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黑手初現 (下)

從未有過的溫暖,白解彷彿徜徉在溫泉之中,全身舒坦,讓他不願就此睜開眼睛。

但是喧鬧的聲音就像細蚊一樣,在他耳邊不停叫喚,他忿然地睜開雙眼,惺忪的瞳孔表面頓時映出一羣熟人的身影。

“姑爺醒了!姑爺醒了!”

看着很快就甦醒的白解,楚家二爺驚奇地對楚尊先說:“大哥,你這女婿真有些奇異之處,竟然這麼快就恢復過來。”

白解的鼻子聞到了泥土的腥臭,他的意識漸漸恢復正常,發現自己還躺在剛纔的位置,周圍是一片泥土翻滾的溼地。

隨着體內力量漸漸復甦,白解控制着身體,半撐着坐起,感覺全身上下都鬆鬆垮垮的,就像經過拔筋的按摩一樣。

楚玥的身體已經不在白解的身旁,周圍也看不到楚準那些人,白解活動着嗓子,問道:“那些人呢?”

楚家二爺已經對白解刮目相看,便主動給他解釋:“你把他們派出的人重創,他們已經決定暫時停止比試,待三個小時後,再繼續比試。”

“他沒死?”白解有些驚訝。

“他們用了一些特殊藥劑在那個人的身上,保住了那個人的生命氣息。”

白解雖然有些失望,不過更多的還是遺憾,那個人是他遭遇過的能力最詭異的能力者,如果不是陰差陽錯,興許白解已經落敗。

“你能夠站起來了嗎?”楚家二爺露出好奇目光。

白解雙手上力,撐着地面,試着用雙腿從地上起來,剛開始還有些搖搖晃晃,等他雙腿上的力量越來越強,整個人已經穩定地站住。

“怎樣,多活動幾下。”

白解曲起手臂,用拳頭揮打了幾下,雖然沒有加上任何能力,但是他的身體的確已經恢復正常。

“二叔,你們給我用了什麼藥?”

白解還是第一次如此親切地稱呼楚家二爺,楚家二爺的臉上露出怪異神情,搖了搖頭,回道:“我們什麼都沒做。是你自己恢復過來的。”

白解以爲楚家二爺只是不想讓他記情,當他看到其他人臉上不似作僞的表情,才終於相信了楚家二爺的解釋。

那種感覺原來是我自己體內產生的!

白解仍然記得剛纔那種渾身充滿暖意的感覺,彷彿讓他回到了母親的懷抱,儘管他不太記得被母親抱住的滋味。

“二郎,你剛纔施展的是什麼秘術,竟然會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威勢?”

楚尊先相比於白解的身體情況,更關心剛纔那股衝擊波中蘊含的力量。

六式絕術是白解最大的秘密之一,儘管提問的人是他的岳父,但也不能例外。

“我施展的是一招禁術,每週只能施展一次。”

白解的回答也在他們的猜想之中,除了禁術,恐怕沒有什麼秘術能夠爆發出超越位階的力量,在楚尊先看來,剛纔的力量絕對達到了封侯存在的層次。

“來人,帶姑爺下去休息。”吩咐完僕從,楚尊先對白解叮囑道:“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做個完整的身體檢查,如果什麼問題都沒有,再回來。”

說完,也不給白解開口的機會,又看向一直沉默的楚月:“月兒,你也回去。”

楚尊先平時讓白解覺得是一副和藹長輩的樣子,當他展現出作爲一家之主的威嚴,那股氣勢讓人無法反駁。

“是,父親。”

白解這就跟從僕從,和楚月一起,回到了住處。

醫療專家早就等候在這,一回來,白解就接受了全方面的身體檢查。

結果卻有些出乎白解意料,檢查報告上顯示,他的身體處於前所未有的優良狀態,但是精神力以及其他力量,卻從體內不翼而飛。

“醫生,你們這些儀器不會有問題吧?”

