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和妖孽。他二人不是一早便約好了麼,才這麼一會子,怎就巴巴跑這裡來了?還是說,他們根本就是來找我麻煩的?
瞧着我腳下那個被拔掉的仙鶴窩,碧雲杏眼微闔,奇怪地瞧了那排仙鶴窩一眼。隨即拽着妖孽的手臂柔柔弱弱偎了過去,小嘴微勾,掩脣嬌笑着道:“你這小仙婢倒挺會尋樂子的。”
妖孽靜靜佇立一方,面上平靜無波,繡有淡金紋飾的月白長衫替他妖孽的面容添了一抹俊逸。
我不作聲,瞧了瞧那隻虛虛攬着佳人的月白手臂,只覺心底陣陣發痛。
原來,感情這種東西不是想忘的便能忘的。面上再是強裝鎮定,心底那股子疼卻始終騙不過自己。
碧雲一陣微咳。
回過神,只見她一雙杏眼惱怒地瞪着我。見我瞧着她,立時將手中拽着的月白衣襟緊了緊,朝我得意地撇了撇嘴。隨即想起什麼似的,十分驚訝道:“呀!瞧碧雲這點記性,竟險些將正事給忘了。”她撒嬌地搖了搖妖孽手臂,眨了眨眼泫然欲泣道:“對不起啊錦哥哥,碧雲這就帶你去瞧那鳳凰蛋。”
妖孽眼睫顫了顫,雙眸一擡,淡淡瞧我一眼。
“好不好嘛~不要生碧雲的氣,那鳳凰蛋用勾魂羅束着困在那邊的山洞中,人家這就帶你去。”碧雲將腦袋靠在他的肩頭,微仰面,杏眼中滿是戀慕。
此番,小混蛋早已不在洞中,與那蠢蛇怕不要鬥得太遠。眼下碧雲帶妖孽前來又不知用意何在,但總歸好不到哪裡去。是以。我在心底默了一默,照樣未作聲。
妖孽輕輕頷首。伸手在碧雲發頂上遲疑盤旋一陣,末了扶着她後腦勺將那靠在肩頭上蹭來蹭去的腦袋移開,兀自行去。
見妖孽伸出手,我以爲他必要柔柔地拍一拍她的發頂。碧雲想來也是這般作想。眼中原本也十分得意。妖孽這麼一推便讓她措手不及地愣住了,待人行遠了方回過神來,不甘地跺了跺腳,又瞪我一眼,方氣呼呼跟過去。
我朝小混蛋與蠢蛇遠去的方向瞧了一眼,心底有些憂慮。只盼它們跑得遠些,鬥得再狠些,莫這麼快歸來。
然,這禽天苑終歸不
太大,很快小混蛋便扔了纏鬥的巨蟒,橫着身子飛了回來。
碧雲帶着妖孽在洞中轉了一圈未找着。出來時便正瞧見這一幕。她出來時手上死死拽着一截兒殘餘的勾魂羅,面色難看地瞧着我。這回連大家閨秀也不扮了,氣呼呼朝我衝過來,手心一攤,面色陰狠地將我瞧着:“說!是不是你做的?!折斷了我的勾魂羅,私自放跑了這傢伙!”
她氣憤地指了指小混蛋,纖纖玉指蔥白似的,而被指的那個,爲她氣勢所震,只迷糊地蹦了蹦。許是因着妖孽在場,它今日規矩得多,即便碧雲一身錦衣華服,也只在一旁老師呆着。往日妖孽在時,它也總是老老實實的,格外聽妖孽的話。
雙眼不聽使喚地瞧了一眼落在後頭的妖孽。我收回目光,搖了搖頭,“不是我。”
“還敢狡辯、”她手中那截勾魂羅生生被折成兩段,“這勾魂羅乃本仙子從蓬萊仙山採回,親自栽培花了好一番心思才活下來。昨兒還好好的,今日便沒了。不是你會是哪個?難道是它自個兒不成?!”
妖孽懶懶擡了擡眸子,瀲灩的雙眸淡淡瞧我一眼,眸底冷冷的什麼也沒有,仿若一個漠不相關的人在瞧一場無關緊要的戲碼。於他而言,過程不重要,結局亦不重要。
由始至終,這種蹩腳的戲碼我不知在他跟前演了多少回了,可笑以往每一回我還因他什麼也不知曉而沾沾自喜。他想必早已看膩了。而我也真真演膩了。索性讓她滿意了,快些收場罷。
我冷着臉平靜地瞧着碧雲,甚至挑釁地揚了揚眉,“不曉得。”
碧雲果真被激怒了。俏臉氣得通,咬牙切齒地道:“你、你!好大的膽子!你什麼態度?”說着,委屈地轉過頭瞧妖孽,“錦哥哥,這小仙婢欺負我。”
妖孽挑了挑眉,“所以?”
“人家不喜歡這賤婢說話的口氣。”
“那便掌嘴。”
“可是人家怕痛。”
妖孽溫和一笑,擡手愛憐地撫了撫她的臉頰,“雲兒想怎麼做?”
“錦哥哥幫人家嘛。”
妖孽垂首在他額上落下一吻,頓了頓,“好。”
小混蛋嚶嚶嚶湊過去,在妖孽衣襬上蹭了蹭。這一行徑立馬惹得碧雲投去兩瞥怨毒目光。
落在臉上的力道其實並不忒重,那響聲卻十分唬人,“啪——”跟凡界的爆竹似的。
我看着那雙相攜着遠去的背影,還有不甘不願被捆仙索扯着的小混蛋,一時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清風陣陣,只傳來碧雲隱隱約約的聲音,錯愕中不失雀躍:“玉逢春?錦哥哥要它做什麼?”
妖孽湊至她耳旁,低低說了句什麼,又惹得碧雲一陣嬌笑。
待他們走後,巨蟒方從一個石罅後頭鑽出來。扁長的金瞳帶着一股子剔透,定定瞧着我的時候,彷彿可以洞悉一切。它突然甩着尾巴朝前行去,未幾,又回頭衝我吐了吐信子,淡淡的興奮,似要帶我去哪裡。
我跟着它一路來到山石那面那排仙鶴窩旁。巨蟒在前頭開路,將一種休憩的仙鶴含恨攆了出去。見它們飛遠,方游到第三個窩邊停下。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那傢伙盤作一團,衝我偏了偏腦袋。乖寶寶模樣瞧着我。見我仍站着不動,索性用尾巴拍了拍那個窩。
“下面藏有東西?”
它又嘶嘶吐了吐信子。小模樣興奮極了。於是,我迎着一陣極長的有節奏的拍打聲將那窩拔了。那草葉壘成的窩竟長了根鬚。看着一團子硬土連帶着被扯落出來,心底頓生一股自豪感。方纔他們拔的那個乃是用利器字石面上斬斷,底下還留着根鬚呢。不過在一片硬土上拔這長得媲美蓮花底座的窩確確是個難事,現下兩隻手臂整個麻得一點知覺也沒了。
往裡瞧了瞧,除了有個大坑外,其他啥也沒有。
巨蟒緩緩游過來,身子緊緊貼着坑盤旋一陣,嘴中信子吐得嘶嘶作響。它衝我晃了晃腦袋,身子奇異地縮小,隨即便整個滾進那坑裡。
四下十分寂靜。心底不知怎地有些發慌。我賊眉鼠眼到處瞧了一陣,待低頭一瞧,那蠢蛇竟沒了蹤跡。那窩窩已被它弄得十分滑膩,只見底部有個扁圓的洞口。
乖乖,以前只覺這傢伙一身鱗甲十分堅硬,原來竟硬到可肆意鑽進山石的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