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的看了一眼手機，向南依微愣。
小眠……
“別接。”果斷按住了向南依的手，顧安塵皺眉阻止。
“爲什麼？”
薄脣微微抿起，顧安塵沉默。
哪還有別的原因，當然是因爲他嫌麻煩。
眼看都要吃到嘴的“肉”了，被姜亦眠這麼一攪和，徹底黃了。
這樣一想，顧大少爺的臉色不禁有些難看。
“她這麼晚打來，說不定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無視了顧安塵緊緊皺起的眉頭，向南依毫不猶豫的接通了電話。
才把手機貼在耳邊，就聽到姜亦眠顫顫巍巍的聲音傳來。
“小依，快來救我。”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向南依蹙眉，目露擔憂。
“我沒時間解釋了，你快和安塵哥來救我，一定要讓他來，快點、快點……”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切斷了。
愣愣的放下了手機，向南依一臉茫然。
什麼情況？
沒有理會她的怔愣，顧安塵伸手摟過她躺在牀上，蓋上被子就要休息。
“顧安塵……”
“睡覺。”
見他果然閉上了眼睛，一副準備入睡的樣子，向南依有些哭笑不得。
這人怎麼這樣！
輕輕推了他兩下，她好言好語的同他商量，“小眠說不定真的有急事。”
“有急事她不會給你打電話。”顧大少一語道破。
“因爲知道打給你的話，你一定不會接。”
被向南依說中，顧安塵卻絲毫沒有感覺到難爲情，反而一臉坦然的躺在牀上，似乎半點不擔心姜亦眠的情況。
其實見他這樣，向南依也能隱隱猜到，姜亦眠遇到的狀況應該不像她想到的那麼危險。
但既然小眠找到了她，她怎麼樣都不能不聞不問。
“你快點起來……”向南依使勁兒拽着顧安塵的手臂，微蹙的眉頭活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眯眼瞟了她一下，顧大少怎麼可能會錯過現成敲詐她的機會，“帶你去也可以，但求人幫忙，小一就這個態度？”
“那你想怎麼樣？”
“也不怎麼樣，就是想舒服舒服。”某人勾脣一笑。
“……”
好想把他的嘴縫上。
“至少兩次。”顧安塵朝她豎起了兩根手指，“小一要快點決定，不然我可就睡了。”
“……”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向南依艱難的點了點頭。
爲了維繫一段友誼，她的犧牲其實是很大的。
希望小眠不是在和她開玩笑，不然的話，她會和她絕交的。
而事實上，儘管姜亦眠的嘴裡很少有真話，但這一次，她的確沒有撒謊。
她的情況……
並不比向南依好到哪裡去。
至少在向南依眼裡，是這樣。
她和顧安塵趕到姜亦眠家裡的時候，發現房門並沒有關嚴，只是虛掩着，房間燈光大亮，但卻沒有絲毫聲音。
砰——
一把甩開了房門，顧大少爺冷着臉走了進去。
向南依被他握住手跟在後面，才一走進客廳便聞到了一股酒味。
喝酒了？
四下看了兩眼都沒有見到姜亦眠的身影，向南依覺得有些奇怪。
人呢？
“小眠、小眠……”
“你們可算是來了，再晚一會兒我就要哭死了。”姜亦眠氣喘吁吁的從臥室裡跑了出來，身上略帶着一絲酒氣。
平時梳的整齊的丸子頭有些鬆散，身上的睡衣也皺皺巴巴的，衣領微敞着，掉了兩顆鈕釦，只剩下一截線頭。
漂亮的鎖骨上佈滿了暗紅色的痕跡，是向南依再熟悉不過的吻痕。
只匆匆掃了一眼，她便趕忙轉開了視線，心裡不免有些驚詫。
這是怎麼回事？
姜亦眠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現在的形象，又或者她注意到了，但卻根本沒有時間理會，“小依、安塵哥，你們……”
“眠眠，你又光着腳到處亂跑。”
慵懶的嗓音，帶着一絲散漫，讓向南依感到莫名的熟悉。
直到封北霆出現在臥室門口，她才恍然大悟。
是他！
比起向南依的驚詫，姜亦眠一個箭步躥到了她和顧安塵的身後，一臉警惕的盯着封北霆，“快、快點把他帶走。”
微微眯眼，封北霆本欲向前的腳步不禁一頓，隨後就那麼姿態閒適的倚在了門邊。
他身上的襯衫只隨意扣了兩顆水晶扣，隱隱露出形狀漂亮的腹肌和胸膛。
額前的碎髮微微擋住了他迷離的眼，少了一些危險，多了一絲神秘。
這樣的封北霆，只讓向南依想到了兩個字：妖嬈。
一個比女人還要奪目的男人，實在是堪稱妖孽。
“顧安塵，你打算出爾反爾嗎？”封北霆忽然開口，俯身從地上撿起一雙女士拖鞋，然後徑直朝姜亦眠走來。
見狀，她下意識要躲，卻被他一把拉住手臂扯了過去。
俯身握住了她的腳踝，封北霆半蹲在她面前，將拖鞋套在了她的腳上。
忽然被人點名，顧安塵神色未變，依舊清冷的樣子。