白解不得不慎重對待,沒有精神力,他的六式絕術就完全無法施展,至於其他秘術,那就更不用說了。

“白姑爺,我區小平可是整個江南市醫療界的金字招牌,如果檢測有誤,可以發誓從此退出醫療界。”

聽到醫生髮出如此毒誓,白解也覺得有些冒失,趕緊賠了幾個不是。

“區醫生,我不是這個意思,要不要你再檢查一遍,看看我的血脈之力還在不在?”

“好吧。”醫生理解地同意了。

又是一輪複雜精細的檢查,就連白解的生殖強度都沒有放過,當白解看到檢查報告上的說明,他頓時杳然若失,腦海中反覆掠過那串結果。

【經檢查,體內沒有血脈力量】

白解不知道醫生怎麼離去的,當他終於回過神來,房子裡就剩下他和楚月。

“我是不是已經變成廢人?”白解看向坐在對面的楚月。

“不是。”楚月簡潔的答道。

“算了,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在這個以能力者爲主的世界,沒有能力的普通人,地位和能力者相比是天塹之別,他看到過,普通人生活得有多麼艱難,階級之別,在這個世界更加突顯。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白解的語氣有些蕭索。

看着把頭埋下的白解,楚月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放棄,起身走出了房子。

天邊飄來一片翻滾的烏雲,房門緊閉的屋內,白解整個人置身於陰影之中,突然,他反常的笑了起來。

“噗嗤!沒想到,來來去去,經歷了那麼多,最終還是一場空,身體強壯又有什麼用,沒有能力,還不是後淪爲別人的刀俎。白解啊,白解!你真是個倒黴的傢伙······”

自言自語了一會,他又開始放聲大笑,爽朗的笑聲漸漸變成啜泣,這裡沒有別人,他可以盡情發泄內心的壓抑。

但他並不知道的是,楚月一直待在園內,就坐在距離房門不遠的石凳上,聽到隨風飄來的哭聲,楚月臉上的平靜終於擾亂,不知所措地望向房內。

我該怎麼做?他似乎真的非常傷心,我該做點什麼?

白解在屋內又哭又笑,過了一會,聲音戛然而止。

他怎麼了?難道要······

心緒紛雜的楚月站起身來,快步來到門前,精神感知往裡面探去。

他人呢?去哪了!

白解的身影從屋內消失,裡面的擺設沒有任何異動。楚月按耐不住,推開房門,走了進去。來到白解剛纔坐着的位子,上面還留有白解的體溫,除此之外,房屋裡沒有任何白解的痕跡。

實際上,白解現在也有些懵,他被一個渾身臭烘烘的傢伙夾在肋下,在庭院之間來回跳躍,最後落在了竹林深處那片破爛不堪的庭院。

“你是誰?!”

剛被這人放下,白解做出彷彿姿勢,雙拳護在胸前,神情警惕地看着對方。

“我是你祖宗。”

白解的臉上揚起一股怒色,毫不示弱,反斥道:“我纔是你祖宗!”

“臭小子!”對方陡然生怒,暴起給了白解一錘。

碩大的錘拳正中白解的後腦勺,巨大的力道讓他吃不住,大腿從膝蓋往下,像木樁一樣,全都沒入了泥土中。

捂着疼痛難耐的腦袋,白解竟然絲毫不感到害怕,又嗆了對方一句。

“想佔我便宜,沒門!”

“哈哈,哈哈。臭小子,對我胃口!”

看着這人發癲般的笑聲,白解皺着眉頭,問道:“你到底是誰?”

“哈哈,我是你祖宗。”

這次,白解聽出了不同,對方這話並不像是在罵人。

“你真是我們白家的祖先?”

