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承祥笑得很是和煦：“小雅，好幾年沒見了，你現在……看樣子很不錯。”他本想說她越來越漂亮了，轉念意識到她從前對自己的牴觸，還是別太唐突了好。
溫小雅敷衍一笑，沒有答他。
“尤其沒想到，今天我們還要坐在一個談判桌上。”
“WPP是來談合作的。”
“談合作就是另一種形式的談判，甲乙雙方達成制約和雙贏的關係，才能合作成功不是嗎？”
溫小雅腳下沒有停步：“我的任務只是考察一下貴公司的設計實力，至於如何雙贏，你和唐總監探討吧。”
“等等。”曲承祥兩步上去攔住她，“在這個項目上，易揚是久盛的對手，我怎麼能相信，你不會從中給我作梗，暗中再去幫助曲正陽呢？”
溫小雅冷冷地笑笑：“如果我說一個人做人做事都有該遵守的原則和秉承的規範，恐怕你根本聽不懂，那麼，我只能說你也太高估我在WPP裡的作用了。或者是你就沒有自信和曲正陽競爭？還是提前在爲自己的失敗找臺階？”
曲承祥還來不及反應她的話，就見她已經繞過他輕快走開了。眯着眼睛看着那纖柔的背影，他發現這個女人比三年前，更有意思。
下午回到酒店小睡了一會兒，溫小雅便在房間裡整理着今天久盛提供的各種文件資料。當然，她只負責設計這一塊。原來，久盛又重新組建了設計部，而部門經理竟然是劉梓鑫。翻看着設計部的成功案例，還是三年前的作品比較多，近三年內的項目卻寥寥無幾。可以想象，久盛在失去了“愛意家園”項目後，受到的衝擊還真的不是一年半載能緩過來。
“愛意家園”……一想到“愛意家園”，溫小雅眼前就浮現了一片暗夜中的紫藤花蔓。曲正陽說，那是特意爲她種的……而他顯然是收購了原先紫藤園廣場的地皮，建起了又一個“愛意家園”。
“嘭嘭”的敲門聲傳來，溫小雅的汗毛登時豎立，莫名緊張。
“雅，在休息嗎？”
原來是唐雨墨。溫小雅暗暗呼出一口氣，起身去開門。
果然是他，一改先前的正式的商務男裝，換了一件亞麻色的休閒襯衣和咖色褲子，閒散而儒雅。溫小雅衝他微微一笑，讓了進來。
“這麼敬業，已經開始整理資料了？”唐雨墨看到她攤開的文件，笑着坐到一邊。
“哦，反正也沒什麼事。”
“那麼，對久盛有什麼感想嗎？”
溫小雅斟酌了一下，只能溫溫地開口：“久盛畢竟是地產業龍頭企業。底子厚，經驗足。”
唐雨墨點點頭，墨藍色的眸子笑起來很有神采：“聽你這語氣，似乎是在形容一匹就要瘦死的駱駝。”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溫小雅微微一愣：“Tony，你的中文真是很精通。不過，我沒這個意思啦。”溫小雅可不想在這個敏感的問題上，夾雜自己主觀的觀點。自己只是協助考察一下合作意向公司的設計能力，怎麼能有權利在兩家公司的決斷上參與自己的意見。她更不想顯得自己很關心易揚地產，這樣反而會讓曲正陽落個被偏袒的嫌疑。
唐雨墨的目光浮光掠影般的掃過溫小雅的頸子：“你這裡……”
溫小雅驚了一下，自己回來就換了一件寬鬆的T恤，絲巾自然沒有系。她的手略帶慌亂地擋了一下：“啊……蚊子，你房間有蚊子嗎？”
唐雨墨聳聳肩。
“這裡蚊子好毒。”
“那一會兒我們出去了，讓服務檯來噴點殺蟲劑。”
“嗯……好啊。”溫小雅擡頭看看窗外日頭西斜，“這個時候，我們去哪兒？”
“去吃晚飯。我約了Mr。曲。”
“啊？”
“我想領略一下這裡的特色小吃，他一定很瞭解哪裡有。”
“他？他纔不知道。”
“哦？”
“呃……你說的是小吃啊，他一個公司總裁，平時肯定都不吃小吃的。”
