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臨盆

當太陽剛剛上升至地平線,天邊微微地露出些光亮的時候,衆名大臣便已經手拿着笏板,在金鑾殿之外等待。

只不過,與平日裡不同的是,大臣們已然不像以前那樣滿臉的肅穆,而是不斷地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從他們的口中傳了出來。

“朱大人,不知您可曾聽說,皇后娘娘的事情?”一名好事的官員,率先將頭轉向了自己身邊的官員,低低的聲音也在這個時候從他的口中冒了出來。

“常大人真是說笑了,這麼大的事情,已經弄得滿城皆知,我又哪裡有到現在還沒有聽說?”那名被喚作朱大人的官員,原本還在昏昏欲睡地不停地點頭,但是在常大人對他說了這一句話,讓他的頭腦頓時變得清醒了不少。

話畢,他就好像是爲了證明自己真的知道此事一般,從自己寬大的衣袖中掏出了一本奏摺,在朱大人的面前隨意地搖晃了幾下,“我在聽說了此事之後,可是連夜寫完了這彈劾皇后娘娘的奏章!”

原本正在討論這件事情的官員們,在見到了朱大人手中的奏摺之後,聲音漸漸地小了起來。

不過,穆嘉羽在早朝的時候並沒有過多的解釋此事,這樣就讓人感到耐人尋味起來了。

流言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消失,而謝穆妍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

京城中的天氣已經一天天轉涼。御花園中湖邊的楓葉,也在這個時候再一次變成了紅色。謝穆妍將自己的一隻手搭在了楓樹的枝幹之上,閒來無事的她細細觀摩着楓葉的形狀色彩,另外一隻手則扶住了自己的腰。

這幾日來,她只感覺到自己的腰越來越痠痛。若不因爲知道一直躺着或坐着對孩子不好,她真心不想從她的貴妃椅上站起身來。

“主子,天色不早了,天氣也冷了,不如我們先回去吧。”透過密密麻麻的楓葉,馨然注意到謝穆妍扶着自己腰的動作,不僅上前兩步,關懷地說着。

“也好。”謝穆妍微微點頭,低頭避過幾棵楓樹橫生的枝幹,雙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肚子。她也不知道爲何,心中總有一種今天晚上會發生些什麼的預感,讓她下意識地步步留心,時時在意。

馨然在謝穆妍走出小楓樹林的時候,便伸出手來將謝穆妍護住,目光也在這個時候定在了謝穆妍隆起的肚子之上。

光陰似箭,如今謝穆妍腹中的胎兒,已經有了九個月大。在張朵雅的算計之下,一路有驚無險的地走來,她絕對不能讓謝穆妍在即將臨盆的日子裡,有任何閃失。

“聽這聲音,可是皇后娘娘在那裡?……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謝穆妍在馨然的攙扶之下小步地行走着,卻在沒有經過多少路的時候,一個熟悉的溫柔的聲音卻突然間在她的耳邊響起。她的眉頭微微皺起,轉過頭去恰巧碰上了張朵雅看向自己的複雜的眼神。

張朵雅將自己的目光全部都凝聚在了謝穆妍的肚子上。那直勾勾的眼神,在被謝穆妍注意到之後,她便立刻垂下眼簾,將自己眼中的神色隱藏了起來。

謝穆妍不想對她理會過多,禮貌性的點了點頭之後,便和馨然轉身離去。但是她想要息事寧人,並不意味着張貴妃也是這樣的想法。

“皇后娘娘請留步!”眼見着謝穆妍只給了自己一個背影,張朵雅卻突然間叫喊出聲。她撩起裙襬來朝着謝穆妍的方向跑了兩步,最終在馨然警告的眼神中,在距離謝穆妍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嬌滴滴的聲音也又一次響起。

“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還記得,差不多一年前的時候,我們在這裡,也是第一次見面呢。”

將張朵雅做作的姿態盡收入眼中,謝穆妍的臉上也揚起了一個嘲諷的笑容。她上下打量了張朵雅一眼,諷刺性的話語,也在這個時候從她的口中說了出來,“貴妃可真是說笑了。那種小事情,本宮又怎麼會耗費精力去記得呢?本宮累了,你也下去吧。”

嘴上雖這麼說,但是謝穆妍的眸色還是忍不住深了深。她的記性一向好的很,這種事情,又怎麼可能會忘記?

