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謝羽也已經看到了她,但是朱霜霜只是猜到了事情的開頭,卻沒猜到事情的結局。
她以爲這麼多人圍着翠倩樓,一定是她被帶走的消息被人傳了出去,所以韋辰派了謝羽來搜索她的下落。但謝羽看到她之後,表情卻是極爲冷厲!只聽他斷喝一聲:“把她抓起來!”
朱霜霜一時目瞪口呆,她沒想到謝羽有朝一日會對她說出這句話!馬上就有無數的人圍了過來,朱霜霜看着那麼多熟悉的面孔,都是韋辰最忠心的部下,不知道謝羽是在做什麼。她又呆呆地望向韋廣暉,誰知道韋廣暉對這一幕也沒有表示驚訝,只是默默地轉過了頭去。
這都是怎麼了!
朱霜霜在心裡自問,卻找不到一個答案。自己早上出宮的時候,一切都還正常,從明王府走的時候,韋廣暉與朱子玉也在笑吟吟地與自己揮手作別。怎麼只是過了一個下午,他們就來捉拿自己了?
走?留?經歷了若水的事情,朱霜霜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處於一個圈套中,還是宮裡真的出了什麼變動。但無論自己怎麼動作,今天還潛伏在翠倩樓裡的羽青一定都能看到,她不能暴露!
所以她只是面帶疑惑地任那些人把自己的雙手縛在身後,口中冷冷問道:“謝羽,怎麼回事?”
謝羽並不看她,只是寒聲說道:“本官奉旨捉拿人犯,現在人犯已束手就擒,回宮吧。”
這句話說得很大聲,不止是說給她和那些手下聽,顯然也是對別人說的。朱霜霜更是不明白了,還好雖然被綁了起來,她的待遇也並不差,直接被塞進了轎子裡——如果那個塞的動作不是那麼粗暴就好了。
說起來,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被綁,都已經快成熟練工種了。朱霜霜這當口還有心情開自己的玩笑,一邊想着,一邊無奈地想要解開繩子。無奈這一次的綁人手法和上一次她行刺韋廣暉時如出一轍,她一點都解不動,半天下來,乾脆放棄了:“算了,反正總會有個說法吧。”
再說……凌空步使起來又不用手。朱霜霜這麼安慰着自己,轎簾一動,謝羽已經鑽了進來。
從看到她到把她抓走,謝羽一直都沒有正眼看過她,這讓朱霜霜確認了有些事情的不對勁。果然,謝羽一進轎就低聲說道:“娘娘,出大事了。”
果然是有事!朱霜霜心頭一緊,也輕聲問道:“辰還好嗎?”
但是顯然事情的發展並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樣,謝羽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說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所有人都好,但是您不好。”
“什麼意思?”朱霜霜本來是以爲羽青兩手攻擊都開始出手,不但是翠倩樓這邊,在宮裡也對韋辰下了手。可是現在聽起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而且……什麼叫做“所有人都好,但是您不好”?
不過話說回來,就看着她現在被綁得嚴嚴實實的狀態,確實也說不上好……朱霜霜無奈地牽了牽嘴角,等着謝羽的解釋。但是謝羽卻猶豫了一會兒,好像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一直過了很久,她都聽到轎子行到宮門口、侍衛們遞腰牌的動靜,謝羽纔開口問道:“今天下午您從翠倩樓離開,去了哪裡?”
果然這件事已經被人知道了嗎?朱霜霜本來也沒有想瞞着別人,更何況是韋辰的心腹謝羽。她馬上就坦然說道:“有人逼着若水帶我出去,還用了人質威脅,我就和他出去走了一趟。不過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想做什麼,只是走了一圈就回來了。”
她說的聲音很小,但依然擔心會被某些高手聽到,所以特地放低了聲音。謝羽聽到之後,眉頭皺得更緊了:“這麼說來是真的。”
“真的?”朱霜霜隱約猜到羽青是利用那第三個條件來對付自己,但一直沒有想通是什麼樣的手法,直到現在,才突然有了點頭緒,“是不是有人一開始就把我和若水在一起的消息放出來了?”
