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殘留的香水味薰得眼睛癢,說話的女人咔咔踩着恨天高,被兩三個助理模樣的人圍護着已拐過走廊拐角。
他們正往電梯走,一路火光帶閃電似的盛氣凌人。
女人的背影婀娜妖嬈,渾圓臀部扭得很有風韻。擦身而過的人員也不時跟她打招,看來是傳說中的超級大咖?
但我怎麼總覺得那口沙啞又透着媚勁的聲音耳熟得心頭一陣陣地發涼——
哦對了,丁黛仙,不會真的是她吧?!
我小心地跟上幾步,躲在轉角這邊假裝看落地窗外的風景,朝電梯前一行人反覆瞥過幾眼。
哇,果然是久違的“丁綠茶”!嘴角邊的大黑痣居然還沒有激光掉,簡直太具有標誌性了。
我作夢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冤家對頭,更要命的是看樣子她跟“星皇傳媒”熟得如同自家開的一樣,很多工作人員都在跟她打招呼。
我偷偷地取出手機衝她拍了一張,從X信上傳到“屍叔正面上我”四人羣組……
呃,“屍叔正面上我”,這特麼是什麼鬼?!
肯定是狐朵朵那隻大花癡改的羣名,我們原本純潔友愛的羣名是叫“遲到是一種美德”!
不過現在沒時間計較這些,我迅速把照片po上去,沒過多久貓太太首先打出了六個點點點。
“妙妙,你在哪裡拍到的?”諸雲迅速甩出連串被雷劈到的表情包。
“我來星皇傳媒籤合同,剛纔在走廊裡碰見她,看樣子很囂張。但她應該還沒有看到我。”我啪啪地快速碼字,眼看丁黛仙一行人進了電梯正轉過身來。
我機智地閃到拐角後,幸好大咖女眼高於頂沒空注意我這棵不起眼的花花草草。
“糟了,狐朵朵也在星皇吶,你說她跟丁黛仙見面會不會撕起來?!!”貓太太打出一行石破天驚的感嘆號。
“啊?爲什麼朵朵也在這裡啊?!”我要瘋了,今天這算是要演哪出啊,冤家對頭狹路相逢?!
“聽說昨天下午劇組在學校就宣佈了入選試鏡的名單,除了你以外還有狐朵朵等五位同學。今早這些人就乘劇組的車去‘星皇’試鏡了啊。”
慘了!不知道狐朵朵怎麼莫名就入選了,我又生起一種極其不詳的預感。白越說今天有很多人要來開《血棺三咒》的探討會議,這個丁黛仙說不定也是來開會的。
這杯具大得簡直可以當游泳池了。
“誒誒,怕什麼?她都畢業都近兩年了,現在人家可是央戲高材生,還聽說家裡出錢給她入股了什麼公司,貨真價實的大忙人,哪有空惦記幾個揍過自己的小學妹啊?再說了,你們看她在媒體上都不屑於承認是我們學校畢業的,所以當着別人的面肯定也不會搭理我們,等着瞧好了!”貓太太一向很樂觀,不過這些話也不無道理。
“喂,等等,她家給她入股的公司不會是……”諸雲幽幽地提出個關鍵的問題。
貓太太沉默了會兒,又打出連串點點點,附贈一句話:“請自求多福。”
我撫額,有種拔腿逃出“星皇”的衝動。
狐朵朵一直沒吭聲,說不定正在這樓裡的某個地方等着試鏡沒空
看手機,老天保佑她!
關了X信,我連忙打給白越,白越只說他在三樓會議室,讓我趕快上去。但願那層樓裡沒有丁綠茶沒有丁綠茶沒有丁綠茶!
默默唸完三遍咒,我硬着頭皮乘電梯上了三樓。
三樓空曠,偌大的廳被改造成鋪着PV墊的攝影棚,擺有三臺攝像機,四周撐起大片的綠幕,估計平時就是用來給藝人試鏡的。南側一間用厚玻璃隔出來的大房間,已坐滿光鮮靚麗的男男女女,大多都是年輕的演藝人員,個個衣着時尚風采照人。
會議還沒有開始的樣子,不時有人走出走進地抽菸倒飲料。
林導站在門口跟一個高大威猛的中年漢子講話,而白越則坐在擺着“男主角”銘牌的位置和旁座的美女交頭接耳。
那自然是女主角了,我好奇地伸長脖子,屋裡坐太滿,她前面擋了好幾個腦袋,看不清。
其他落眼的都陌生,連送我來的花苓也不在,更沒看到來試鏡的同學。
我長泄一口氣,轉眼就看到坐在重要座位的丁黛仙……媽丫,她面前的牌子上寫的是投資方代表?!
特麼我整個人都要萎成棵醃白菜。
娛樂圈裡一直有金句:別得罪任何人,誰都不知道明天他會不會成爲托起你的貴人。
果然是童叟無欺的真理啊!
認真地設想一下早知今日,當年還會不會跟着大夥一起怒揍無恥小三丁黛仙?答案好像……還是會的,本姑娘就是這麼血性的耿直女漢!
“娘子,你這是做什麼?”
