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景王?”
“鷙鳥折羽,並非不動,而是在等,等最好的時機出現!主子這一局纔剛剛開局,鹿死誰手花落誰家,還很難說。咱們要靜下心來等,等到局勢要見明朗之際,傾其所有,全力殺出,要如蒼鷹博兔般以摧枯拉朽之勢替新主子制敵於死地,這樣你我的後半輩子才能永享富貴。”陸鐸低沉的說道,一抹強烈的野心從眼內閃過,但稍顯即逝。
黃霸等人心悅誠服的同時點點頭,陸鐸低聲道:“兄弟們,從今日起咱們可就是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了。”“有福同享有禍同當!”黃霸等人低聲附和道。
“弟弟,你可回來了,想煞三哥了。”裕王頭戴金冠,身穿紫紅流雲紋繡金龍王袍,滿臉驚喜的從正廳快步出來。
陳燁一個箭步迎了上去,擡手揪住裕王胸襟,猙獰的笑道:“沒想到本王能活着站在你面前吧,王八蛋,想殺我謀逆篡位,好啊,老子今兒送上門來了,你他孃的倒是動手啊!”
“王爺不可無禮,快鬆手!”李芳嚇得面無人色,尖厲的叫道。
裕王目露驚駭:“弟弟,你這是何意?”
陳燁怒吼道:“你他孃的裝什麼糊塗!有膽子殺我,沒膽子承認,老子廢了你!”陳燁作勢揚起拳頭要打,正廳內傳出一聲洪亮的喝聲:“不得無禮!”
陳燁歪頭瞧去,兩名身材高大身穿官服的官員一前一後快步走出正廳,李妃緊隨其後,絕美的俏臉蒼白如雪。
陳燁眼神緩緩的從上到下打量着兩名官員,目光慢慢聚焦到年約三旬出頭,身材頎長,留着濃黑過胸長髯,一雙鳳目爍爍有神,整個人站在那裡望之如深潭幽谷,給人一種臨淵不可測器宇凝重的官員,心中一凜,慢慢收起裝出來的輕狂,沉聲問道:“你們是何人?”
兩名官員翻身跪倒,左側同樣留着一大把濃黑過胸絡腮鬍須,年過四旬,濃黑如刷的眉毛輕動,國字大臉漲得血紅,沉聲道:“臣太常卿掌國子監祭酒兼裕王府侍講學士高拱叩見景王殿下。”
那名跪在身旁的官員也聲音清亮沉穩的答道:“臣國子監司業張居正叩見景王殿下。”
陳燁心裡一震,高拱?!張居正?!
高拱漲紅着臉道:“王爺無禮!我大明以孝治天下,長幼有序,裕王爲長,王爺居幼,王爺怎敢悖人倫,以幼欺長,毆打自己的哥哥。”
張居正也沉聲道:“王爺天潢貴胄,更應知禮儀,怎能效市井狂徒行此有悖人倫之事,若傳揚出去,一片譁然,臣恐王爺名聲有損,竊爲王爺所不取。”
陳燁深深的瞧着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兩位大鬍子首輔,心絃劇顫,果然儀表不俗,非常人也!半晌,咧嘴冷笑道:“看起來今天本王是踏進鴻門宴了,行啊,三哥,你這真可謂心機算盡,有備無患啊!”鬆開揪住裕王胸襟的手,將裕王推到了一邊,邁步走進正廳內。
裕王趔趄了幾步,李妃和李芳同時上前攙扶住裕王,李妃低聲問道:“王爺,沒事吧?”裕王蒼白着臉搖搖頭,目光閃動着驚懼望着陳燁的背影。
高拱和張居正也站起身來,關切的瞧着裕王,裕王低聲道:“我無事,兩位師傅,咱們進去吧。”李妃和李芳攙扶着裕王,高拱和張居正一前一後跟隨在身後進入正廳。
