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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時就被噎住了,感覺自己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儲謙可能是以爲自己戳中了我的痛處,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小矮子,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景盛之間有什麼樣的愛恨情仇。不過這一次,我看不慣景盛的做法,簡直就是渣到了極致!你恨他,想報復他,甚至是想找個比他優秀無數倍的男人,到他的婚禮上去刷存在感,這些都是對的,我支持你!”

說罷,他又以一副壯士扼腕的表情,對我說:“小矮子,看在你是我病人的份上,我可以答應你充當那個比景盛優秀無數倍的男人。”

我看着他,默默地把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

“儲醫生,我想你想多了,我根本就不想去參加景盛的婚禮。”

所以,他真的真的不用這麼“勉強”自己,而且,如果我真的一時腦抽,想要找個人陪我去大鬧景盛的婚禮,我也會找韓敘,不會找他。

儲謙像是看穿了我腦海裡的想法,伸出食指,不贊同地在我面前搖了搖:“小矮子,我跟你說,你那個竹馬護着你是護着你。可是一見他剛纔在他媽面前的那副孬樣,就知道是個從小在溫室裡長大的花骨朵,經歷不了什麼風吹雨打。我敢打賭,他在景盛面前,絕對過不了一回合就直接被ko,哦不,可能回合還沒開始,他就掛了。所以呢,要找景盛pk,還是得找像哥這樣高顏值高情商高殺傷力的,懂不懂?”

說着,儲謙風情萬種地在我面前轉了個圈,末了還不忘向我拋了個媚眼。

我張口結舌地看着他,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想法,嘴巴就這麼耿直地說了出來:“儲醫生,該不會是你自己想要去截胡,拿我當炮灰吧?”

儲謙當場就怒了:“景盛有什麼好,犯得着老子去截胡!”

我縮了縮脖子:“我……指的是沈曼。”

所以,他在意的人其實是景盛?

怪不得,他第一次見到我就沒給我好臉色看……

恍然大悟之間,我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以免自己驚慌出聲:“儲醫生,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

“保你個大頭密啊!”儲謙勾起食指,狠狠地在我腦門彈了一下,“總之,半個月後拆石膏,在這之後,你還有五個月時間來複健,這五個月裡,你做好心理準備,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我愣了一下:“所以,我的腿真的瘸了?”

原來,傅雯薔說的是真的。

我忽然有些明白,儲謙剛纔說了那麼多話,恐怕只是爲了轉移我的注意力。

“小矮子,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儲謙單手拎起我的耳朵,危險地眯起眼,“我說過會讓你活蹦亂跳的,就是會讓你活蹦亂跳的,懂嗎?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往後的五個月,你會很忙,忙到根本就沒有時間想出了復健以外的事。”

頓了頓,他忽的指了指我的心口,風馬牛不相及地來了一句:“夏小滿,你要記着,這世間所有的恐懼都來自這裡。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值得讓你害怕的,除了你自己。所以,從始至終,你要打敗的敵人只有一個,懂了嗎?”

我似懂非懂地聽着,過了半晌,輕輕點了點頭。

沒想到,儲謙卻露出一副“就知道你不明白”的表情,很無奈嘆了一口氣。

“剛纔我說你那竹馬是溫室裡的花骨朵,其實你也沒有比他好多少。兩朵沒經歷過風雨的小花,在除卻了溫室的保護之後,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夏小滿,你如果想繼續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要麼去找個足夠強大的人做依靠,要麼就讓自己強大到足夠面臨所有困境。”

“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後者。”

儲謙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堅定而又清澈,我這才發現,他瞳孔的顏色,似乎比常人都要淺,是很漂亮的琥珀色。

這一回,我終於明白,他這是在鼓勵我,不只是因爲我的腿,恐怕是我之前的失控,也讓身爲醫生的他看出了什麼端倪。

我明白,一個容易精神崩潰的人,往往是一個內心脆弱的人,而儲謙,正在鼓勵我去做一個強者。

“好。”

聽到我的回答,儲謙終於笑了:“很好。”

說着,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來:“給,獎品。”

我看着安置於他掌心的糖果,忽然覺得有些恍惚,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天底下居然還有除了景盛之外的男人,知道我習慣在做對了某件事之後,討要一顆糖作爲獎勵。

可是……

“謝謝,不過,我已經不吃糖好多年了。”

