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一國二相

攝政王爺上山燃香自然要將衆人都遣散, 故此善緣寺在傾刻間空空如野,未有一個平民百姓還留在山上,外頭更有官差侍衛把守, 肅穆莊嚴的很。

嚴肖染與白於裳不是來燒香拜佛的, 故也留在寺外的觀覽亭裡靜等。

這座觀覽亭是近年才修的, 只因他地勢位置極佳且視眼開闊, 自上而下附視可將整座金都城都盡收眼底, 竟是一派繁榮朝氣之象。

叫某人心中徒生傷感,輕言:“他鄉非故鄉,不知梧棲眼下怎樣。”

“你總有機會再回去的。”嚴肖染似是安慰, 但他最想與她一起離開這是非之地,無論是淺蒼亦或是梧棲都絕非久留之境。

淺蒼有未央, 梧棲有豔姬, 他總覺着自己像在夾縫中求生存, 好在如今他最得勢。

白於裳似有苦澀,她如今並不想真的回去, 她惶恐那裡的所有記憶,恨不能馬上敲壞腦子忘的一乾二淨。

嚴肖染轉眸凝視白於裳的側臉,見她眉心微起,略顯憂鬱之色,幾縷碎髮隨寒風貼面想替她夾在耳朵後頭卻還是忍了, 只說:“你亦不必擔心, 你心中所想之事終是能了的, 得意之人總歸不能得意一世。”

白於裳不願談及此事, 便轉了話頭:“這畫要費些功夫, 只觀賞一日怕是記不全,不如在這山上住兩日吧, 我亦能看的仔細些。”

“這個自然妥當,我一會就叫那幫僧侶去準備。”嚴肖染當即就點頭應諾,又言,“待晚飯後我去請寺中主持,一道飲茶參禪。”

“你去吧,我未有興致參禪。”白於裳興頭缺缺,她而今不想參透生死紅塵,只想完成心中之事。

嚴肖染也不勉強,輕聲細語道:“一會下人將作畫用具拿來了便送到你房裡去,眼下你先去喝茶歇息。”

白於裳目不轉睛眼前風景,暗暗都記在心裡,微一側身就見方纔守在門外的侍衛都已撤離,便說:“我們進寺吧,想來未央已走了。”訖語就提步往寺中去。

善緣寺費了不少銀子精心建造,故也算一絕,寺內放生池水波盪漾,幾隻烏龜落在石頭上曬冬陽,紅鯉魚在水中穿梭自由,歡愉非常。

穿過前殿是正殿,內有幾株高聳入雲的松樹,彰顯端莊。正央的爐鼎之中有香三根,想來定是未央所燃。

從裡頭匆匆出來幾位僧侶,對駙馬甚是恭敬,即刻收拾兩間上好的廂房給白於裳及嚴肖染二人暫住。

屋內陳設一應俱全,被褥牀墊一概都是新的,西面牆上掛着手持淨瓶的觀音相,下面案上置一頂銅爐,內點檀香嫋嫋,瀰漫四處。再有前頭殿內僧人做法,聲聲“阿彌陀佛”不覺吵鬧反倒將心沉澱的如靜水一般。

中間一張長方形的桌案剛好可以放一副長畫卷,白於裳此刻正提筆伏案作畫,尤爲仔細,連窗外有人經過都未曾發覺。

原說未央燃完香就該走,但聽山上大師傅說還有一場法事要做,是白老爺親自命人吩咐的,故此纔多留片刻,見屋裡白於裳獨身一人,又作此長卷就心生好奇,輕叩未闔的木門三聲便徑自踱步到她身邊,往案上長卷掃望一眼,問:“這是爲誰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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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於裳放下手中毛筆不慌不忙起身,對未央拱手作揖:“草民見過王爺。”

未央彎腰低眸仔細打量案上畫作,後才緩緩出言:“都說於公子擅畫美人圖,以本王之見,這副金都城全貌亦是不差。”捲上並未畫全,只作了一角,但不難猜出此畫內容,又聽他問,“多少銀子買這副畫?”