略一挑眉，他回答的有些漫不經心，“我是應小一的要求，送她來見朋友，至於爲什麼會遇到你，大概是巧合。”
“巧合？”封北霆彎脣輕嘲，“那你現在可以走了……”
“不能走！”姜亦眠趕忙開口，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向南依，“小依是來找我的，我們約好了今晚要一起看電影。”
“我陪你看。”
“不要你陪！”她皺眉拒絕。
“那你要誰陪？”封北霆的聲音驀然拔高，眼神在一瞬間變得陰鷙可怕，“你最好記住，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
這話一出，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即便素日淡定如顧安塵，此刻也滿心疑惑和驚訝。
結婚？！
姜亦眠會嫁給封北霆……
現不說她自己的態度是怎樣，單單是她父母就不會同意，更不要說姜家那一大家子人。
可爲什麼，封北霆會信誓旦旦的這樣講？
相比顧安塵還能理性的分析這個問題，向南依已經徹底震驚了。
雖然她知道姜亦眠已經放棄林司南了，但怎麼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徹底放下，甚至還嫁給了封北霆。
這事兒怎麼想都覺得不大靠譜，究竟是什麼情況？
面對向南依和顧安塵投來的探究目光，姜亦眠緊緊的皺眉，最終無力的嘆氣。
幸好來的不是家裡的人，不然就真的麻煩了。
她轉身，揚頭望着封北霆，緩緩的擡起了自己和他的左手，“婚戒呢？”
聽她提到婚戒，他的眸光忽地一閃。
婚戒……
墨眉微皺，他像是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似的，盯着自己空蕩蕩的左手發呆。
對呀，他和眠眠的婚戒呢？
“我在三哥的店裡，定製了一款對戒，就當作是我們的婚戒，你去取回來，好不好？”輕輕拉着封北霆的手，姜亦眠眨着眼睛對他說。
“一起去。”
“家裡還有客人需要招呼，你自己去吧！”一邊說着，她一邊推着他的背往外走。
“你沒騙我？”
封北霆忽然轉身望着她，眼神有些懷疑。
“你居然不相信我……”姜亦眠緊緊的皺眉，語氣委屈的不行，“還說什麼喜歡我，喜歡我你還那麼懷疑我……”
話音未落，眼淚“噼裡啪啦”地就掉了下來。
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封北霆擁着她輕哄，自責的不行。
“快點去取戒指，晚了人家就關門了。”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又補充道，“對了，我要吃梅林那家的芝士蛋糕。”
“梅林……”離這兒可隔着好幾個區呢！
“還有龍灣的芒果班戟。”
“龍灣……”
“再去西街買份小龍蝦。”
“……”
這三個地方轉一圈，差不多等於把A市逛了一遍。
面色坦然的迎着封北霆的注視，姜亦眠沒有絲毫心虛的表現，似乎她就是心血來潮想要吃這些東西。
他不說話，就這樣看着她。
向南依被顧安塵拉着坐在沙發上，見兩人之間這個氣氛都不免覺得有些尷尬，她以爲封北霆會有些憤怒的指責姜亦眠大半夜折騰他玩，結果他卻只是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小龍蝦要五香還是麻辣？”
說實話，那一刻她很想笑。
對封北霆這個人，她並不是很瞭解，少有的一些信息也是顧安塵告訴她的。
但即便再少她也清楚，那是一個很複雜、很危險的人。
可是現在看，任何人都會覺得，這條“毒蛇”被馴化了。
眼看着封北霆走到了門口，姜亦眠皺了皺眉，最總還是忍不住開口叫住了他，“等一下，你把外套穿好再出去。”
他一頓，然後微笑，“好。”
含笑的眸中帶着一絲欣喜，還有更多的得意，像是在說，“看，我就知道你關心我。”
“你喝了酒，不許自己開車。”
“嗯，不開車。”
乾脆的答應了姜亦眠所有的要求，封北霆最終將目光落到了顧安塵的身上，意思很是明顯，他現在缺個司機。
奈何顧大少爺根本就不買賬，專注的把玩着向南依的手，一派安然自在的模樣。
接受到姜亦眠求助的信號，熱心小一再次上線。
扯了扯顧安塵的手，向南依有些討好的看着他。
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朝她豎起了一根手指，看的姜亦眠和封北霆莫名不已，但向南依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讓他開車帶封北霆出去，她就得多讓他“舒服”一次。
餘光瞥見姜亦眠期待的目光，她甚至都要懷疑，這是不是他們三個人設計好的圈套了。