太甜的東西,吃多了,也總會膩的。

儲謙微微頷首,默默地把糖果收回了兜裡:“今天你也折騰得夠嗆,好好休息。你竹馬請的那個看護今天請假,我會另外找一個來照顧你。”

儲謙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大暗,這一晚,韓敘沒有再來,估計這一回他是不能再輕易矇混過關了。

不過我想,這樣也好。

其實傅雯薔說的話,並沒有錯,我對韓敘而言,只是個累贅,離開我,他才能過得更好。

也許是白天睡了太久的緣故,到了夜裡反而了無睡意。

我是不習慣開燈睡覺的,所以即便是在醫院,入了夜,我病房裡的燈也都被我關了個徹底。

好在我住的是單人病房,所以並不會困擾其他的病友。

我躺在病牀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街燈投射在病房屋頂的光影斑駁,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可能已經到了下半夜,才沉沉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間,我隱約感覺有人在觸碰我的臉頰,可等我細細感受的時候,那種感覺卻又消失了。

我想,我應該又是做夢了。

可過不了多久,我聽見病房裡傳來談話聲,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又是那樣清晰。

“有意思麼?既然那時候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又何必在這時候來假惺惺?”

第一個說話的,是儲謙,他說話總喜歡在尾音的時候微微上揚,所以很容易就聽出來。

對方可能並沒有回答他的意思,儲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了:“你他媽不說話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小矮子被送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麼?她身上的每一塊骨頭,包括她的內臟器官,甚至是腦袋,她渾身上下,沒一個地方是好的!你既然狠心讓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現在擺出一副心疼難當的樣子給誰看!”

在儲謙的一連串指控中,我的腦袋開始慢慢變得清醒起來。

第一次從別人嘴裡聽見我當天的樣子,雖然並沒有細述,卻已經讓人覺得足夠可憐。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在病房裡的另一個人終於開了口:“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選?沈曼是我這一輩子都不能辜負的人。”

“所以你就能辜負夏小滿?就因爲她沒有沈天一那樣的哥哥,更沒有沈氏這樣的背景?”儲謙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失望,“景盛,你終究還是成了像他那樣的人!”

景盛,果然是他,我多希望,是我自己記錯了他的聲音。

當“景盛”兩個字從儲謙的嘴裡吐出來的時候,我的胃,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尖銳的疼痛,讓我驀地咬住了下脣,卻一聲未發。

“儲謙,我不想跟你吵。”

“我也不想,所以你以後,別再來了。我已經推了在歐洲的工作,接下來,我會全心照顧小矮子,直到她變回原來的樣子。”

景盛沒有再說話,過了許久,才輕輕地道:“謝謝。”

話音落地,病房裡的兩個人就沒有再說話,不久,傳來兩陣腳步聲,緊接着是房門關上的聲音。

終於,病房裡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我單手捂着自己的胃,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腦海裡卻一直迴盪着景盛的那一句“沈曼是我這一輩子都不能辜負的人”。

因爲他睡了她,所以,他這一輩子都不能辜負她麼?

早知道……早知道……

肚子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我感覺自己的整個胃都開始翻攪起來。

我疼得在牀上打滾,隨後聽到“嘭”的一聲,我居然從病牀上摔了下去。

然而胃部的疼痛早已掩蓋所有,我早已失去了其他知覺。

第一個從外面衝進來的是儲謙,他在初步檢查了我的情況之後,大罵了一句“shit”後,連醫護人員都等不及,直接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奔了出去。

“夏小滿,你忍着點,沒事的!很快就不疼了,你要實在是疼,就咬我,千萬別咬着自己!”

我看着儲謙急紅了的雙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迴光返照,反而覺得沒那麼疼了。

我有氣無力地扯了扯嘴角,還不忘問他:“儲謙,爲什麼對我這麼好?你不是沈曼的朋友麼?”

我始終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儲謙那一副一臉嫌棄的樣子,我也記得,他當時親暱的稱呼沈曼爲“曼曼”。

儲謙看了我一眼,腳下的步伐未停。

“不知道,可能我見不得太可憐的女人。沈曼天生是個公主,她已經有夠多的追隨者,而你這個落魄的灰姑娘,目前似乎就只有我這麼一個騎士了。你懂的,我喜歡當唯一,而不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