白解是詳細瞭解過白家先祖的,山外山白家的傳承,已有兩百多年,在以前那個混亂不堪的戰亂時代,白家多次遭過大難,每次都有滅頂之災的危險,卻總是機緣巧合的渡過。

也因此,白家一直壯大不起來,雖說在山外山鎮是首屈一指的家族,在整個山水市卻是不入流。

直到家族中出了白世這位大名鼎鼎的天才,信武從軍,征戰沙場,甚至得以位列兵王候選人,白家這才被許多勢力熟知。

但隨着白世意外退伍,這份名氣又變成了昨日黃花,漸漸的又回到了原來的境況。

除了白世以外,家族的老人已經所剩無幾,直系的長輩更是一個不剩,如果這人真是白家的先祖,白解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在這。

“臭小子,我可不敢自稱你們白家的先祖,我姓楚名齊,你該知道我是誰的先祖了吧?”

“你是楚齊?!!那個楚家的封侯存在?”白解大吃一驚。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臭小子,想不想身體復原?”

白解剛想回答,突然想起這位封侯存在的過往事蹟,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不想,就這樣,挺好的。”

嘭——

白解的後腦勺發出悶鼓的響聲,楚齊又給了一錘。

“臭小子,在我面前說謊,當我不存在嗎?”

“既然你知道我在想什麼,那還問?”

白解絲毫沒有露怯。

“臭小子,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不怕我殺了你?”

“死有什麼好怕的,我都已經死過很多回。”

白解非常硬氣,話也不算謊言。

楚齊突然撤掉兇狠的面孔,露出詭異未知的笑容。

“既然你不怕死,那我就偏偏不讓你死,我讓你好好活着,永遠活着。”

“你想幹什麼?”

白解察覺到他話裡有話。

楚齊沒有回答,轉過身去,往房屋裡面走。

“跟我來。”

他的話就像指令,白解的身體不受控制,像接到指令的機器人一樣,跟着他的腳步往前方走去。

進到房屋內,白解這才發現,裡面竟然是一個充滿藥水味道的實驗室,各種顏色的試劑隨意擺放,關在籠子裡的實驗生物好奇地看着白解這個活人。

“躺上去。”

來到一張無比干淨的實驗牀,白解被指令驅使着躺在了上面。

這張散發着玉質氣息的實驗牀似乎有些特別,躺在上面,後背可以感覺到有能量注入體內,而這些涓涓細流又很快隨着血脈融入全身。

“終於得到一具完美的實驗體,我的實驗,必將成就這個世界。”

楚齊已經換上一身素淨實驗服,腦袋上也戴着頭盔似的實驗儀器,看着白解,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

“要不要吃顆糖?”

楚齊拿出粉色包裝的糖丸,一顆丟進自己嘴中,另外一顆放在白解嘴邊。

白解正在嘗試擺脫這傢伙的控制,看到放在嘴邊的糖丸,靈機一動。

“你是做什麼研究的?”

白解的提問似乎引起楚齊的某些思緒,他把另外一顆糖丸也丟進口中,然後回憶着說:“我很喜歡人體研究,高中的時候,那時國內戰亂不斷,很多能力者死於非命,我就把他們的身體偷出來研究,把他們解剖成一片片,仔細研究他們的身體構成。你說,我是不是有些變態?”

楚齊充滿美好的表情,讓人想不到會是如此邪惡的事情,白解需要爭取更多時間,所以順着他的意思回答。

“應該還好,反正那些人已經死了。”

“你說得對,他們既然已經死了,爲什麼不能被我拿來研究。”說着,他語氣突轉,“可是那些衛道士卻要追捕我,還強迫楚家把我逐出去,你說,我是不是該報復他們?”

“那些傢伙的確可惡,那你後來做了什麼?”