等我努力縮小存在感撿個角落默默地坐下時,腦際突然響起戲謔的問話,嚇得我差點把擋臉的揹包給扔了出去。
南城九傾頂着煤瓜的萌貓臉,半眯大眼把腦袋探出包沿,不懷好意地看着灰頭土臉的我。
“別說話,你想把這屋子裡的人都嚇出蛇精病嗎?!”我連忙坐定,緊張地把貓頭使勁往包裡摁。
“放心,有血玉聯結,只有你能聽到爲夫講話,當然你別嘀嘀咕咕的,想說什麼就在腦內想一遍就行。”
南城九傾伸貓爪按住我的手,乘機撓兩把揩個油。基於煤瓜的毛爪爪一向是我難以抗拒的萌物,而且身邊有幾雙眼睛正好奇地看過來,我不好意思當衆成爲虐貓狂人,索性把貓抱出來,學花苓的招把四肢捏在手裡,將貓身蜷成團地摟進懷。
南城九傾似乎還挺滿意這個姿勢,他愜意地在我懷裡翻個身露出滑亮的肚皮毛,然後無恥地將右側的爪子搭在我胸上。
手好癢,好想把這滿腦黃料的鬼東西從窗裡扔下樓去!
“這裡不太乾淨……”可能見我面色不虞,這鬼貨轉悠着貓眼珠扔出一句,多半是想轉移我對他色爪的注意力。
“好幾十號人坐在這裡噴二氧化碳,還能指望乾淨到哪裡去?”我沒好氣地駁他,順便把往衣領裡鑽的貓尾巴給拽出來。
“我指的不乾淨你當然懂的啦,”他不動聲色地擡了擡左側的爪子,向一個方向指去,“那女人身上的鬼氣很重。”
我順着貓爪的指向望去,是丁黛仙?或者不是,她身邊坐了一圈助理,搞不清貓爪到底指的是誰。
“不用多想,就是她。”南城九傾冷哼,將貓尾巴圈住我的手腕拽上到貓肚子上,我跟被咒詛似的順他的意撫摸起來。
“剛纔走過之時,一身鬼臭差點將爲夫薰吐。”
“你不也是鬼嗎,應該也有鬼氣啊?還能被嗆到?!”我表示不解,“說不定你是對香水味過敏吧?”
這合情合理的質疑不知觸動鬼大爺的哪根神經,他軟綿綿的口氣立即陰森成初見時:“不要將本座跟這些旁門左道的宵小相提並論!它們與本座相比,就像拿螻蟻與虎豹相論!”
嘖,好牛逼的對比……我扁扁嘴表示“隨你怎麼吹”。
可能見我不怎麼相信,他頗有點不爽,突然把爪子伸進我的頸口拽出血玉往我眉間按去,“看!”
眉間劇烈地疼痛,眼前霎間冒出大片殷紅的光芒。我忍不住閉眼幾秒,再次睜開時嚇得差點跌下椅子。
南城九傾頗有經驗地把貓爪子迅速塞進我嘴裡,堵住了失聲尖叫。
“要看快看,只能維持五分鐘。也不用怕什麼,爲夫在呢!”他老神在在地表示。
可是這跟您老在不在沒關係啊?!作爲普通人類,看到人家頭上端坐一個血淋淋的光身小娃娃都會嚇死的好不好?!何況這小娃娃還在一口口地啃噬自己雙腿間夾着的頭顱!
“什麼鬼東西?!它要吃掉她嗎?”我在腦袋裡瘋狂地衝南城九傾吼。
這時林導和中年大漢已走進會議室。而白越轉頭朝屋內晃了一圈終於看到我,他定定地看我數秒,然後朝林導點了點頭。
林導站起身來宣佈“會議開始”,隨之介紹起《血棺三咒》電影項目的進展情況,坐在他旁邊正被“啃頭”的丁黛仙作爲投資代表,也站起來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場面話,氣氛看上去倒很是和諧美好。
但我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只管張口結舌地瞪向丁黛仙頭上的鬼娃娃。
它用胖乎乎的小短腿夾牢她的腦袋,肆無忌憚地啃咬和撕扯,還將骨頭嚼得咯吱咯吱作響。
丁黛仙似乎毫無感覺,笑容還是一如既往,虛情假意得讓人雞皮疙瘩直冒。
“南洋改命妖術的一種,俗稱‘咬頭仙’,其實就是一隻被強行血祭縛魂的嬰靈。”南城九傾擡貓爪朝小娃娃點了點,懶洋洋地解釋,“別瞎操心,她沒有任何感覺。而且每天都要這樣給咬頭仙喂三次,才能保證一生運氣亨通。”
“她是故意要這樣的?!”我要崩潰了,還真的有人拿自己喂鬼?!這已經不是腦袋進水的問題了,簡直是華麗作死的另類打開方式啊!
“因爲愚蠢的人類認爲拿自己的頭去供養陰物,可以帶來一生享用不盡的絕佳運氣。卻不知人的氣數自有天定,強行篡改必遭天譴。”南城九傾打了哈欠,很心靈雞湯地噴幾句後,貓爪扒住我的胸將頭往溝裡一埋,看樣子要準備睡去。
五分鐘疾逝而去,血玉的效力逐漸散去,噁心血腥的鬼娃娃在我眼裡慢慢虛化成一尊鮮血直淌的透明詭物。
我怔怔地盯住它,有點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然而就在消失的前一秒,它竟然淌着滿嘴的鮮血,轉過頭兇狠地看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