“此畫不賣。”白於裳直截了當。

“爲何?”未央明知故問,打望一眼白於裳的臉色,見她緊抿脣畔一副不願說的形容,便又出言問她,“難不成是於公子要將他送誰?”

白於裳見他強要知道,便乾脆告訴他:“是送及一位朋友的。”

“那日在駙馬府上相識的朋友?”未央似笑非笑。

“正是。”白於裳未有隱瞞。

未央不以爲然,只意味深長警告她:“偏門左道絕非長久之計,爲官者要有真才實幹卻不是憑些小聰明,更不是靠畫畫就能成的。”

“多謝王爺提點,草民銘記在心。”白於裳依舊謙遜。

“你與駙馬是如何相識的?”未央對此很有疑惑,他近幾日聽瑞英來報,說嚴肖染與她走的甚近,日日往她府上跑,且勾搭淺亦禮一事更是由他從中牽線。

這麼不遺餘力的照應,想必此二人的關係非淺,但這位於公子與他非親非故,相遇相識的光陰又短,他爲何如此上心,怎不對旁人亦是如此。

想必其中定是有緣故的。

白於裳不急不徐,道:“是駙馬看的起草民。”

“哦。”未央這一聲應的似有嘲諷之意,更有些輕蔑,突而生起一個捉弄她的主意,漫不經心道,“於公子今年貴庚?”

“十九。”白於裳在答這一句時候就覺着不妙,她清楚未央的爲人,當他問些無厘頭之語時就是他在算計人的時候。

果然未央接下來一句便是:“可有妻室了?”

“孑然一身。”

“男兒自當先成家後立業,於公子是性子未定?”

白於裳連忙分辯:“自然不是!”

“那就是未有瞧上的意中人了。”未央又是一句追問。

白於裳頓時語塞,上一次在司息政面前口出狂言以至後果不堪設想,而今未央問及更是不敢胡亂作答,只說:“草民不知月老何時牽線。”

“月老只是傳說,萬事還看自己。今日本王有心,可以給於公子指一門親,好否?”未央言語的極爲認真,卻只不過是謊言。

“王爺國事煩重,草民怎敢爲如此小事叫王爺費神,實在擔當不起。”白於裳往後退一步,拱手作揖,將自己的腦袋埋在衣袖之中,她快招架不住這廝。

未央皮笑肉不笑,說:“本王亦是看重於公子的才華,既說未有成家,如今眼前有一現成的,本王順水做個媒人亦是無妨,也是舉手之勞。”

突兀的,門外有人高喚:“她不能成親!”

白於裳的身子一怔,不自禁擡眸往門口望去,卻見是一臉凝重之色的嚴肖染。

未央暗嗤,佯裝不解其意,問:“駙馬何出此言?”

嚴肖染是一時心急才脫口而出,眼下才懊悔自己太過沖動,幸而有白於裳替他解圍,說:“於某命中不宜早娶。”

未央聞言哈哈大笑一陣,又止住了笑意堆上了陰冷之色,問:“是尋了哪個江湖術士替你算的?”

白於裳蹙眉不語,而未央亦未在多問,只是狠掃了嚴肖染一眼,而即甩袖大步離去。

嚴肖染與白於裳對視一眼,皆都長鬆一口氣。

白於裳方纔太過緊張,以至於連背脊都滲出了汗,眼下竟是整個人都攤軟在坐椅上,一手伏案對嚴肖染道:“你上了他的當,他方纔不過捉弄我,並非有意與我作媒,更是爲試探我爲人。”

嚴肖染方纔原是要去請寺中主持喝茶,但他貼身的小和尚說主持在靜修不便見客,故才轉彎過來尋白於裳,竟遇上未央與她談話,他也知方纔不妥,只因他慌張某些人真要亂點鴛鴦譜這才未經思量,驚的他口無擇言。

