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地轉過身來,將強光掃向頭頂以及旮旯角落,只看見冰冷的銀色反光,並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存在。
他的內心有些發毛,抿了抿嘴脣,出聲喊了兩句。
“有人嗎?”“誰在那裡?”
冰冷的牆壁自然不會迴應他,聲音傳出去很遠,過了一會才從後面傳來回聲,貌似實驗室的通道非常漫長。
許久沒得到迴應,他又長長地鬆了口氣,再次轉過身來朝着裡面走去。
就在白解離開這裡不久,後面被他掃過的角落裡,鬼魅般地顯出一個模糊影子,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它”朝着白解這邊吸了吸鼻子,雙目頓時發亮,像看到了珍寶一樣,正想追着白解而去,卻似乎想起了什麼東西,又再次隱去身形。
白解完全不知道發生在後面的事情,他的感知能力被實驗室的某種禁制,限制到只能探查周圍十米的範圍,所以他每經過一個實驗室,就小心翼翼地觀察一遍。
這片建築的建造似乎非常隨意,實驗室的分佈雜亂沒有章法,相互之間完全找不到聯繫。
從一個有許多水槽的實驗室出來,前面是幾條通道匯合的房間,房間外有扇巨大的合金門,數個密碼盤隨意地嵌入門上。
這裡應該是整個建築較爲重要的地方,白解推測,要不然,不會弄得如此嚴密,和其他實驗室大相徑庭。
但這幾個密碼盤卻讓白解蹙緊眉頭,沉吟地撫弄着下巴,遲遲沒有動手嘗試。
第一個密碼盤形似迷宮,需要推動機括中的玉珠去往出口,這供選擇的入口就有十幾條,白解也不知道哪個纔是。
這第二個密碼盤則是拼圖,大大小小有幾百個分塊,對於白解來說,這種拼圖反而相對容易,憑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可以快速記下所有的圖案,在腦海中拼接組合。
白解立刻試着拼接了一番,花了差不多10分鐘不到,就將數百個分塊拼成了一幅圖案怪異的圖樣。
要說爲什麼怪異,是因爲白解從來沒有見到類似的圖案,明看像幅風景畫,實際上又完全沒有山水,只有一堆扭曲的線條。
但他像在腦海中更改圖樣,卻又發現完全沒有下手的地方,似乎現在已經是最完美的狀態。
至於那第三個密碼盤,卻是最尋常的數字鎖,如果要讓白解硬說出不尋常的地方,或許就是它的數位數量比平常的數字鎖多出十幾位。
三個密碼盤頓時難倒了白解,儘管他自認爲天資還算聰穎,但也不認爲自己能夠輕鬆破解它們。
而現在最重要的又是時間,沒有太多的時間能夠讓他在這裡浪費,如果不能在較短時間內,將這三個密碼盤破解,那麼他只能放棄了。
用聯絡器給自己定下時間,白解開始嘗試破解它們,首先是這個迷宮似的密碼盤。
入口雖然有十幾條,其實細看之下,會發現每三條算一組,十幾條入口分成了五組。
如果採用就近原則,也就是最近的入口一定能夠通向出口,那麼第二組和第五組就可以排除掉了,因爲它們距離出口的位置比另外三組遠得多。
而一,三,四組的排列又隱隱符合契約命數,這是一種訂立契約時必須遵守的規則,所有的契約書寫基本上都照這種規律進行,白解不知道這種規則因何而來,但以這種規則書寫的契約才能發揮限制效果。
契約命數中最核心的部分是第三段,換成密碼盤上來說,也就是第三組入口。它作爲整個契約命數的核心,必須佔有絕對的位置,不能刪減也不能添加,其他的契約命數則多可以進行少許的修改,並不會影響契約的施展效果。
確定這個密碼盤的答案大概就在這三個入口之中,白解就需要選擇其中一個,三個入口從左往右看上去一模一樣,已經沒有規律可以找尋。
遲疑了一會,白解下定決心,將機括中的玉珠推進了最右邊的入口。
晶瑩的玉珠,甫一滑進入口,立刻飛速地流轉起來,白解完全不知道玉珠已經流動到什麼位置,大概過了十多秒,才聽到底下傳來“咔”的一聲。
密碼盤的鎖孔竟然自動彈了出來!