陳燁掃視了一圈古拙典雅沒有絲毫王府富貴霸氣,透射着淡淡書香氣息的正廳格局,微微一笑,裕王的品位倒是不俗。望向對面留白處懸掛的一幅不知何人所畫的竹林七賢醉酒圖,畫軸兩邊各懸掛着一幅筆勢風骨不足清秀有餘行草對聯。
陳燁輕聲念道:“雅風雅酒雅人,閒情閒意閒心。”哼了一聲,邁步走到紫檀方桌左側主位坐下,擡着下巴,斜睨着眼,瞧着走進來的裕王等人。
裕王進到正廳才注意到陳燁身上穿着紋繡着星辰圖案的灰黑夏服,臉色大變,急忙推開李芳和李妃,翻身跪倒在地。
李妃等人全都震驚的瞧着突然給陳燁跪倒的裕王,還沒等回過神來,裕王尖厲的吼道:“還不快跪下!皇弟身上穿的是父皇的夏服!”驚得李妃、高拱、張居正等人全都急忙翻身跪倒。
裕王青白着臉,伏地道:“兒臣朱載垕恭請聖安。”
陳燁揚手瞧了一眼身上的大袖長袍,硬生生將聖躬安三個字又咽了回去,撲哧笑道:“行了,三哥就別做戲了,父皇身子好着呢,快起來吧,省的讓你兩位師傅瞧見又該說我借父皇的勢壓你!都起來吧!”李妃和李芳急忙攙扶起裕王。
裕王苦笑道:“四弟說笑了。”
陳燁微笑道:“你做了什麼,心裡明白,我今兒來,就是想討個說法或者說討點補償,要不是父皇及時搭救,我這條小命恐怕就沒了。這事總不能就這麼輕巧的算了,三哥,不知你拿什麼做補償?”
“四弟,愚兄冤枉,天地良心,愚兄對天發誓,絕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兄弟的事。”
陳燁靜靜的瞧着一臉悲憤冤屈之色的裕王,心裡暗挑大拇指,聲情並茂,情真意切,好演技!不得不說這大明朝皇帝親王父子二人若是穿越了,都是能角逐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的演技派高手!
陳燁臉色一沉,目光瞧到裕王身旁的李妃,一愣,心裡暗歎道,好美的女子,真稱得上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剛陰沉的臉又露出笑意,嘿嘿笑道:“三哥,這位是?”
“王爺太無禮了!”高拱實在按捺不住了,聲如黃鐘大呂一般震得正廳嗡嗡直響。
陳燁嚇了一跳,高鬍子好大的嗓門,無怪京劇海瑞上疏裡面你是大面,果然名副其實!
“適才宮中傳旨內宦傳御旨,王爺駕臨裕王府。裕王聽聞王爺平安歸來,喜不自勝,思念之情溢於言表,臣見之,感動不已。王爺沐浴更衣,大冠宮服迎王爺,可王爺甫一進府,不由分說,就要對裕王拳腳相加,如今又言語輕狂,對兄嫂李妃娘娘不敬,是可忍孰不可忍,臣要上本彈劾王爺!”高拱怒目圓睜,臉色漲紅,大聲喝道。
“臣張居正與高師傅一同上本。”張居正也露出怒意,沉聲說道。
陳燁冷笑道:“行啊,三哥,你好本事,讓你的兩個師傅找我話裡的毛病,好,你們不是要上本嗎,本王也跟着湊個熱鬧,咱們這就一同去父皇面前掰扯掰扯,我還正要請教父皇,殺我的兇犯他打算怎麼懲處?”
張居正躬身施禮:“王爺錯了,臣蒙徐閣老舉薦,登臨王府是來面試,裕王是否認可,臣尚不知曉,因此臣還不是裕王府的講讀,臣剛纔所言全是出於義憤,並非巴結裕王,還請王爺明察!”