楚齊做出滿意的神色,“我把他們全都抓住了,然後用來進行活體解剖。”

這傢伙,真是個瘋子!白解感到無比惡寒,全身涌出難以抑制的寒意。

“不過我要感謝那些傢伙,要不是他們,我也無法成爲能力者。”

“你原本不是能力者?!”白解已經驚訝得麻木。

“看來他們沒有告訴你,三十歲之前,我只是個身體強壯一些的普通人。”

“你是怎麼做到的?”白解已經真正感到好奇。

“哈哈,你馬上就會看到。”

楚齊突然割開白解的外衣,往皮膚黝黑的胸口抹上一層緋色油脂,然後舉起食指粗細的銀色針管,對準心臟,毫不猶豫地紮了進去。

和預想的完全不同,白解沒有感覺到心臟傳來任何疼痛,只不過像蚊子叮了一口,胸口微麻,那根小臂長短的針管就完全貫穿他的肌肉。

“放心,我已經做過幾千次這樣的步驟,絕對不會出現意外的。”

說完,楚齊又把其他銀色針管扎入白解身體的不同位置,不多時,白解彷彿變成了銀毛刺蝟。

做完這番準備,楚齊又從口袋中拿出兩塊糖丸,一塊扔進自己嘴裡,另外一塊看向白解。

“要不要嚐嚐?”

白解還是無法擺脫控制,他也意識到,除非這傢伙真想放他離開,不然他沒有半點逃生機會。既然沒辦法逃跑,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吧。”

白解張開嘴,讓他把糖丸扔進嘴裡,那塊糖丸很快融成粘稠液體,散發出有如糞坑般的惡臭。

“這是什麼鬼東西!”

白解難受得直想吐,不知道是不是楚齊故意爲之,給他一塊這樣味道的糖丸。

“不要吐出來,這可是別人求之不得的東西。”

最終,白解還是將糖丸嚥下肚子,倒不是因爲楚齊的那番解釋,只是因爲他的嘴部被楚齊控制,想吐也吐不出來。

這糖丸下肚,白解就感覺,那些被針管貫穿的地方,突然有些不太一樣,不是深入骨髓的刺痛,而是有種難以抑制的酥癢,但是他的身體又不受控制,只能讓這種酥癢逐漸蔓延全身。

“那糖丸···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叫它‘覺醒之源’,可以融解任何覺醒之力。”

漸漸的,那些針管開始往外滲出一團團粘稠血霧,裡面充滿糖丸的惡臭,白解閉緊了口鼻,而楚齊卻分外滿意地看着它們。

“它可以融解你體內剩餘的覺醒之力,並通過這些骨針排出。”

隨着血霧的數量漸漸稀少,白解體內的酥癢也逐漸減弱,最後近乎若不可聞。

看到白解的覺醒之力已經排得差不多,楚齊大手一揮,所有的骨針從白解身體消失不見。

“啊!——“

失去這些骨針的壓制,那些貫穿的地方開始往外噴血,不一會兒,白解體內的鮮血就少了一多半,臉上毫無血色。

這是準備工作的第二步,需要排乾淨融於血液的血脈之力。

當白解的意識漸漸喪失,體內的鮮血所剩無幾,楚齊按下實驗臺側面的開關,中間突然撤開,白解的身體掉入粘稠無比的血池裡面。

這些其實不是血液,是楚齊利用海量材料配製出來的藥液,作用類似於屍體的防腐劑,用來維持住白解目前的身體狀態。

當楚齊準備進行最重要的準備步驟時,竹林中突然傳來不速之客的腳步聲,他轉身看向那邊,蹙緊眉頭。

“怎麼是這個小傢伙?”

暝色漸起,竹林中徐風蕩蕩,一道身影緩緩走到破落的庭院門口。

“這裡是······”

楚月看到熟悉的建築格局,這是以前母親最喜歡的園子,不過自從母親離世之後,就很少有人來這。

他爲什麼會在這裡?難道這裡有什麼秘密!

楚月找到這裡的原因非常簡單,她可以微微感到白解的具體位置,當初兩人在母親的棺槨面前交換過結心繩,如果想起對方,是可以感覺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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