“其實只有小吃才最體現一個城市的文化和歷史，大飯店的山珍海味反倒是爲了適應來賓口味，而變得更國際化了。如果要了解一個城市啊，就得去嚐嚐特色小吃才最直接。”
溫小雅連連點頭。
唐雨墨站起身：“那麼，就走吧。”
“如果只是吃小吃，我帶你去就可以的。”
“曲先生對美食很有見解，我很喜歡和他聊天。”
溫小雅換了件清爽的雪紡裙衫，長髮紮成了馬尾，頸上仍不免繫上了小絲巾。跟着唐雨墨往酒店外走的時候，滿腹的不解還是讓她試探地問出口：“Tony，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唐雨墨稍稍放慢了腳步，和她平行。
“爲什麼同樣是我們意向的合作公司，你直接就和久盛進行了商業會談，卻遲遲不和易揚接觸？”
“我在接觸啊。”
“這只是吃便飯，一直沒有談工作。”
“這個……”他停頓了下，似乎有意賣了下關子，看到她期盼的眼神，才笑着說，“因爲這是兩家不同的公司。久盛正如你所說，底子厚、經驗足，而且現在的董事長是繼承得來的，我更關注久盛自身多年來所形成的公司架構和工作氛圍，這已經是他們固有的東西了，最能體現實力。易揚不同，一個新生的企業，沒有什麼固有的模式放在那裡等我們去探究。之所以發展迅猛，成功關鍵，主要是在於領導人的個人能力，這纔是易揚的核心。”
溫小雅對他的話，頓有醍醐灌頂的感覺，禁不住跟上去再問：“那你和曲正陽私下約見卻不談工作，只是在觀察這個人咯？”
“一個人的行爲習慣就能體現出他在其他方面的能力和素養。”
原來這個人那讓人摸不清的行爲都是有深意的啊！一個人成功總有他過人的能力和見解，果然！
唐雨墨看着她揚着嬌俏的小臉，一對含笑的眸子看着自己，他的手指很自然地點點她的鼻尖，調侃着：“怎麼？突然很崇拜嗎？”
溫小雅一愣，被他這近似於親暱的動作惹得有點耳熱，連忙侷促地別開目光轉向另一邊，不經意地就看到了路邊倚着深藍色車子的——曲正陽。
原來，他們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酒店門口。可是，他幹嘛一副微瘟的表情，好像逮住了她做什麼壞事一樣。
溫小雅心裡不服，反而轉頭對着唐雨墨回一個甜甜的笑臉，由衷誇讚：“Tony，跟你真的能學不少東西。”
“那是我的榮幸。”
唐雨墨率先上前和曲正陽握握手，笑容可掬：“曲先生，真麻煩你還特意過來接我們。”
“略盡地主之誼，應該的。”
唐雨墨爲溫小雅打開車門，和她一起坐進了後座。曲正陽重重地看向溫小雅的身影，溫小雅感覺得到，可她至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這讓他又是憤懣又是無奈，卻只得先忍着。
“曲先生，我聽說這裡的小吃很多，很有名氣。”車子剛剛啓動，唐雨墨就很感興趣地開口。
“有是有很多，只是怕唐先生吃不慣，我已經在一家中國特色餐廳訂了位，不如……”
“我今天還是對小吃更感興趣，不知道哪裡有。”
曲正陽當然是主隨客便，略略思忖了一下，直覺性地答道：“豐慶街大排檔。”
然而，巧的是，溫小雅也同時冒出了這麼一句。
兩個人異口同聲，都愣住。倒是唐雨墨呵呵笑了：“看來這裡很著名啊，一定有很多美味，是嗎，雅？”
“是啊……我……原先上學時，經常和同學去。”
“曲先生呢？也有興趣光顧這樣的地方？”
“我……”曲正陽脣角一挑，“和未婚妻去過。”