如果不是考慮到過幾天還要來這邊借宿，她一定會拒絕。
一定……
應該會吧……
*
等顧安塵和封北霆前後腳離開，姜亦眠像是徹底放鬆了一樣，任由自己軟軟的倒在了沙發上，一臉生無可戀。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她有氣無力的開口，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臉上未乾的淚痕。
小依能來幫她，她於情於理都給她一個解釋。
搖了搖頭，向南依覺得她沒有什麼要問的。
雖然不大清楚她和封北霆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沒有任何人有資格過問。
靜靜的看了向南依一眼，姜亦眠忽然彎脣笑了一下，頰邊的梨渦格外令人着迷，“小依，特別謝謝你，是真的。”
其實她並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和封北霆之間的事情，因爲實在牽扯的太多了。
也正是因爲這樣，她纔不得不求安塵哥出面。
因爲一旦讓姜家的人知道她身邊有封北霆這樣的人在，他的處境就會變得無比危險。
她不想他因爲自己的緣故出事，儘管，那並非因爲喜歡。
“你真的在簡兮那裡定製了戒指嗎？”比起別的事情，向南依更好奇這個問題。
要是待會兒封北霆到了那，發現根本沒有她說的對戒，估計會氣死吧！
“放心吧，戒指的確有。”
只不過……
並不是爲他準備的。
微垂的眸光落到了自己發紅的手腕上，姜亦眠皺眉，將手縮進了衣袖裡，然後攏好了頸間微微敞開的睡衣領。
小依她……
應該已經看到了吧！
這樣一想，姜亦眠揪着衣服的手反而慢慢鬆開了。
“從我來A市工作開始，他就跟了過來，平時雖然也會跟着我上樓在這邊賴一會兒，但從來都不會真的留宿。”
姜亦眠抱膝坐在沙發上，緩緩對向南依傾訴。
她安靜的聽着，什麼都沒問。
“今晚他喝了酒，所以我才以防萬一打了電話給你。”
別人喝醉酒最多撒個酒瘋，但封北霆一喝醉酒就會犯病，她實在是怕了。
A市這個地方，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家裡的人就會知道，所以她每走一步都萬分小心，生怕因爲她的緣故害了他。
畢竟，她已經不喜歡他，不能再傷害他更多了。
“他知道林司南來了A市，所以纔會喝酒。”
“林司南在A市？”向南依有些驚訝。
姜亦眠點頭，神色淡淡的，“好像是來談生意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已經決定放下那段感情，她當然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時時刻刻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那種感覺，就像是種了一棵不會開花的樹，雖然每天都會看到它的枝葉變茂盛，但永遠等不到開花的那一天。
明知道他一直站在原地流連過去，可還是不甘心的一步步走向他。
現在的封北霆，和以前的她很像。
但現在的她，卻絕對不是之前的林司南。
“爲什麼……不試着接受他呢……”沉默了好久，向南依終於輕聲開口。
皺了皺眉，姜亦眠似乎很糾結，“我不敢。”
“嗯？”
“小依，你知道嗎，封北霆的感情遠比我對林司南的還要深，一旦我說了開始，萬一最後我還是沒辦法喜歡上他，後果會是怎樣，我連想都不敢想。”頓了頓，她又接着說，“而且，安塵哥應該告訴過你他的背景，姜家不會允許他的存在。”
“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垂眸，向南依掩住了眼底的一抹深思。
她只是覺得，小眠對封北霆的感情，或許並不像她自己理解的那樣，完全是出於愧疚。
分明剛剛她看對方的眼神中，也有關心和在意。
這些……
會不會都被她忽視了呢？
不過這些話，向南依就只是在心裡想了想，並沒有說出口。
因爲她很清楚，依照姜亦眠那個聰明的小腦瓜兒，遲早會意識到這一點，現在更重要的，是姜家對封北霆的態度。
如果他們真的要在一起的話，這勢必會是一個最難攻克的問題。
平心而論，向南依其實還有點希望封北霆能抱得美人歸。
他喜歡姜亦眠時的那種孤注一擲，真的很讓人心折。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自己所愛的人不喜歡自己，那種無力，沒有經過的人無法瞭解。
就像她從前讀過的一首小詩，讓人心傷。
小巷，
又彎又長；
沒有門、沒有窗；
我拿把舊鑰匙，
敲着厚厚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