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猛地一下子彈了起來,背上的劇痛讓他瞬間又倒在了下去,大口地喘着粗氣。
頭頂白色的燈光傾灑下來,晃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我在哪裡?”過了好一會兒,他又猛地坐了起來,背上的疼痛讓他不停地撕牙咧嘴。
朝周圍環顧了一圈,這應該是一間高檔的獨立病房,裝修得簡易但卻不單調。而在秦琅的牀櫃上,放着幾個果籃。
他眉頭微皺,低下頭去,只見着上身,繃帶一圈圈地環繞在肩膀和腋下——秦琅記得自己背後被人砍過一刀。
手上打點滴,冰涼的藥水順着手臂流進體內,身體依舊十分虛弱,他沉吟了一聲,重新倒在了牀上。
“我活着回來了嗎?”秦琅細聲地呻吟了一句。
咔嚓,就在這時,病房門被人打了開來,秦琅急忙擡頭望去,只見一道高挑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
白皙的連衣長裙,套着一件米色披肩,黑髮披散在胸前,林雨婷的動作依舊如此優雅。
她原本緊皺的眉頭,在見到秦琅之後瞬間綻放開來:“你醒了?”
“嗯。”秦琅點了點頭,用手支撐着身體想要坐起來。
林雨婷急忙過來扶了他一把,然後將病牀搖了起來,停在秦琅覺得滿意的高度。
“醫生說你背上中了一刀,流了很多血,現在身體非常虛弱,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才行。”林雨婷說着,便伸手從果籃裡拿出一個蘋果,“吃嗎?”
秦琅微笑着點了點頭:“我現在第二人民醫院?”
“是啊。”林雨婷低頭削着蘋果,嘴角掛着一抹淡淡地笑容,動作緩慢而優雅,“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還好,就是綁得難受。”秦琅有些委屈地說道。
“醫生說你背上那道口子有三十公分那麼長,整塊皮都翻了起來,幫你把衣服解開的時候,血痂已經和襯衣黏在一起了。”林雨婷說着,抿了抿嘴脣,擡頭看了秦琅一眼。
“哈哈,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秦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林雨婷嘆了一口氣,削下最後一塊蘋果皮,她的手法很好,一絲不斷。秦琅記得以前有那種削蘋果比賽,如果她去參加肯定能得冠軍。
“你怎麼會得罪這樣的人?”林雨婷將蘋果遞了過去,有些擔憂地問道。
“一言難盡。”秦琅苦笑着接下。
“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林雨婷看着他咬着蘋果大口吞食的樣子,不由地笑了起來。
秦琅頓了一下:“什麼意思?”
“聽說你入獄,有許多人站出來幫你,現在你已經被撤案了。”林雨婷微笑着說道。
“是嗎?我還以爲我一是孤軍奮戰呢。”秦琅打趣地說道。
“怎麼可能,光是你那些學生,就在爲你不停奔波,他們動用了一切辦法幫你,後來市局礙於各方面的壓力,撤消了對你的訴訟。”
秦琅點了點頭,咬了一口蘋果,有些失落地說道:“可惜壞人還是沒有被繩之以法吧?”
他知道松下太郎敢在燕京使用如此狠辣的手段,上頭必定有人保着他,也幸虧秦琅身邊有不少貴人,否則他現在可能已經成爲殺死謝明光的通緝犯了。
一想到謝明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用罪有應得來形容。
就在這時,秦琅腦海中就頓時閃現出了一個人的摸樣。
“對了!蕭黎呢?他在哪裡?”他焦急地問道。
他想了起來,在昏過去之前,自己剛剛替蕭黎將子彈夾了出來,雖然暫時消毒並封住了傷口,但後者失血過多,已經處在生命垂危的狀態,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結果很可能就是死亡!
林雨婷見到他驚慌失措的摸樣,慌亂地站起來,用力扶住他的肩膀:“蕭黎現在正在重症病房,他失血過多,現在還沒有度過危險期。”
秦琅一聽,便忍不住要從牀上下來。
“你別動,你現在也是病人。”林雨婷急忙制止他。
“不行!”秦琅的眼神變得異常堅決,“蕭黎是因爲我才受傷的,我必須去救他!”
“你現在的身體也需要人照顧!”林雨婷柳眉緊皺,拼命地壓住秦琅。
“我的身體我清楚,沒有什麼問題的!”秦琅大聲說道。
他已經有些瘋狂,不停地掙扎想要起身,房間內的動靜立刻傳到屋外,隨即就有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衝了進來,幾個人合力纔將秦琅死死壓住。
“雨婷,讓我出去,我要去救蕭黎!”秦琅大聲地吼叫起來。
林雨婷咬着嘴脣,她的眼眶已經溼潤,但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
護士急忙紮了一針鎮定劑,過了沒幾秒鐘,秦琅整個人就虛弱了許多,靜靜地躺在牀上,眼神有些無力。
“你現在也需要休息,也幸虧你及時替他將傷口處理乾淨,我們已經幫他輸血了,只要過了今晚的危險期,他就會沒事的。”林雨婷將秦琅掉在被子上的蘋果撿了起來,安慰着說道。
秦琅思索了一會兒,最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那我只過去看他一眼,這樣沒問題吧?”