裕王臉上已沒了血色,尖聲說道:“夠了,都給本王閉嘴!”陳燁猛地坐直身子,面色猙獰的瞪着裕王。
裕王悲苦的長揖一躬:“四弟,千錯萬錯都是愚兄的錯,愚兄能理解四弟此刻的心情。四弟心中的憤怒,愚兄同樣感同身受,五內俱焚。四弟認定遇險險遭不測都是愚兄暗中所爲,愚兄不想辯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愚兄相信,會有水落石出還我清白的一天。四弟,愚兄在大興有兩處父皇賜給的莊子,人口加起來也有幾百餘戶,有約近千畝薄田,賢弟若是不嫌棄,愚兄將莊子送與四弟。”
要他兩處莊園,應該能在大統那裡交差了吧,行了,見好就收吧!陳燁剛要張嘴答應,心念一閃,御賜的皇莊?私相授受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陳燁微垂頭,故作沉吟,暗裡卻警惕的用餘光掃視着衆人的表情,眼神餘光敏銳的察覺到張居正臉色微變可袍袖被高拱輕扥了一下,又微沉着臉也垂下了頭。
陳燁心裡又是一動,暗自冷笑,這裡面恐怕有坑,別把自己埋了。擡起頭,皮笑肉不笑道:“這恐怕不妥吧,那是父皇賜給你的莊園,有道是,君王賜,不敢辭。臣弟若是接受了,知道的是三哥送的,不知道還以爲臣弟從三哥那強取豪奪的,萬一父皇知曉,臣弟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裕王臉色一變,尷尬的笑道:“不會的,只要你我兄弟不說,哦,高師傅、張大人不說,就不會有人知曉的,四弟,這是愚兄的一點心意,你就笑納吧。”
陳燁冷笑道:“好意心領了,臣弟沒工夫打理什麼莊園,臣弟眼裡只欣賞黃白二物,四哥,你還是送臣弟這些阿堵俗物吧。”
裕王青白的臉上神色數變,一雙眼閃爍不定偷偷瞧向高拱,高拱嘴角微微下垂,虎目微微一眯,射出一絲惡毒的寒光。
裕王暗咬咬牙,顫聲道:“李妃,你陪同四叔去偏廳取鎮府寶物。”
李妃眼中閃過一抹哀怨,蹲身低聲道:“王爺,你、你真捨得?”裕王猛的閉上眼,咬牙點點頭。
李妃微垂如雪似玉的粉頸,一雙迷亂凡塵的美眸閃過陰毒之色,慢慢直起修長婀娜的嬌軀,輕聲道:“請景王殿下隨臣妾來。”
陳燁雙眸一亮,驚喜的站起身來:“鎮府寶物?四哥果然有壓箱底的藏貨,嘿嘿,小弟就受之不恭了,小嫂子,請!”
李妃鼻端微微一哼,兩次都殺你不成,看你的狗運還怎麼逃過這一次?!哼!一扭纖細可握的腰肢,邁着碎步向左側偏廳走去。
陳燁跟隨在後,瞧着李妃婀娜曼妙的背影,心裡暗歎道,若不是知曉未來,誰又能想到眼前這比花還美生平僅見的絕世美人,竟是未來掌控大明天下十年之久,將隆萬大改革推向高潮的女政治家!
李妃推開紅木雕花廳門,邁步走了進去,陳燁心有所思,雙目緊緊地瞧着勾魂奪魄的背影也跟着走了進去。
陳燁剛進入偏廳,裕王青白紅交織的臉色猙獰起來,衝李芳使勁點了一下頭,李芳心裡嘆氣,快步無聲的來到偏廳門前,將廳門輕輕關上了。
裕王猛地轉身,衝向紫檀方桌,一雙白嫩修長如女人的手青筋畢露緊緊的按着桌沿,身子輕輕顫動着,俊秀與陳燁又六七分相似但比陳燁多了幾分媚氣的臉悲憤痛苦的猙獰着。
張居正低聲道:“高大人,這滿朝大臣,能讓居正敬服者不過幾人,你的才華和人品一直是居正立身處世做官做人的楷模,可你今日所爲,太讓我失望了,你怎麼能唆使王爺行此歪術,你這樣做致王爺與李妃娘娘於何地?”
高拱眼露悲怒,紅潤的臉色如血一般漲紅,雙目閃動着陰冷如刀的寒光,低聲道:“臣這麼做,是因爲王爺的對手毫無人性可言,王爺越是仁慈退讓,他就越是氣焰囂張,王爺已退無可退!叔大,這一次你也親眼看到了,景王以自身作餌,自導自演這幕遭人追殺險些喪命的惡毒詭計,連聖上都被他矇蔽了,王爺如今是百口莫辯,背上殺弟這個莫須有的天大冤屈。”
高拱兇光閃爍的眼內泛起淚光:“聖心猜忌,王爺的前途岌岌可危,慢說未來,就是當前再有風吹草動,恐怕連性命,臣決不能眼睜睜瞧着王爺被奸佞所害,我大明的天下也決不能交給這種人倫喪盡禽獸一般的東西,否則國將不國。”
張居正意雖有所動,但依舊嚴重不滿的低聲道:“正由於他行奸邪暴虐殘民,王爺行仁義於天下,天下人心才歸王爺,更何況,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場陰謀,以聖上睿智英斷,或早或晚必會察覺奸邪所爲,還王爺清白!你怎能出此下策,教唆王爺自毀長城,你這麼做與他又有何分別?!”
