,瞧着陶惠顏得意洋洋的笑臉,死死咬了咬脣,再一瞧慕容微雪的表情,自是難受至極,忙躬身對慕容微雪道:“娘娘,到了您用補藥的時候了,這會子小廚房必定已經準備好了,今兒雖暖和但到底外頭風大,娘娘可要移步暖閣用藥?”
“也好,”慕容微雪點點頭,心中感激青玉,一邊看了看陶惠顏,道,“今日多謝妹妹,難得妹妹過來一趟,本應留妹妹敘會子話的,但奈何本宮身子不爽,所以也就不留妹妹了。”
“貴妃姐姐說哪裡的話?當真是折殺了嬪妾,”陶惠顏笑道,一邊輕輕握住了慕容微雪的手,雖然沒用什麼力氣,但卻也讓慕容微雪掙脫不得,“貴妃姐姐烹的一手好茶,嬪妾自然是想着留下來跟貴妃姐姐敘敘話喝喝茶的,但到底還要去侍奉萬歲爺,所以也就不打攪貴妃姐姐,嬪妾告退。”
“妹妹太過客氣了,好走。”慕容微雪淡淡道。
感覺到慕容微雪手指輕輕的顫抖,陶惠顏這才滿意地放開了慕容微雪的手,率先站了起來,正要轉身,且一瞥眼瞧見亭子一處放置着許多衣料,且都是男人才用的衣料,陶瞧着是要做冬衣的架勢,惠顏心中自是起疑的,但當下卻也不講,給慕容微雪行了禮之後,便就蓮步婀娜離開了。
“都是什麼東西!是不是都吃錯藥了!今兒都上趕着來惹娘娘的不痛快!”陶惠顏一出了宮,青玉就氣呼呼地端起那盤子,狠狠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慕容微雪倒跟沒聽到似的,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散落一地的梅菜酥餅,視野漸漸模糊了起來……
成卓遠並不愛吃糕點,卻偏偏愛吃梅菜酥餅,不同於一般的糕點的甜膩,這梅菜酥餅原是鹹酥的,配上一杯杏仁茶,成卓遠就會樂得眉開眼笑,雖然從前都是青玉送去御書房的,她是從來沒有瞧見成卓遠有多愛吃,但每每聽着青玉說起,她心裡面就真的比蜜甜。
從前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微雪郡主,但只要他喜愛,她就會日日耗在廚房裡,不管油煙味兒竄的渾身都是,也不管一頭烏髮會落上多少菸灰,她是真的願意,每每待在廚房裡和麪調餡兒的,她總覺得沒有比這更有趣的事兒的了。
……
“娘娘,娘娘,”青玉一回頭瞧着慕容微雪死死握着茶杯,青筋都顯了出來,登時就慌了神,忙的過去扶住了慕容微雪,急的也要落淚,“娘娘,您別這樣,你就當她們都是瘋狗!只當什麼都沒聽見也沒看見!娘娘!”
如何才能當做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
她日日躲在初雪殿中,從來不邁出半步,從來不聽下人嚼舌根子,從來都沒事兒找事兒讓自己忙得停不下來,也從來不去想今日他會不會來……
難道這些都還不夠嗎?可爲什麼就連裝聾作啞也這般難?
青玉急的冒汗,又怕被人瞧見傳了出去,便趕緊地扶了慕容微雪起來進了暖閣,讓慕容微雪躺在軟榻上,青玉忙過來給慕容微雪揉了揉後背放鬆,瞧着慕容微雪慘白臉,驀地一聲輕嘆,一邊輕聲道:“娘娘,奴婢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慕容微雪稍稍點頭:“你說吧。”
“娘娘真的就要眼睜睜看着萬歲爺……萬歲爺寵愛別的女人?”青玉咬了咬牙,到底還是說了,“娘娘心裡面既然惦記着萬歲爺,爲什麼……爲什麼不去找萬歲爺?萬歲爺雖然記不得娘娘了,但娘娘到底還是娘娘,萬歲爺也到底還是萬歲爺,只要娘娘稍作努力,又何愁萬歲爺不會回心轉意?”
“青玉,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我就是做不到,青玉,我是不甘心,”慕容微雪緊閉着眼睛,睫毛卻顫抖地厲害,緊緊拉着青玉的手,才覺得好了一些,這才又道,“青玉,我不甘心他居然一丁點兒都記不得我,所以每每聽到他如何寵愛別人,我覺得覺得心寒,這一次他是墜馬失了憶,那下次呢?他又會怎麼忘記我?”
“青玉,小的時候我最愛冬日,因爲只有冬日纔會有雪,才能和哥哥一起堆雪人,但是青玉你也是知道的,那雪人總是留不到第二日,每每天一放晴了,便就必定會融化的,所以我總是哭,哥哥每每勸慰我,說可以再堆一個,但是即便再堆十個,到底也不是從前的那一個了,後來哥哥便索性不許我堆雪人了,說是不堆了,便就也沒了念想,也就不會傷心失望了,我雖然心中不滿,卻也覺得哥哥說的對。”
頓了頓,慕容微雪輕嘆一聲,繼續道:“現在想來這三年當真像夢一樣,青玉,你說怎麼會有那麼美好的時光?”
“娘娘。”青玉坐在軟榻邊,聽着慕容微雪這樣說,聲音都哽咽了,少不得要開口勸慰,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便也只是緘口不語。
“青玉,只是到底還是夢醒了,他是一國之君,又怎麼能可能與我恬淡度日?青玉,這世間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成了眷屬,也不是隻要我想就能如何,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是我太貪心了。”
“他就像幼年時候的雪人,不管我多麼喜愛,也不管我多麼不捨,但終究是留不住的,所幸我還有這三年可以念想,青玉,我不能強求更不能強留,從一開始我就應該知道他先是君,纔是夫。”
“既是留不住的美麗,不妨用心牢記,我一早就應該明白……”慕容微雪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青玉再也聽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