“想必他已知道我討好皇上是爲謀官一事了。”白於裳輕嘆,在心裡暗忖未央能不能蠢一些,後又說,“但慶幸我在他眼裡並不成氣候,他方纔也知我有意疏遠他,是敵是友一清二楚了。”

淺亦禮與未央屬於禮尚往來,前者時時刻刻盯梢,後者亦是分分秒秒專注,此二人的結局只有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嚴肖染蹲下身子擡眸凝視白於裳,輕言:“你離他遠一些纔是正經,如他那般智慧,早晚要看穿你。”

白於裳蹙眉,似有不悅,問:“你又想勸我離開這是非之地?”

“未有。”嚴肖染略有尷尬的低眸,後又直起身子,說,“我依你所願,不會干涉。”

“多謝了。”白於裳訖語便不再理會他,只提起案上的毛筆自顧作畫,而嚴肖染則是慢慢移步出了屋子去吩咐底下人弄膳。

漸漸外頭少了唸經作法的聲音,未央亦是趁着天黑之前下了山。

而白於裳依舊在山上住着,到了深夜之時已是畫成小半,案上的燭火打起了燈花跳躍,竟莫名覺着屋裡氣悶,便放下筆披上了鬥衣往外頭去。

明月高掛,透着靜謐的寒氣,白於裳走至寺中小院擡眸而視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氣,覺着清明不少,更是沒了睏意。

待低頭側臉之時竟瞧見有一身披素袍的僧人正踏着月色而來,儒雅翩翩的行姿亦有些熟悉,待他走近面前纔看的分明,竟是整顆心都似漏了半拍,不自禁提步往前直直擋住了那僧人的去路。

那僧不驚不慌,頓足白於裳面前,雙手合十問:“施主有何事?”

白於裳屏息凝神,剛想叫他名字卻還是嚥進了喉嚨,如今他認不得自己,只說:“我有不解之事,想請師傅指點一二,能否?”

“施主有何困惑?”那僧面無聲色出問。

他而今平靜如這一夜的月,眼眸之中無慾無望,叫白於裳看着反覺惆悵,呆愣了許久才說:“人爲何要出家?”

“看破。”

“無所留戀,亦或是逃避離世?”

“了悟一切是空,無情無愛,無善無惡。”

白於裳緊抿了抿雙脣,後又道:“師傅如今有何念?”

“無所念。”

“無有過往?”

“只有此刻。”

“對錯呢?”

“無對無錯。”那僧淡淡出言,見白於裳一臉疑惑,又溫聲和氣道,“對錯只是立場不同,你若是他,你如何決擇?”

白於裳更是迷惑,又弱弱言:“傷害你之人呢?”

“身外無人,何來傷害。”那僧盯緊白於裳的眼眸作答的波瀾不驚,真真看不出一點的怨恨之色。

“是真是假?”月色之下白於裳皺起的眉心亦是俊俏的,嘴角揚起的一絲苦澀瞧着也極爲養眼,只是面前的這位僧人再無所動,只一字一頓道,“假亦真來,真亦假,不過南柯一夢。”

白於裳想他終究不同以往,多問亦是無益,既他已釋然,自己又何苦對此糾結,便對他恭敬作了一禮,道:“師傅高見。”

那僧亦是還作一禮,似有勸慰之意:“施主請放下吧。”而即與之擦肩而過,走了五步遠後又迴轉身子,道,“答案在自心,施主切莫自欺欺人。”

白於裳聞言莫名的眼眶裡起了霧,微側過身子去望他,卻見他已是漸行漸遠,未帶一絲留戀。

月色底下的兩人,

一個靜立如頑石,一個悠然從容踱步,似是一個還落在前生,一個已在後世。

雲清,你已放下,我卻還拋不去紅塵俗世,原來我比你可憐。

芸汐,世上美目無數,獨你一雙不會認錯,我既有我的命,你亦該有你的路,望此生不見,來世斷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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