運氣,真的是運氣,白解剛纔完全沒有任何別的想法,只是隨意地選了一個,結果上天似乎眷顧了一下他,讓他恰好選中了唯一的正確入口。
挾着破解第一個密碼盤的運氣,白解開始破解第二個拼圖密碼盤。
拼圖的規則倒好掌握,只需要先移後轉分塊進行,就可以將圖案拼好,難處主要是開始的部分,因爲根本沒有任何參考圖樣,所以很容易造成誤配,但只要有一個地方配錯,最後就完全成不了全圖。
又花了大概一個小時,白解才終於將拼圖搞定,其實越到後邊拼得越快,大半的時間都花在開始上。
解決前面兩個密碼盤,已經花了1個多小時,最後一個密碼盤,白解不知道還要用多長的時間。
白解靜下心神,長長地吐了口氣,開始全身心地進攻最後一個密碼盤。
但這個看似普通的數字密碼盤,卻讓他花費了二倍於前面的時間,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
白解擡手抹去額頭上的細汗,又再次專心地研究了一會。
“可惡!”白解有些心煩意亂。
就差這個密碼盤了,前面兩個密碼盤已經破解,只要再破解這個,這扇神秘的大門將向他完全敞開。
掃了一眼聯絡器上的時間,5點55分,如果是山脈外面的話,差不多天就要亮了。
沒有時間再猶豫,白解滿心遺憾,只能和這扇大門說再見了。
就在他略感失望地轉身瞬間,數字密碼盤上的數字竟然自行轉動起來。
聽到清晰的轉動聲,白解立刻回頭,目露異色地看着已經停止轉動的密碼盤,一串長長的數字出現在上面,通讀起來,似乎是一種未知的記錄序列。
鎖孔鐺地一聲彈出,整個大門忽然震顫了一下。
白解不由地後退幾步,手上擺出防禦姿勢,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盯着大門。
大門分成四塊緩緩打開,從裡面吹出一股旋風,輕輕地拂過白解的髮梢,夾着濃烈的藥液氣味。
裡面似乎還有尚存的藥液,白解眼前一亮,他正想找到可以研究的材料,如果裡面的藥液沒有變質,或許能夠研究出這個實驗室更多的信息。
待裡面的風散盡,白解大步走了進去,在強光的照耀下,一個個巨大的陶甕高高地吊在樑柱上,下面依稀可見燃燒過的痕跡,更往裡面,有個游泳池大小的倒扣池子,底部還剩下一灘黑色液體,那股刺激的藥液味道,就是從它這傳來的。
白解沒有立刻裝起那灘黑液,而是沿着邊緣繞過池子,往更裡面探去。
眼前開始出現長條狀的實驗臺,上面散亂地放着各種鋒芒猶顯的刀刃,一些刀身上面還有暗紅的印記,幾塊用來擦拭的白布就在旁邊。
對於一個嚴謹的實驗者來說,是不會允許自己用過的工具上面,還留着如此清晰的血痕的,這隻能說明兩個事情,要麼這個實驗者是個三流人士,完全不知道實驗細節,要麼他根本來不及處理乾淨,被什麼事情影響了他的注意力。
幾張實驗臺的上面,還留着厚厚的實驗記錄,已經堆成了幾座小山,上面似乎記滿了實驗數據,白解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麼實驗,會留下這麼多的記錄。
拿起幾張瞅了兩眼,字跡非常凌亂,數字倒寫得工整,只不過,白解不知道上面寫着的“未知”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所有的實驗對象都用這個詞來代替了。
放下這幾張實驗記錄,白解又拿起其他的看了幾眼。
其他的記錄上面也充斥着“未知”兩字,只有一張記錄,引起了白解的關注。
它不完全是實驗記錄,只有上部分與實驗記錄有關,下部分卻是一段字跡娟秀的隨筆。
認真地看了一遍,白解的內心翻起軒然大波。
【已經三個月了!它一直關注着我,我非常不喜歡它,但我又不得不遵從它的指令,那個東西不應該誕生的,從我的手裡誕生,那是災禍的源頭,我該怎麼辦?】
字裡行間,充滿了困惑和迷惘,而那些個“它”,“那個東西”以及“災禍”,又讓文字之中的事情變得神秘詭譎。
白解試着體會那種心情,但是過了一會,又快速地放棄。
字跡的主人當時肯定已經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只是她還沒有完全意識到,白解曾經在精神病院中,見到過很多前言不搭後語的病人,他們多是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實際上精神已經完全不能溝通。
難道這裡曾經的一個實驗者,最後竟然變成了精神病?
白解試圖找出其他的蛛絲馬跡,既然出現了這樣的隨筆,那就表示或許還有其他的存在。
將這幾堆實驗記錄翻了個底朝天,白解驚喜地發現了其他兩份隨筆,它們是完完整整的隨筆,上面沒有實驗記錄。
【公元2002年,來到這個世界已經2年,我還在繼續努力地尋找回去的辦法。那些人告訴我,他們已經有大概的想法,我覺得他們的想法有些荒謬,這個世界怎麼會誕生那樣的東西。他們想利用我的能力嘗試製造那個東西,我果斷拒絕了,哼!我是絕不會幹那種事情的。】
這段更像日記的隨筆,時間似乎比前面那份早上一些,裡面的內容,卻讓白解看得越來越激動,背脊上蔓延開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
這一定也是從地球來到這裡的人!
他不是孤獨地活在這個世界!同伴,有也想回去的同伴,或許正在某個地方等着他!