謝羽沒想到自己還沒有說,她就已經猜了出來,心中微微一驚。但現在猜出來也於是無補了,他只是沉重地點了點頭,繼續把當前的情況說了一下。朱霜霜這才知道,這短短的一天之內,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就在她剛剛離開宮裡去明王府的時候,已經有人密信報於韋辰,說當朝皇后朱霜霜有不軌之心,暗中與前朝太子之女羽青聯絡,還說出了翠倩樓的事情。而韋辰收到這封信時,還有很多大臣在場,所有人都要求派人覈查此事,韋辰無奈之下,也只能讓他們派人去監視。
而後,她與若水一同走出去的那一幕自然都落到了別人眼裡。大街之上他們兩個人也不可能不讓人看到,只是朱霜霜沒有想到,那麼多眼睛中,居然還有着監視她的人。而本來很自然的事情,卻因爲若水身份的特別,以及朱霜霜與翠倩樓不爲人知的關係,而讓種種線索都指向了一個可能。
他很清楚這位女子的性格,對那些名聲禮節,她一向都是不在意的。可是她不在意,不代表韋辰可以不在意。尤其他現在又恢復了九五之尊的身份,如果所有的大臣都反對朱霜霜,他也無可奈何。
這,也是帝王生來的悲哀。看似掌控着天下,實際上卻也被天下掌控着。
朱霜霜看着他陰鬱的臉色,將笑意收了起來。想了一想,她說道:“這是羽青的計謀,全部都是。我一開始還不明白她爲什麼只是讓若水帶着我出去走一圈,現在才知道,她要的只是我與若水在一起的事實。而且……她達到目的了。”
說到這裡,她自己都不由得有些佩服羽青。轎子的方向她辨別不清,應該是向着御書房,不過等着她的,不可能只有韋辰一個人了。朱霜霜知道時間緊迫,雙眼直盯着謝羽:“謝羽,別人怎麼想我不管,但是你告訴我,辰是怎麼說的?”
其實比起朱霜霜的態度,韋辰的話纔是最讓謝羽憂心的。謝羽看着朱霜霜清亮的目光,無來由地心中一震,連忙垂了頭,輕聲說道:“我出發前,皇上有吩咐,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保下您。”
真是不像辰啊……朱霜霜的心裡有小小的感動,但是感動之後,卻是更加的警懼。
如果只是普通的夫妻,韋辰做到這個地步,她當然是感動還來不及。可是韋辰現在是一個帝王,他這樣做,又是在這種**時期,無異於把他自己的皇位與自己連在了一起。如果那些大臣都認爲證據確鑿,而韋辰卻不治自己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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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頭,不說將來史書會怎麼記這一筆,單是看眼前這些情況,那些人或者會就此不信任韋辰也說不定。而現在羽青正虎視眈眈……內憂外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可是大忌!
韋辰不惜爲了自己,犯下這樣大的錯誤,她又該怎麼做?
想到這裡,她帶着淡淡的微笑擡起頭來:“謝羽,你不用擔心,我知道怎麼做。”
謝羽的目光一點都沒有變,依然憂心忡忡地看着她。事實上,不需要多麼精明的頭腦,明眼人都會明白,現在的情況是要麼韋辰保下朱霜霜,讓內亂更加明顯,要麼……就是放棄她。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受傷的都會是她,區別只是只有她,還是連着韋辰一起而已。而現在看朱霜霜的決心,她是想要爲了韋辰犧牲自己了。在謝羽的心中,朱霜霜已經不單單是自己的主子,更是一同出生入死過的同伴,他下意識地就想搖頭,卻被朱霜霜止住。
只聽她柔聲道:“你也知道這件事的結果,只要我不死,辰總是有機會的。現在這種情況,不能再出意外了,而且紫黛總要入主後宮,其實這樣對大家都好。”
謝羽沒想到她清清淡淡地就把這一切都說了出來,怔怔地看着她,說不出話來。朱霜霜嘆了口氣,沒想到才過了幾天幸福的生活,就又要與韋辰分離,而且這一次……局面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一次決斷之後,還不知何時能再與他相見。
“這一次我打探到了不少情報,你聽好。”御書房離宮門並不太遠,也就一盞茶的時間就會到,朱霜霜並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地開口說道,“若水假意投靠了那邊,提出紫黛的事,還有翠倩樓換人接手。我已經和他說翠倩樓要朱主只能交給若水自己,那個人應該也不會反對,你們不要觸碰那裡就好。蘭姨已經和若水聯繫上,他們會找機會與你們接觸,你們可以多創造一些機會。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你們等他們的信息吧。”
這些話本來是她想親口對韋辰說的,但是沒想到一回翠倩樓就變成了這個局面,她委實有些無奈。謝羽面色凝重,一言不發,腦中飛速記憶着她所給的所有信息。直到確認自己全部記憶下來,不會忘記後,他纔不放心地問道:“娘娘,您想怎麼做?”
此時轎子微微一震,顯然已經到了地方。朱霜霜嫣然一笑:“我不會逃走給辰添麻煩的,而且以他的手段,要找機會放一兩個人應該也不難。我當然……是認罪咯。”
謝羽目光一凝,不等他再問出口,朱霜霜已經施施然下了轎子。她雖然雙手被縛,卻是昂首自若。謝羽看着她自信的風采,一直擔憂着的心也漸漸平復了下來。
是啊,有皇上與她聯手,無論什麼風浪都可以過去的。
下了轎,意料之中的又是一羣侍衛的刀劍相向。只是朱霜霜緩緩環視一週,卻只看到幾個熟悉的白鬍子老官,韋辰卻不在其中,不由得有點疑惑。這種時候,不管她怎麼應對,韋辰總應該和她一起演戲纔對,怎麼會在這關鍵時刻不見?難道局面已經不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朱霜霜的心漸漸涼了起來,她有那樣的自信,最大的着力點其實是在韋辰身上。但如果連韋辰都不能掌握局面的話,她也不可能這樣鎮定自若,也許逃走才真的是上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