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將軍府的路上,宇文櫻聽到有人吆喝賣李子,忙掀開車簾,吩咐車伕停了馬車,吩咐託婭和烏蘭去買些李子。
宇文櫻看她們兩人高興地下去了,還不忘提醒道:“記得多買一些!”
慕容恪看宇文櫻望着李子嘴饞得很,不由笑出聲。
宇文櫻噘嘴直說道:“又不是我想吃,是我肚子裡的孩子想吃!”
慕容恪只將耳朵貼近她肚子,笑着說道:“乖孩子,快告訴爹爹,是你想吃了,還是你娘想吃了。”
宇文櫻被他笑得不好意思。拼命揉了他的臉幾下以示抗議。
車裡慕容恪抱着她,還在不停地笑,車下兩個丫頭也在笑。
託婭隨手拿了一顆李子來嘗,剛咬了一口酸得口水直冒,臉頰都疼。
“烏蘭姐姐,這李子好酸啊!夫人怎麼會喜歡?”
烏蘭看她酸得直吸氣,忍俊不禁,直說道:“夫人以前可不喜歡吃酸的,不過是因爲有了身孕,喜好才變了不少!”
託婭滿臉嫌棄地將自己手上咬了一半的李子扔了,跟着烏蘭一起繼續挑,剛挑了幾顆,就被人拍了一下,她回頭一看,後面人多,也不知道是誰。
託婭回頭,不想再理會,突然聽到人羣中有個男人喊了一聲。“那邊有熱鬧瞧!”
聽了這話,託婭忍不住好奇了,再看烏蘭完全不關心,忙笑着問道:“烏蘭姐姐,你在這兒挑李子,我去看看熱鬧可好?”
她問了這話,也不等烏蘭答應,直接就跑出去幾步,只回頭說了一句:“烏蘭姐姐,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烏蘭也拉不住她,只無奈笑了笑。
託婭隨着人流走過去不遠。就見一堆人圍着,裡面具體什麼情況她也看不清楚,踮起腳尖試了好幾次,也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她旁邊站着的書生直說道:“你跟着我一起往前擠就是!”
說完這話,他果真帶着她拼命往前擠,託婭說了聲謝謝,跟他一起擠到了前排。
站定之後,託婭才發現一個漢子正拉着兩個小丫頭,兩個丫頭哭得撕心裂肺。
那書生對她說道:“這漢子口口聲聲說這兩個小丫頭是自己的女兒,要把她們賣到窯子裡換些銀錢,那兩個小丫頭這才拼命的哭。”
那書生說了這話,忍不住感慨道:“這漢子也不知是不是她們親爹,你是沒看見,剛纔她們剛搖了搖頭,那漢子就拿起胳膊那麼粗的棍子直接開打……”
託婭她是個孤兒,自小被人牙子賣來賣去,也受夠了他們的毒打。那書生的話還沒說完,她就聽不下去了,直接走上前,怒氣衝衝地問道:“你是這兩個丫頭的親爹?”
那漢子聽了這話立刻不耐煩,直吼道:“她們當然是我親生的!”
那漢子吼出這句話之後,衝那兩個丫頭威脅地看了一眼,讓託婭更加懷疑,直接說道:“你說話這麼大聲。莫非是心虛不成?既然你說她們是你的親生女兒,那好,我來問問她們。”
她說了這話,走近那兩個小丫頭,正要開口問她們,那漢子直接攔住她,大聲喝道:“你這個臭丫頭,敢擋了大爺的財路!”
那漢子說了這話就要揮手打託婭,好在那書生及時拉開了她。
那漢子看了那書生一眼,威脅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剛纔你就出來搗亂,現在又來礙事?”
託婭看那漢子壯得很,雖然心裡生氣,也不像之前中氣十足,只?起勇氣說道:“你不是要賣了她們嗎?你要多少銀子?我買!”
那漢子邪氣一笑,挑釁地看了她一眼,“十兩銀子一個,你有嗎?”
託婭聽了這話直抽一口氣。
那漢子更加得意,只大聲說道:“既然沒錢,就少羅嗦!”
託婭正不知所措,旁邊那書生大聲說道:“她是沒錢,可她家夫人有的是銀子!”
託婭聽了他的話才反應過來,回頭指了指將軍府的馬車,直說道:“我家夫人就在那馬車上坐着,正好她今日出門就是要買幾個小丫頭回府。你帶着這兩個丫頭過去,必能賣個好價錢!”
那漢子聽了這話大喜過望,再看那兩個小丫頭哭得更厲害,心裡不由得更加煩躁,給了她二人各一巴掌,大罵道:“真是賤貨!我這是要送你們去跟富貴人家的夫人享福。你們還不知好歹拼命哭!誰再哭,打斷她的腿!”
那兩個小丫頭聽了這話乖乖閉嘴,不敢再哭,那漢子不疑有他,帶着那兩個丫頭跟上託婭,剩下那些看熱鬧的也都跟着一起。
也就走了幾步就到了,託婭停在靠近宇文櫻坐的那側車簾附近,恭敬說道:“夫人先前讓奴婢去買兩個小丫頭,奴婢倒是看到了兩個機靈的,夫人要不現在瞧瞧?”
烏蘭剛買了李子回來,宇文櫻正拿着那包李子笑得開心,突然聽到託婭這句話也不覺得奇怪。只掀開車簾,正欲問她是怎麼回事,卻見旁邊有個書生直衝自己自己拱手作揖,她順着問道:“讓她們站近一些,讓我好仔細瞧瞧!”
那漢子牽了那兩個丫頭過來,涎着臉說道:“夫人行行好。買了我家大丫、二丫吧!”
