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飲對曲池流
因爲裴紅景這個不安定的因素存在, 原著的劇情早就變得面目全非,甚至是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原來的走向。
元宮茜的問題就是一個典型的表現, 至少, 她現在沒有在那個奇怪的八絃琴之下沉睡過去, 而且還是好好的活蹦亂跳。
這一切的一切, 讓呆在暗中從水鏡中窺視的鬼族首領亞克拉姆很是生氣, 尤其是裴紅景,每一次見到她的身影出現,亞克拉姆都恨不得能通過水鏡做法, 當場就處理掉礙眼的她。可惜,她的身邊不僅僅有泰明, 還有在暗中保護着她的一位外掛領導。
泰明和裴紅景前去九條坊的途中之時, 鬼族的首領亞克拉姆也沒有鬆懈, 或者是被眼前的情況擾亂思緒,反倒是激發了他的鬥志, 讓他下定決心,現在就要開始做一件事情,讓龍神的神子和八葉們來個措手不及。他可沒有時間等着神子身邊的八葉聚齊了,尤其是那隻該死的狐狸,她的存在, 已經是擾亂了他之前既定的計劃。
亞克拉姆他的計劃是什麼呢?當然是詛咒四神。
雖然裴紅景不是很清楚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但是, 詛咒四神這件事情, 還真的原著劇情裡的一個重要的事情呢。就是這一條線索, 才讓元宮茜又機會使用龍神的力量,打開了時空的門, 回到了她來的地方。
當然,這一切都是暗中驚醒的,裴紅景還不知道亞克拉姆已經開始行動了。
與泰明一起到達了九條坊的時候,天色是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掌燈時分,廟裡的主持與和尚倒是很客氣的將泰明迎了進去。當泰明提出要現在就燒掉那八絃琴的要求的時候,這裡的和尚倒是一個個都點頭贊成。畢竟那奇怪的東西,在白日裡自己發出了扭曲的音色,已經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了。現在有人來將其處理掉,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等着泰明同這裡的管理人和主持商量好了之後,不一會兒,便有僧人將那封印好了的八絃琴帶了過來。
裴紅景瞧着泰明面無表情的走到了水池傍邊提前就預備好的火堆之旁靜靜站立,手中的手印是一個接一個的悄悄劃下,口中唸唸有詞。她便瞧瞧地退到一旁,安靜地望着眼前,心頭纔想着可能要發生的一切。等到那琴送過來的時候,泰明瞧也不瞧一眼,直接從那小僧人的手中接過來後,動作迅猛地將其拋到了那熊熊燃燒地火堆裡,還一點都不遲疑地澆上了油。
他的舉動的確是讓人出乎意料,不過,就在焚燒那八絃琴的時候,還發生了更加古怪的事情。
那被焚燒的琴竟然在火堆裡發出了痛苦的□□之聲,聽的守在一旁圍觀的小僧人們汗毛倒豎,冷汗不已。
就在大家都覺得聽的毛骨悚然的時候,這時候,忽然從半空中發出一聲劇烈的碰撞之聲,衆人不約而同的擡頭,猛然發現,鬼族之人竟然被泰明預先佈置好的鎖鏈給捆綁了起來,此刻正吊在半空中動彈不得。裴紅景也擡頭望了一眼,頓時就知道這個孩子是誰,那便是被父母拋棄的,擁有一半鬼族血統的謝夫魯。眼下被吊在半空中,口中還罵罵咧咧個不休。
裴紅景瞄了他一眼後,就移開了目光,她纔沒有閒心去聽一個孩子的嘮叨。
正當在那八絃琴被火焚燒的當頭,也恰恰是那□□之聲最大的時候,卻見水池對岸的岸邊,匆匆忙忙地奔來一個身影。裴紅景定睛一瞧,哦,一個目測年齡在十五六歲上下的少年,身穿僧人服飾的少年,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他的面容姣好,長相很是陰柔,眼神裡的眼波宛若此刻的那一汪池水一半,靜靜地散發出一種安詳的光。
“請等一等,不要這樣焚燒掉那琴,請讓我超度了那位前輩。”人一靠近,還沒有順氣,就嚷道。
泰明和衆人都詫異的回頭,不知道他此刻要做什麼。有些讓人出乎意料的是,大家本來以爲他要阻止焚燒的,誰知道他站在了那火堆旁,默默地低聲地念起了往生咒,低低的嗓音裡,浸潤出一股濃濃的哀傷與化不開的思念心痛。裴紅景正在好奇這個人的時候,卻見廟裡的主持也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說道:“永泉,不要太難過了,這樣對逝去的人不好。他也不想見到你如此哀傷的樣子。”
話音未落,卻見那火堆裡的□□之聲忽然消失了。卻而代之的,卻是從半空裡傳來的一陣輕嘆,和一聲極爲細微的,彷彿融化在了風中的“謝謝”之音。
“已經超度了麼?”年過高旬的主持似乎也是在這一剎那聽見了那道謝的聲音,隨即,也同那喚名永泉的僧人,一起靜靜的站在火堆旁,盯着那在火堆裡化作灰跡,永遠也無法在害人的咒具,八絃琴的灰跡,沉默。
偏偏又在這個時候,那被泰明綁起來的孩子卻是氣的破口大罵,謾罵之聲不堪入耳。
泰明和衆人都懶得理會他,尤其是永泉,更是從衣袖裡摸出橫笛,輕聲地吹奏起來。清揚婉轉的笛聲在夜色中飄散開來,笛聲中那種安撫人心地溫和力量,讓所有人都忽略了他們此刻的處境,都默默地沉思。就連那一直謾罵不休的謝夫魯,也在這樣的笛聲下,安靜了。