豐慶街比三年前更加熱鬧，尤其是這樣的夏夜，可以用人聲鼎沸來形容。來回穿梭在人羣中，真不比走在寬敞的大街上，跌跌撞撞，想要走快點都不行。
對面而來的行人不小心一個衝撞，溫小雅身子一歪，趔趄兩步。跟在後面的曲正陽連忙上前伸手去扶，誰知那熟悉的纖腰上就攬過一隻長臂，將她牢牢穩住，更往自己身邊帶過去。
曲正陽的火氣登時就衝到了頭頂，那手臂依然招搖，那丫頭竟然不知道躲開！
溫小雅穩住身子，就感覺到了不對。唐雨墨很自然地扶着她，雖然在這擁擠的小街上，這更像是給她稍稍起到一個保護作用，並沒有很唐突得攬結實，可因爲躲閃着來往行人，她也不可避免地置身於他胸口，那清淡的古龍香水味兒，在這百味陳雜的大排檔之間，也能清晰聞到。
而更讓她侷促的，反倒是身後而來的灼灼目光，滾燙得像要將她燃成灰燼。這越讓她不安，卻也越讓她不知該躲還是不該躲，遲疑之間，總算是找到了一家看上去幹淨亮堂，又種類豐富的攤位坐了下來。
“這裡真熱鬧，我算是開了眼界了。”一坐下來，唐雨墨就禁不住感嘆。
“Tony，想吃點什麼，我去叫。”說着她就站起身，只想躲開曲正陽時不時投來的目光。
“我哪裡知道有什麼好吃的，你儘管按你喜歡的就好。”
溫小雅笑着點點頭，也不等攤主過來招呼，就先跑去攤位前看起來。
美味的小吃一如之前，還沒有看到菜色，就香氣撲鼻，惹得人流口水。溫小雅左看右看，還沒有拿定主意的時候，耳邊就傳來聲音：“烤仔腸、魚蛋、河粉、鐵板魷魚……還是那些樣嗎？”
溫小雅慌張回頭，差點撞上身後逼過來的胸膛，急急退後半步，餘光就往不遠處唐雨墨落座的地方看。好在擺放各種食物的貨架和老闆夥計招呼客人的身影幾乎將他們擋了個嚴實。
溫小雅斜瞥曲正陽一眼，不想搭理他的話。可僅是這一眼，就被他頸上一片紅腫的印記刺到了。原來他穿着一件灰藍色的休閒襯衣，領口的扣子鬆散得解開了兩顆，任那齒印張狂暴露。
溫小雅小臉控制不住地飛紅，慌亂地別開眼佯裝着再去挑選小吃美味。可顯然，他並不打算這就離開，反而上前一步再靠近。
“丫頭，就那樣從牀上跑掉可不乖哦。”
溫小雅有點手抖，屏住呼吸，逼迫自己顯得很平靜：“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他突然擡手捏住她絲巾的一角，“解開讓我看看，是不是紅得很厲害？”
溫小雅驚慌地用手捂住，轉身瞪他：“看什麼看，不關你的事！”
曲正陽笑意更濃：“什麼叫不關我的事，我下回輕點，你就不會這麼爲難得用絲巾擋了，瞧這樣子，此地無銀三百兩。”
溫小雅又羞又惱，分明他頸上那印記實在是比她的更加招搖，她再狠狠瞪他一眼：“你故意的是不是，明明可以穿件領子高點的衣服擋住的。”
“爲什麼要擋？這是我的女人愛我的證據。身上還有很多，你想看嗎？”
這個男人，怎麼變得更無恥，臉皮更厚了。溫小雅的心口止不住地狂跳，如果現在只有他和她兩個人，她發誓要上去咬斷他的脖子！
曲正陽看到她羞得雙頰通紅的樣子，趁機一把握住她的手：“小雅，不生氣了好不好？你要咬我，打我，罰我都可以，別當做不認識我，行不行？”曲正陽的心底是真的又慌張又焦急。明明他們昨天已經在牀上纏~綿了一夜，爲什麼今天他還是覺得她好遠，讓他無法把握。
溫小雅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你幹什麼啊，你忘了你來這兒幹什麼的嗎？把重要的客人丟在一邊，跟我在這兒浪費什麼時間啊？”
“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