白解的心情激動異常,他一直以爲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地球人,獨自尋覓着回去的道路,小心翼翼地對待周圍所有的事情,不敢有絲毫放鬆,露出自己地球人的身份。
但沒想到,原來這個世界並不只有他一個地球人,還有一個或者更多的地球人,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
他們或許也在努力地尋找,如何回到地球的辦法。
又看了一遍這份隨筆,白解的心情激動難消,將它視若珍寶地藏入懷中。
還有一份隨筆,白解更加期待地細看了一遍。
上面的內容讓他有些失望,只是關於實驗對象的事情,這個實驗者似乎成功實驗出了兩個東西,還給它們起名“皮皮”和“跳跳”,並且將它們視作自己的孩子,寫了許多關心愛護的話。
這些話要多肉麻就多肉麻,完全不像一個正常人能夠表達的,更像是精神失常的瘋子,纔會大概率說出的話語。
不過,這倒讓白解糊塗了,到底這個實驗者是男是女,第一份和第三份隨筆的口吻,完全是以一種感情豐富的女性角度,但第二份隨筆的字跡,卻是粗獷奔放的筆勢,不像是女性能夠寫出的文字。
矛盾的地方除了這些,還有裡面的用詞上,完全不合乎邏輯。
儘管還有許多疑惑無法解答,但它們已經告訴白解的東西,讓他覺得完全不虛此行。
收好這三份隨筆,白解撿了兩把沾有血跡的長吻短刃,丟進空間戒指中,然後便回到了那個池子旁邊。
白解忍不住地縮了縮鼻子,池中殘留的黑液味道實在夠嗆,就算是已經見識過許多的白解,也不由得有種胸悶嘔吐的難受感覺。
暫時屏住呼吸,白解拿出一個長條狀的透明細管,身體躍下池子,輕飄飄地落在黑液旁邊。
臉上帶着厭惡表情,白解脖子後仰,將透明細管的前端插入黑液之中,推開栓塞,黑液立刻涌了進來,並且很快充滿了整個細管。
就在白解以爲大功告成的時候,頭頂忽然掠過一道微影,周圍的什麼東西似乎被觸碰了一下,傳來一串“咔咔”的聲響。
糟糕!白解暗道一聲不好。
這肯定是機關啓動的聲音,如此防備嚴密的實驗室,相信不會少了機關,白解先前那麼小心,就是怕誤碰裡面的機關。
誰曾想,這機關還是碰到了,只不過觸碰的對象不是白解而已。
白解收起細管,蹬上一腳,如雄鷹般騰空而起,身體還未完全離開池子的範圍,就被上面落下的合金牢籠完全框住,與牢籠重重地撞到了一起。
砰!砰!
白解的腦袋和身體,連連撞了兩下,整個人的骨架似乎都要被撞散了。
忍着皮肉之苦,白解凝出意刀,用力地朝着上面使了一招“橫掃千軍”。
巨大的反震力震得白解虎口迸裂,面色大驚,慌忙之間,竟然似將意刀給甩了出去。
還好意刀與白解形如一體,意念一動,它就穩穩地回到了白解的手中。
但這合金牢籠的堅硬程度,還是讓白解感到甚是心驚。要知道,就算是硬度在100個單位的複合精鐵,也擋不住他意刀的輕輕一劃。
牢籠外面忽然顯出一個模糊虛影,懸空而立,沉默地待在那裡。
白解很快就注意到了它,強光立刻打了過去,卻見光線直接穿透了虛影,照亮了後邊的灰黑陶甕。
“這是什麼鬼東西?”白解忍不住吐槽道。
它忽然朝白解飄來,似若無物地穿過牢籠,來到了白解的面前。
白解緊張地看着它,意刀斜橫在身前,開始運轉神隱術和拔刀術。
它似乎看出了白解的緊張,漸漸地顯出全貌,飄忽不定的狀態變得穩定起來。
“你···好······”它說的竟然是地球語,字音雖然非常生澀,但白解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看見白解仍然保持沉默,它又說了一句:“我在你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聽到這句話,白解的目光微微閃動,旋而輕輕問道:“你是誰?怎麼會說這種語言?”
它似乎很久沒有和人交流過了,思維明顯有些遲緩,搖着頭遲疑了很久,才細聲回道:“我叫跳跳,這是母親教給我的。”
“跳跳”,白解目光一閃,想起在隨筆上看到的內容,那個實驗者不是說過,他成功的實驗出了兩個特別的東西,其中一個就叫做“跳跳”。
“母親?”白解試着問,“你的母親現在在哪裡?”
這個問題明顯超過了它的思考範圍,它疑惑地看着白解,理所當然地反說:“我不知道母親在哪裡。”
白解非常失望,還以爲它知道那個疑似地球同類的去向。
“那你在這裡待了多久,都在做些什麼?”
它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抹邪魅的表情,“我一直在等你,我想佔有你的身體!”
話語剛落,它就像猛鬼出籠一樣,撲着朝白解衝來。
白解沒想到它說變就變,一點跡象都沒有,身體連忙側開,同時向它劃出一刀。
但它顯然不怕刀芒的攻擊,白色刀芒直接穿過了它的身軀,沒有讓它的行動產生一絲停滯。
就在白解面色大變的瞬間,它跟着一轉,撲到了白解身上,像溼/軟的泥團一樣,緊緊地黏住了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