高拱陰冷道:“恐怕等不到聖上的睿智英斷,王爺已,因此不能坐等災禍臨頭,必須奮起反擊。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這是以毒攻毒!叔大,此時不是談聖賢那些迂腐之言,行婦人之仁之時,只有保住王爺,我大明纔有未來。”
張居正望向緊閉的殿門和站在門口臉露悲傷的李芳,嘆了口氣:“縱然你的計策能得逞,可王爺還有李妃娘娘將來都會因你之策,蒙受詬病,王爺和娘娘的青白都會落上瑕疵。臣無法面對接下來發生的這一切,王爺,臣請告辭!”張居正躬身施了一禮,邁步向廳外走去。
“叔大!”高拱急忙低聲喊道。
“讓他去吧!”裕王淚流滿面,痛苦壓抑的低聲說道:“高師傅,本王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自保!希望蒼天能明鑑!”
高拱翻身跪倒,痛苦的低聲道:“王爺此心,天地可鑑。王爺今日所作出的犧牲和屈辱,明日會加倍償還和彌補的。”裕王淚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嘴角輕輕抽動。
偏廳內,陳燁回身瞧了一眼關閉的廳門,又瞧了瞧書案上那盞秀氣玲瓏散發着朦朧光芒的紗罩宮燈,目光轉而望向左側靠窗的紫檀牙牀上,微笑道:“這裡該不會是三哥挑燈夜讀之所吧,滿書架的經史典籍,孤燈獨牀,沒想到三哥竟如此勤奮好學。佩服,佩服之至啊!只是爲何燈光如此之暗,這麼看書會看壞眼睛的。”
李妃美眸冰冷的看着陳燁,冷冷道:“燈光昏暗,纔好欣賞鎮府之寶。”
陳燁瞧向李妃,望着朦朧燈光下越發逼射出驚世之美的嬌嫩容顏,微微一笑:“昏燈觀寶,該不會是大如拳頭的深海夜明寶珠吧?!這倒是個稀罕物,倒要好好瞧瞧。不過此時此刻,在此偏廳內,縱然擺滿了夜明寶珠,也不及小嫂子的美來的驚魂動魄,日下觀黃牛,燈下瞧美人嘛!”
李妃冷笑了一聲:“王爺高明,臣妾的夫君這一回是一敗塗地,王爺攜全勝之勢駕臨裕王府,臣妾的夫君和臣妾理應俯仰王爺勝利之姿,王爺剛纔這番羞辱輕薄,臣妾坦然接受,敗了就是敗了,臣妾認命,任由你處置就是。不知王爺是想讓臣妾先脫衣還是臣妾先服侍王爺寬衣?”
陳燁一愣,轉而恍然,笑道:“我明白了,原來小嫂子你就是裕王府的鎮府之寶,妙!真是恰如其分!”
李妃使勁用貝齒咬了一下紅嫩欲滴的下脣,心裡發狠道,你就盡情得意吧,一會兒,我就讓你知曉哭是什麼滋味!鼻端冷哼了一聲,冰冷着國色天香的俏臉,擡起玉手輕解腰間絲帶,就要脫下上身對襟淺綠羅衫。
陳燁上前一步抓住李妃的雙臂,入手御貢杭絲滑不留手,不胖不瘦恰到好處的一雙玉臂綿軟無骨又極富彈性。
陳燁神魂一蕩,心裡讚歎道,傳說中魅惑殷商紂王的那隻千年九尾狐變化的蘇妲己恐怕也不過如此。
李妃眼中閃過厭惡之色,閉上雙目,長長如扇的睫毛輕輕顫動着,香脣微撇,露出一抹鄙夷的笑意,輕聲道:“我竟忘了王爺的品好向來是對女人先暴力相加的,還記得臣妾去京西全真道龍門派祖庭白雲觀爲裕王爺祈福上香,那是臣妾自跟了裕王第一次獨自出門,也是第一次見到了在京城威名赫赫的四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