眼見宇文櫻看着自己有些懷疑,那漢子忙又哭喪着臉說道:“若非逼不得已,哪個做爹的能狠心賣了自己的孩子!也是小人家裡孩子實在太多,眼看連飯都吃不上了,我這個當爹的也不忍心她們跟着我一起餓死,纔不得已把她們賣了。”
宇文櫻聽了這話,忙問道:“你想什麼價錢賣了?”
那漢子見她爽快,心裡竊喜,面上有些猶豫地說道:“若夫人好心將她們姐妹兩個一起買下,給小人四十兩銀子就是!”
宇文櫻看了那兩個小丫頭一眼,直說道:“這麼小的丫頭要二十兩銀子一個,實在是太貴了些!”
那漢子又可憐兮兮哭道:“求夫人可憐可憐小人!我家中還有六個孩子要養……”
宇文櫻聽了這話有些不忍心。又有些猶豫,想了半晌,對那漢子說道:“你且等一會兒,等我跟我家夫君商量商量!”
宇文櫻放下簾子,故意大聲對慕容恪說道:“夫君,外面那兩個丫頭可憐得很。二十兩銀子一個是有些貴了,看在他們家還有那麼多孩子要養的份上,咱們就買了她們吧!”
那漢子聽了這話,知道要事成了,心裡更加高興。
車內,慕容恪看宇文櫻調皮的樣子。半天才忍住沒笑出聲,輕咳一聲,笑着說道:“夫人做主就是!”
“太好了!還請夫君下車將銀子交給她們的爹爹!”
宇文櫻說了這話,對那漢子說道:“把你那兩個丫頭交給我的侍婢,我家夫君馬上下車將銀子交給你,你到前面來等着!”
那漢子聽了這話,高興得直搓手,往車門口去了。
託婭趕緊將那兩個丫頭抱在懷裡,很快聽到那漢子一聲慘叫,正是慕容恪將那漢子狠踢了一腳,人羣中有人認出了慕容恪,高興說道:“是度遼將軍!”
那漢子在地上打了個滾,立馬起身要去把那兩個丫頭搶回來。
眼見慕容恪攔住了自己,他只得跪在地上耍賴:“將軍也是有身份的人,哪有買了我兩個女兒還不出錢的道理?”
託婭只看着那兩個丫頭,輕聲問道:“跟大家說清楚,那個人是不是你們阿爹?”
那兩個小丫頭看了漢子一眼,滿臉驚恐。
託婭忙安慰她們道:“我家將軍和夫人是貴人,有他們給你做主,你們不必害怕!”
那兩個小丫頭猶豫一陣後,使勁搖了搖頭,大聲哭道:“他不是我們阿爹!”
確認了那漢子是人牙子,慕容恪只冷冷對護衛吩咐道:“送官嚴辦!讓他們查清楚些,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小孩兒也被拐了。”
眼看着那漢子被抓走了,剛纔看熱鬧的那些人讚了慕容恪幾句也就散開了。
眼看那書生要走,託婭忙拉着那兩個小丫頭向他道謝。
“剛纔真是謝謝你!多虧你想到了求助我家將軍和夫人!”
那書生靦腆一笑,只推說道:“救下她們的是你家將軍和夫人,你無需謝我!我也是看你像是大戶人家的侍婢,情急之下才想到了這個辦法。”
宇文櫻只探出腦袋,笑着說道:“若非是你想到將烏蘭引過去看熱鬧,又幫她擠進人羣裡去,再將那漢子引到我們馬車附近,我們也救不了她們。說來說去,還是該謝謝你!”
那書生聽宇文櫻說清楚整個過程,不由得有些臉紅,又衝宇文櫻作揖行禮。直說道:“小生原本想買下她們,無奈那人要價太高,小生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銀子,無奈之下才想出這個辦法,還請夫人原諒!”
慕容恪看他文質彬彬,身上的衣衫也洗得發白,想必是個窮困書生,一想如今宇文櫻月份大了,教慕容楷識字有些吃力,忙說道:“先生過謙!就託婭下車這片刻功夫,你不僅猜出她的身份,更篤定了我們夫人二人會救下這對姐妹,這份機智已是讓人佩服!如今小兒正缺一個教書先生,不知先生可願意去?”
那書生聽了再行一禮,直說道:“將軍好意,小生心領!還請將軍原諒小生不能去將軍府任職!”
料到他們會覺得驚訝,那書生忙解釋道:“小生從洛陽來,先前因洛陽戰亂纔來了龍城,如今小生在這街上擺攤,正是爲那些北遷來此的窮苦人代寫書信,雖收入微薄、日子清苦,能幫到他人也覺得快樂。若小生去了將軍府,那些從南方來的不識字的人沒了小生給他們寫信,斷了和家鄉親人的聯繫,小生罪過!”
慕容恪聽了這話,對他更加欣賞,直說道:“你若是隻是擔心這個,以後去了我將軍府也只需上午花半天時間教小兒讀書,下午繼續擺攤就是!”
那書生還在猶豫,託婭直接拽着他的袖子勸道:“將軍的安排甚好!這樣你既可以幫助人。也不至於過得那麼清苦。將軍和夫人也是欣賞你纔想着要幫你,你快快應下就是!”
那書生聽了這話才點頭答應了下來。
宇文櫻笑着說道:“看你這麼講禮數,又是從洛陽來的,想必是漢人了!你還沒有告訴我們你叫什麼名字呢,總不能一直先生先生的叫你吧!”
那書生見宇文櫻說話這麼直接,不禁有些難爲情。
他再次作揖行禮,鄭重答道:“小生淺溪,雖生於洛陽,卻並非漢人,乃是扶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