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一輩子留住他,最好,也離開這所學校。。。。。。
自欺欺人的愛情,多留一刻,多痛一分,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就像一個飢渴的路人,明知道那是摻了劇毒的甘泉,仍然無法自拔地一口口飲下,任絕望穿肌透骨,漫延到四肢百骸。
解除暗示的方法,在心中糾纏不去,如果可能,他寧願不知道,寧願放棄到手的主動權,就這麼一輩子渾沌下去,換得兩相廝守。
然而理智卻不允許他多作遲疑,蘇詠年輕、衝動而熱情,他有權明白真相,有權支配未來,有權,放棄。
不是沒動過辭職的念頭,離開,遠離那個危險的契機,幸福便近在咫尺,可是,他不再是個愛起來不管不顧的毛頭小子了,痛苦的真相比甜蜜的謊言更可貴,責任這個詞聽起來很空泛,但是很重,沉甸甸地壓在心上,壓熄了將成燎原之勢的愛情之火。
也許過些時候,傷痛會漸漸淡去,他想,離開,無論是落荒而逃還是了無掛礙,都是難以避免。
幾番激盪,已經歸於平靜的內心,不敢奢求更多。
如果可能,不要恨我,阿詠。
";癢啊癢。";診查的時候,蘇詠揭開衣襬,露出那條猙獰的傷疤,手指直想往上抓,陳景儀撥開他的手,沾了些消炎冷霜輕輕按揉着,說:";正在長皮膚,當然會癢,你不要亂抓。";
蘇詠躺平了身體,半閉着眼睛享受陳景儀的服務,衣服已經快撩到胸口了,鼻腔裡送出幾聲舒服的低哼,要不是有護士在場,只怕又要當場黏上來。
臭小子,自從那天夜裡緊急煞車之後就抓住每一個機會勾引他,看來,不挑得他理智全失不肯罷休。
如果是全無芥蒂的愛戀,只怕蘇詠早被疼愛到下不了牀了,可是偏偏梗阻在前,能看不能吃,對一個正常男人來說,實在是件苦事。
護士打完針,留下一週的藥,冷冷地說了一句:";下週一再來檢查。";然後扭着小蠻腰姍姍離去,蘇詠睜開眼,對陳景儀抱怨道:";小儀,你不愛我。";
";胡說什麼?";陳景儀皺眉,暗歎短短几天,眉間皺紋必然瘋長,蘇詠氣哼哼地拍開他的手,叫道:";誰胡說?!你對我一點慾望都沒有,不做也不肯讓我做,還說愛我?";
陳景儀垂下眼簾,笑了:";阿詠,落了痂之後,去把疤痕磨平吧。";
蘇詠不以爲然地摸摸腰上的硬痂,有些得意:";這可是愛情與信仰的紀念,不能去。";再說了,他一個男人家還怕有疤嗎?不僅能增添男子氣概,還能用來向小儀勒索感情,百利而無一弊,何必整它?
陳景儀搖了搖頭,輕輕抱了抱蘇詠,低聲說:";隨你的便吧。";
愛情與信仰的紀念?他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該感傷。
天氣越來越冷,連着幾天不見太陽,冷風陣陣,陰鬱的天空好象隨時都要滴下水來,蘇詠百無聊賴地在課本上畫圈圈,離供暖還有些時日,這段時間最爲艱難,313已經冷得像冰窖一樣,迫不得已,他才抱着東西來文科大樓上自習。
大教室裡雖然人多,溫度卻沒提高多少,依然陰冷潮溼,蘇詠呵了呵發僵的手指,翻過一本六級習題集,一邊詛咒萬惡的西方資本主義一邊在選項上勾勾畫畫,鬱悶像天上的烏雲一樣,層層壓下來,越聚越多。
正在猶豫要不要借請教之名去騷擾小儀,腰間的手機開始震了,蘇詠掏出來一看是陳景儀打來的,當下喜出望外,跑到走廊裡肉麻起來:";小儀親親,我好想你啊。。。。。。";
";是嗎?";陳景儀的聲音平靜而低沉,聽不出喜怒哀樂,";下來吧,我在北門等你。";
";好!";蘇詠高興得快要跳起來,胡亂收拾了東西,衝到北樓梯,一路噔噔噔地跑下去。
突然想起與小儀一見鍾情的地方好象就在樓下,心裡不由得泛上淡淡的甜,加快了腳步往下衝。
三樓與二樓之間,樓梯拐角處,陳景儀靜靜地站在那裡,宛如初遇,一雙眼眸波瀾不驚,認命地平靜。
";景儀。。。。。。";蘇詠猛地停下腳步,突然眼前一陣眩暈,心跳加快,猛烈地撞擊着胸腔,他抓住扶手,大口喘息着,內心如波濤洶涌,一浪又一浪地衝刷着他的記憶,點點滴滴,絲絲縷縷,沒有分毫或忘,蘇詠難以置信地搖頭,臉色煞白,像酒醉的人,大夢初醒,驚出一身冷汗。
潮水退下,被掩蓋的礁石露出水面,他是他,你是你,片刻纏綿,最終不能長久。
";看來,你已經完全清醒了。";半晌,陳景儀綻開一個淺淺的笑容,說,";遊戲到此爲止,蘇詠。";
低沉的聲音帶着無法言說的深情與傷痛,迴盪在狹小的樓梯間,咒語被解除了,王子掙脫開迷惑心智的魔障,該去尋找他的公主。
虛僞的童話如泡沫一般崩塌,心如死灰的騎士,在塵埃落定之後,冷靜而優雅地,轉身離開。
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