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再怎麼好,終究不及親父吧。
即便是在雲錦瑟看來,這一幕也有些滑稽。
雲錦繡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雲莫寒,卻是未說什麼,只是視線卻向雲江看去。
這生死狀並非用筆籤,需要以念力將姓名刻在生死狀之上,父親實力低微,卻不知能不能堅持的下來。
眼下,雲江確實不太輕鬆。
無論多滑稽的場面,他是半點也笑不出來的,在他臉上佈滿了凝重。
他嘗試了幾次,可念力都很難在那生死狀上刻下字來,一時間滿頭大汗。
君輕塵隨手以衣袖爲他擦去額角熱汗道:“雲伯伯,請跟着我的意念來。”
他隨手一彈,那捲軸憑空平鋪在雲江面前,而後神念一動,神念引着雲江向那生死狀刻去。
然他的神念卻並未觸碰到生死狀,只是護着雲江的神念不散,這般其實極爲不易,假如這生死狀,他以一分魂力便可摹刻的話,護着雲江鬆散的神念,則需要十分。
不過片刻,少年額角臉頰已出了細密的汗,然他始終未動,專心的引着雲江。
有着君輕塵強悍的魂力相護,雲江再摹刻起來,自然是輕鬆了許多。
雲莫寒落在食山峰上,看了一眼極爲費勁的雲江,哼了一聲,隨手拿起那捲軸,很快的便將生死狀簽好,待得雲江也簽完後,他方冷冷道:“雲江,你這種實力,是無法保護好錦繡的。”
雲江早便聽說了這雲莫寒自稱是錦繡父親的事,看到他出現,臉色十分之難看,閨女他生的,竟然還有人來假冒,簡直豈有此理!
“我是無法保護錦繡,可我願意用命去保護!你是誰?有什麼資格來批評我?”雲江恁了回去。
雲莫寒“哼”了一聲:“東荒雲家不過旁支,當年便是因爲違背族歸被驅除家族,我只是不忍心看那般優秀的孩子被你們拖累!”
“如今你們便是讓我們迴歸雲族我們也不會再回去,錦繡是好孩子,無論什麼時候,我們也不會再拖累她!”雲江也哼了一聲。
雲莫寒瞪起了眼睛,眼看兩人火藥味十足,那廂君凡笑着開口:“雲族長,生死狀簽過了,請回吧。”
雲莫寒臉色微沉,旋即“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眼見雲莫寒離開,雲江這才精疲力盡的氣喘起來。
“雲伯伯坐下歇歇吧。”君輕塵微微一笑,扶着他坐下。
雲江看着少年額角的汗,感激道:“輕塵,委實謝謝你了,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君輕塵緩聲笑道:“應該的。”
楚夢尋隨手將那捲軸一收,而後驀地往前一送,只聽“嗡”的一聲,虛空驟然泛起漣漪,接着那捲軸瞬間合成一個,向那中山峰飛去,卻是在那兩根柱子前又化成兩份,分別沒入。
兩根通天的巨柱登時光芒大作,璀璨的光芒將周圍照的越發明亮,片刻後,光芒驟然收斂,那兩根柱子已然變得沒有差別,每一根柱子上,皆並並排的寫着兩個名字,正是雲錦瑟和雲錦繡。
看着那兩根象徵榮耀和恥辱的柱子,雲錦繡和雲錦瑟的神色,皆微微的鄭重了些。
勝則榮耀,敗則恥辱。
勝敗在此一舉!
雲錦瑟收回視線,目光落在雲錦繡面上,輕聲緩笑:“錦繡,自始至終,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人是不能逆天而行的。無論你偏離宿命的軌道多遠,終究還是要回在原本的軌道上去。”
又是宿命嗎?
如果過往便是她的命,那麼現在,她要扼住命運的喉嚨!
雲錦繡淡淡道:“比起沉浸在回憶中的你,我更喜歡現世和不可測的未來,做個了結吧。”
雲錦瑟小指微擡,輕輕勾起一縷襟前碎髮,彎脣笑道:“想來你已做了完全的準備,無礙,我會讓着你。”
她語氣裡,沒有半分的輕蔑,可言語間的自信卻已然說明一切——即便雲錦繡是妖狐背後的女人,可依然不會是她的對手!
雲錦繡目光裡,沒有絲毫的波瀾,語氣也極端平靜,沒有半絲的激怒,只淡淡道:“希望你夢想成真。”
“《鬥戰勝法》可還好用?”雲錦瑟勾脣。
“好不好用,你應該比我清楚。”雲錦繡漠然開口。
雲錦瑟屈指一彈,一把雪白的長劍出現在她掌心。
雪劍映襯着日光,耀眼卻冰寒。
她微微擡劍,勾脣道:“所以,希望你不要讓我太失望。”
雲錦繡已不打算再與她多言,她未去理會胸口的癢痛,任由沉寂在體內的武力緩緩復甦。
原本因生死狀而變得放鬆的氣氛,亦是在那一剎那,驟然凝滯,變得肅殺。
雲錦瑟眼底流動着水光,看來,這半年,錦繡真是成長了很多呢。
只是,這些,還不夠!
她纖手驀地緊握劍柄,體內的武力也開始向上爬升,與此同時那雪色的劍,亦緩緩的瀰漫上一層符文,符文玄異,卻使得那把雪劍的殺氣抖然暴增。
周圍一瞬間變得安靜,不僅崑崙,處於暴風雨中的崑崙小鎮,也沉寂下來。
所有人都遙遙的看向那緩緩升起的巨大圓石戰臺,神情變得緊張而凝重。
這場決定命運的決戰,究竟誰纔是最後的勝利者呢?
所有人,拭目以待!
………
摩柯聖城。
風暴雨使得所有的建築,都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街道被蓄積的雨水不斷的沖刷,客棧前的酒旗亦被狂風捲起,飛向不知名的方向。
一道身影踉蹌的在雨水中奔跑着,大雨將她的衣衫澆透,她的臉上滿是雨水,卻顧不上抹掉。
她步子極快,一直跑到街道盡頭,那裡正站着一道身影,她衝上前去,驀地擡手,只聽“啪”的一聲,巴掌抽在了那人臉上。
“你對我做了什麼!”幾乎憤怒的,她對着那人大吼。
雨水灌進她的嘴裡,平日裡嬌憨的女兒態完全不見,眼淚不斷的從她的眼眶裡流出,混合着雨水,滴落。
宋月心怒視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鼻脣,越看便越覺得陌生。
她第一次見到他,正是她不小心踩了他的腳,之後他受了傷,她又不顧一切的救了他,就這麼一來二去的變得熟悉了。
她愛他,在他眼裡,他又體貼又帥氣,雖然表現總是木木的,可是她完全不介意!
可爲什麼……
爲什麼他要用她的手,去傷害錦繡?
如果不是她不小心聽到了他與手下人的說話,真的不會懷疑到他,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沉曄公子……錦繡是我的好朋友啊!她從未傷害過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對她!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宋月心用力的抹去眼淚。
站在雨中的沉曄是漠然的,他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的眼淚,看着她憤怒的向他咆哮,良久,吐出兩個字:“真醜。”
宋月心微微的睜大了眼睛,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說什麼?”
他越發漠然的看着她,薄脣微啓,吐出幾個字:“和你一起,很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