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這夜深人靜的夜晚,月夕總是依偎在我的身旁,蜷縮在我的懷裡,感受着我愛她的體溫,這種體溫能讓她覺得溫暖,覺得安全,她是一個怕黑的女孩子,因爲在她的世界裡,永遠也感受不到白天的光明和太陽的熾烈與餘輝。所以我告訴她,我會永遠陪在她身邊,趨走她心中的黑暗與苦悶,因爲我知道,月夕是孤獨的。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喜歡月夕,別人更是覺得我的選擇不可理喻,很多人都告訴我,我對月夕的感情是一種同情,或者說是一種好奇,因爲她是一個和正常人不同的人,在他們的眼裡我是優秀的,甚至優秀的讓人不敢接近,我是這個社會的驕子,是公衆的焦點,是人們談論的話題,可是他們卻只看到我風光體面的一面,卻忘了我也是個凡人,我活得也很累,我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努力的結果,我可能會比別人的機遇好一些,但同時我也犧牲了作爲一個常人而應有的幸福,我沒有家庭,沒有朋友,沒有愛人,甚至說愛我的人,所以我心裡比常人還要寂寞。
我本來有個幸福的家,可是楊子的出現改變了所有的一切,我不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我不想和村裡人一樣迷信,可是的確是她逼走了父親,害死了江棋,還對我媽施了咒語,對她寵愛有佳。我是我媽的親生兒子,可是爲了她,她出手打我,當着鄰里人罵我,她從來都不瞭解我,也從來都沒有真正問過我的想法,我不想去美國,我只想陪在她老人家的身邊,去盡一個兒子應盡的職責。可她卻狠心把我推開,而且還一別十年。
在美國,她沒有給我寫過一封信,電話都是我定期打給她,她不再給我付學費,因爲家裡早已成了空殼。曾經,我真的恨過她。恨她如此狠心,只爲了一個掃把星,一個只會給別人帶來災難的人。所以我在美國拼命的學習,我要出類拔萃,我要揚眉吐氣的回去,我要讓我媽重新的重視我,愛我。
美國人看不起中國人,我偏要證明給他們看,中國人就是比美國人強,結果別人幾年都無法通過的學科,我一次就過。我拿下的課題,美國人要用金錢來交換,可是我偏要把它帶回國內,我看見美國人低三下四的同我講條件那一剎那,我心裡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快感。我覺得站在人之上的感覺真好。所以我開始了喜歡用地位,用金錢,用權勢壓人,我喜歡別人用求的口吻同我講話,以滿足我充滿仇恨,想報復的心。我知道我的心被扭曲了,可是我停不下來,控制不了這種快感的蔓延。直到我看到了月夕。當我第一次看到月夕害怕的接受身邊每一個人對她的好時,看到她痛苦的看着我卻留不出眼淚的時候,我心裡的那個惡魔不見了。我第一次覺得我活着是要身邊的這個女人快樂。
我身邊有很多女人,我可以用錢買到他們身上的一切,包括身體。可是我並不快樂,只有月夕,它的安靜,好像能讓世界爲之而停下來。和她一起我會覺得很平靜,會覺得自己是一個正常的人,而不是別人眼中的那個江凱,那個高高在上,不可親近的人。
我不覺得月夕是一個不正常的人,即使她眼睛看不見,可是她卻在意自己的殘疾,所以她總是習慣低着頭,隱忍的去生活。她快樂的唯一源泉就是重獲光明。我真的願意失去一切去換取月夕的光明。可是我想給她的,並不是她想要的。
於是我常說:“月夕,你應該快樂,比別人更快樂 。”可她卻總是勉強的微笑,我知道這種微笑,只是對我的回報,回報我對她的好。
在發生許多事之後,月夕仍然留在我身邊,可是我知道,她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我無法走進她的世界,我覺得那是一個仙界,不是凡夫俗子所能達到的境界。我不知她在想什麼,想要做什麼。甚至不知道怎樣去愛她,保護她。
我知道月夕不是一個平凡的女孩,不僅僅因爲它超脫凡俗的美麗 ,而是因爲那顆可以讓人的靈魂和意念都淨化的心。即使她什麼都看不見。
我也不想恨楊子,因爲她是對月夕很重要的人,可是他再次讓我失去我最愛的人。母親死了,我徹底的絕望了,我想如果沒有月夕,我會殺了她,心中埋藏了許久的那個惡魔又出現了,我不知道自己會傷到誰,會作出怎樣的事情,但楊子卻走了,人們都說她死了,可只有月夕說她一定會回來。一切恢復了平靜,但人心裡的波瀾卻從沒有停下來。
楊子帶着江棋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江棋一個早已被人們遺忘的名字,如今又在耳邊響起,我知道她不是我思念的江棋 ,不是我的弟弟,可是我願意接受他,接受楊子,因爲月夕笑了,會心的笑容,很多年我都不曾看到的笑容。
我知道月夕有一天會離開我,可我卻沒想過到底是什麼時候,更沒想過是她重見光明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看見的,在她身上發生的一切,永遠都充滿着神氣。我更不知她爲何要突然離開我,他從來不給我原因,也不會給我解釋,而我早已習慣 這種接受的方式。無條件的接受,因爲不問,她會快樂。只要她幸福。但這次月夕卻留下了一句話,她告訴我說:“江凱,忘了我吧,只當我是一條在你身邊遊過的魚。”
五年前在一個柳絮飄揚的季節,我結婚了,和一個很愛很愛我的女人,是月夕曾經最喜歡的女播音員梅佳,從前我們總是一起聽她主持的節目,一起聽她的聲音,我會努力的去愛她,不僅因爲她的善良,更是因爲她的那種讓人覺得平靜的聲音,我想她會成爲一個和月夕一樣對我來講重要的人,因爲一切都已結束,往事如煙。可是我卻不想忘記月夕,永遠。
月夕成了一名作家,沒有知道她在哪裡,但我知道她會開心,因爲她正在過着一種她想要的生活,那種只有與世無爭的平靜生活。就像一條自由自在的魚。
三年前,我和梅佳有了我們的孩子,一個聰明又漂亮的兒子,一個喜歡看海,畫魚的普通孩子。我很想把這一切都告訴月夕,所以我一直在等着和她相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