她與張貴妃初見的那一天,張朵雅就佯裝被她推入了一旁的水池之中。也就是那一次,讓她與穆嘉羽本就已經走了幾絲裂痕的感情,裂縫變得越來越大……

“皇后娘娘您貴人多忘事,那請恕臣妾爲您好好地回憶一下。當時,皇上可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您的說辭……”

張朵雅的用詞雖然恭敬,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從中聽出來有半分的恭敬的味道。

“主子,我們不用管她。現在晚膳應該也快要做好了呢。”馨然注意到謝穆妍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的神色,不由得狠狠瞪了張朵雅一眼,不過在張口都對謝穆妍說話之時,口吻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謝穆妍在馨然的聲音中微微回過神來。她輕輕地點點頭,在慈愛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之後,便擡起了腳步。只不過,還沒等她走出幾步,她身後的張朵雅似乎不甘心她就這麼離開一般。她的聲音,又一次通過空氣傳播到了她的耳中。

“皇后娘娘想必是感到不開心了吧。但是相比較您而言,皇上的確是更願意相信臣妾呢。不過,這也怪不得皇上,畢竟臣妾與皇上要在十一年前就已已經與皇上相識,甚至還有了璃兒……那個時候,皇后娘娘您才只有六七歲吧……”

謝穆妍的腳步,在她的聲音中微微地頓了頓。原本穩穩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的手,也在這個時候緊緊地揪住了自己的衣服,將自己的頗有些厚重的棉衣弄得褶皺不看。

不得不說,張貴妃的這一席話,的確是戳中了她心中的痛處。自從張朵雅來到皇宮之後,她與穆嘉羽的關係雖然看上去還是很好,但是事實上,她的心中也明白,穆嘉羽對她已經不像過去的那樣信任了。

最起碼,她與張朵雅之間的明爭暗鬥,若是她贏了,穆嘉羽便會將矛頭指向她;反過來,如果是她吃了虧,想要指證張朵雅之時,穆嘉羽卻並不一定會站在她的這一邊。

難道……她與張朵雅比起來,真的只是少了時間嗎?謝穆妍捫心自問,但是她自己卻無法找到答案。

將謝穆妍的這些小動作全部都看在眼中,馨然的心中微微一顫。此時的她已經無暇顧及身後的張朵雅會再說些什麼,攙扶着謝穆妍就朝着鳳棲宮的方向而去。與此同時,她的聲音,也隨着風,若有似無地傳進了還站在原地的張朵雅的耳中。

“主子,您就當她是在放屁。站在你要做的是安心養胎,而不是讓這種亂七八糟的話來左右你的思想。”

知道馨然是在安慰自己,謝穆妍的嘴角也揚起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她又何嘗不想像馨然所說的那樣樂觀地像,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任她無論如何想要說服自己,都終究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眼見着即將到達鳳棲宮,一聲淺淺的嘆息,從耳邊傳了過來。謝穆妍循着聲音看去,卻恰好接觸到了馨然擔憂的目光。

她扭過頭去,強制自己看着天邊越來越暗的天色,緩緩地將眼中的複雜的情緒掩藏了起來。

黑暗,漸漸地將鳳棲宮籠罩了起來。明明是一個尋常的黑夜,但是鳳棲宮中突然響起的一陣慘叫聲,卻註定了這將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馨然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她在慌亂之中,胡亂地在自己的身上披了一件衣服之後,便用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衝進了謝穆妍的寢宮之中。她摸黑點上了謝穆妍房間之中的蠟燭。四周頓時變得明亮一片,而眼前變得清晰的景象,也讓馨然的心中猛地抽疼了一下。

只見謝穆妍正抱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臉上滿是溼漉漉的汗水。背後批散開來的青絲有幾縷粘在了她的臉頰之上。再加上她身上的已經被汗水浸染的衣服,讓她看上去狼狽不堪。

她似乎是痛苦得想要將身體蜷縮起來,來減緩一點疼痛的感覺。但是腹部的大肚子,卻讓她無論如何努力,換來的也始終只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

她只感覺自己的肚子一陣絞痛,嘴中也隨着這一陣陣的痛苦而呻吟出聲。在見到馨然來到自己的房間中之後,她的心中微微一鬆。她正想吩咐馨然快叫產婆來,不過在她的嘴脣剛剛張開想要說話的時候,馨然就已經明白了她還沒有說出口的話語中的意思。

與此同時,馨然的聲音也在寧靜的鳳棲宮中突兀地響起,幾乎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快來人啊,皇后娘娘要生啦!”

早在謝穆妍抑制不住地叫出聲來的時候,鳳棲宮中的太監宮女們便已經醒來,甚至還有了幾分的騷動。在馨然話音剛剛響起的剎那,已經做好了準備的他們,便自動地分批,一部分朝着產婆專門居住的地方而去,還有一部分則前去告知穆嘉羽這一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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