“好,我扶你過去。”林雨婷說着,便過來將秦琅牽了起來,順手將鹽水摘了下來,高高地舉起。
由於鎮定劑的作用,秦琅手腳都顯得有些軟弱無力,只能依偎在林雨婷的身上才能緩緩前行。
聞着後者身上淡淡地香味,秦琅有些歉意地對她笑了一下:“對不起,剛纔是我太激動了。”
“沒關係,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林雨婷搖了搖頭。
“謝謝。”秦琅微笑着點了點頭。
兩人緩緩地在醫院走廊上前進,繞過幾個轉彎之後,便從高級病房來到了重症監護區,與此同時秦琅也在對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可藍。”他低聲呼喚了一句。
此刻,李可藍正斜斜地躺在病房外的長椅上,雙手枕在臉頰上,身上披着一件男士的外套,睡得很沉。
在李可藍身旁,是幾個年輕男子,臉上也都帶着憔悴,有幾個倚在牆上閉目養神,有幾個乾脆蹲坐在地上睡着了。
秦琅朝林雨婷打了個顏色,後者會意地點了點頭,兩人慢慢地走了過去。
幾個還醒着的年輕人都朝他望了過來,剛想說話,秦琅就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伸手指了指睡着的李可藍。
那幾人便點了點頭,不再多言,爲首一個只穿着背心的年輕男子快步走了過來,輕聲說道:“秦老師,你怎麼樣?”
“我沒事。”秦琅盡力讓自己不靠在林雨婷柔軟的身軀上,“你是?”
“我是黎哥的兄弟,我叫刺頭。”年輕男人沉聲說道。
“他就是把你們送回來的那個人。”林雨婷急忙補充道。
“是你找到了我們?”秦琅有些吃驚地朝刺頭看去。
後者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黎哥最後讓我們追查了謝明光和黃錦元的最後出行的位置,所以我才找到了你們。”
秦琅心中一凜,原來蕭黎是這樣找到他的,心中不免涌起一股暖流。
他轉頭朝病房內看去,病牀上,蕭黎身上插滿了管子電線,口上帶着氧氣罩,心電圖正在緩慢而平穩地移動着。
這個平時冷酷而又不近人情的男人,當他真正面臨抉擇的時候,竟然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秦琅嘆了口氣,回過頭來,對着刺頭說道:“對不起,都怪我,纔會連累了你們。”
“千萬別這麼說!”刺頭急忙擺手,“你是黎哥的朋友,也就是我們的朋友,朋友之間,沒有什麼怪不怪的。而且兄弟們這麼賣命,還有大小姐的緣故。”
說着,他便轉過身去,看想身後躺在長椅上熟睡的李可藍。
秦琅感激地衝他點了點頭,起步朝李可藍走了過去。
“大小姐不肯回去,我們怎麼勸都沒用,所以只好讓她睡在這裡。”刺頭歉意地說道。
秦琅知道李可藍的脾氣,她做出這種事情來也絕對算不上稀奇,如果她真的乖乖地回去了,反而讓人有點擔心。
就在林雨婷的攙扶下,秦琅走到了李可藍的面前,嘆了口氣,蹲下身來,看着面前這個女孩精緻的面容。
可能是由於過度緊張和勞累的緣故,李可藍的臉色有些蒼白,緊緊地咬着下脣,兩隻小手緊握成拳頭藏在耳朵後面。
秦琅心中不免慚愧,自己不小心出了事,竟然連累了這麼多人一起受苦,特別是讓李可藍這樣的小姑娘受牽連,更令他心中不安。
也是於此同時,秦琅心中的怒火被再度點燃了起來——松下太郎,這個名字,將會永遠印刻在他的腦海中。
秦琅不是一個喜歡惹事生非的人,如果有人對付他,他可以選擇無視,但是如果有人敢對他身邊的人下手,他那顆隱藏起來的烈火雄心,將會瞬間被點燃起來!
從秦琅身上猛地散發出一陣濃烈的殺氣,就連身旁的林雨婷都不由地爲之一顫,遠處刺頭的幾個兄弟也都統統睜開了眼睛。
如此強悍的殺氣,只要是有靈性的生物,都會覺得驚恐,更不要說人了!
秦琅發現了自己的失態,急忙收斂自己的氣勢,就在他想要起身的時候,突然一直纖細的玉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只見李可藍依舊緊閉着雙眼,緊緊地拽着他,嘴裡喃喃地說道:“秦老師……蕭黎去救你了……你要挺住……蕭黎說……會把你救出……”
最後幾個字,已經聽不清楚李可藍到底在說些什麼了,秦琅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將這隻小手塞了回去,替她將外套蓋好。
秦琅站了起來,眼神兇狠地看着遠處:“松下太郎,我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