一曲終了後,這個喚名永泉的僧人,便悄無聲息裡提前離開了這裡。
至於那個小鬼,泰明這個時候才騰出手來質問他。
“鬼族的孩子,那八絃琴現在已經是徹底毀掉了,你來的意義就完全是沒有了。”冷冽清越的嗓音,不帶任何感情地陳述着這件事情。泰明往往在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都是認真嚴謹的很。
謝夫魯桀驁不馴,滿臉的猖狂,嘻笑道:“那又如何,我家主公還是會如願得到龍神的神子的。”
裴紅景實在是看不慣這個吵死人的小孩子,忍不住在這個時候插話道:“泰明,你和他說那麼多幹嘛啊,直接封印了他不就了事麼?不然這個壞心眼的孩子,下次不知道又要做出什麼事情來!”當然,這些話是裴紅景在狐狸狀態下,悄悄地告知泰明的。
泰明呢,在聽了裴紅景的話後,想也不想,當即就要準備封印掉這個心地不善的小鬼。
哪知道還沒有來得及動手的時候,就忽然殺出了一個程咬金——伊庫泰達爾。這傢伙神出鬼沒,本領也夠高強,愣是在泰明的手下,將謝夫魯給帶走了。
面對着這樣的情況,裴紅景和泰明在短暫的發呆後,一人一狐嘀咕了幾句後,泰明便再次在這座寺廟裡,稍稍地佈置了一個結界後,再與主持簡單的說了一點事情,就帶着裴紅景離開了。
回去的途中,卻忽然遇見了晴明的式神來接他們兩人回去。
裴紅景心底卻在此刻有一種毛毛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情,正在暗中醞釀着。她沒有說出口,倒是一路與泰明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回到了晴明的宅邸後,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晴明請她前去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再次來到了晴明的宅邸之時,卻讓裴紅景有些吃驚,因爲,她見到了晴明的母親,她的同類,葛葉。母子兩人相似的面容上將有些不用說出口的事情直接的昭示了。
夜色下的院子裡,百花沁芳。
露水中的芬芳,如絲如縷飄散,縈繞在鼻尖,輕輕呼吸間,就潤入肺腑,格外地清爽。
“你來了,快過來坐。”一如往常那樣,晴明笑眯眯地招呼着裴紅景。
站在他的院落門口,裴紅景立定荒草叢生的院子中央,微微一抖身軀,化作了人身,笑意盈盈地站立在園中。此刻,她身側的藤花樹上,紫藤花隨着夜風灑落,沾滿了一身。“天色都是半夜了,今夜月色又不好,找我來是何事呢?”裴紅景笑嘻嘻地答應,“曬月亮的日子,可不能選這樣的天氣。”
話落,坐在晴明身側的葛葉就笑起來:“的確不是曬月亮的好日子,不過卻是一個可以和同族把酒暢言的好日子。”
“你就是晴明的母親,葛葉對麼?”裴紅景邁開腳步,一邊走,一邊問道。
那身着單衣的女子笑了笑,道:“地上涼,先過來坐下再說。”說着,更是朝着裴紅景招手,示意她快一點。
等到裴紅景過去坐下了,寒暄了一陣廢話後,終於才見到了今天談話的主題。
關於她即將要遭遇的天雷劫。
這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說個不好聽的,就是在談論自己死去的N種可能。裴紅景不知道爲何葛葉和晴明會問起這個,他們母子兩人的說法是很想知道那些天雷劫的修行者是怎樣的過程與結果,裴紅景不知道該怎樣說纔好,畢竟自己知道的,似乎能過去的概略很小,尤其是她這種已經示現了以情入劫的,幾乎都是死在了天雷下。面對那樣的提問,裴紅景便是三言兩語地帶過。
“可是,你的情況,你有怎樣的把握呢?” 就在裴紅景說完了這些之後,葛葉卻是如是問道。
裴紅景苦笑道:“我,很不好。老實說,我過不了,我現在就是在等死,過一天算一天。”
這個時候,晴明卻在一旁問道:“現在知曉雷劫是何日麼?”
裴紅景搖搖頭,一臉茫然又失落地回答道:“不知道。假若不出意外的話,百日後。”她說話的聲音越發的顯得疲憊和倦怠,卻又在這個時候忽然苦笑道,“我以前聽我的族長說過,一般雷劫示現後,都會在白日後出現。我想我的情況也該是那樣,相差不遠的。”說道這裡,裴紅景纔好奇問,“今天找我就是問我這個事情麼?”
“可以說是這樣吧,我的母親一直好奇你這個從遠方而來的族人。”晴明微笑道,“所以就順帶請你過來一起聊聊天。”
裴紅景聽後,笑了笑,也沒有放在心上。
安倍晴明的母親葛葉倒是一個很善於言談的人,她拉着裴紅景,緩緩的說着一些女人家和家族同類的事情,晴明在一旁安靜地聽着,因爲他也是第一次從他的母親口中得知到這些類似於神話傳說和天方夜譚的事實。
臨到天明之際,葛葉離去後,晴明卻在裴紅景準備回到泰明身邊的時候問道:“你有告訴泰明你即將遭遇天雷劫的情況嗎?”
裴紅景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沒有,告訴他做什麼,感覺就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說着,她便佯裝無所謂的樣子,嘿嘿笑起來,自顧自地說着,“還有不到一百天的時間了,就讓我自欺欺人的樂呵樂呵,這樣也多好的。”與其說這話是說給晴明聽的,倒不如說是她自己給自己的安慰。
起風了,又是天明,四月底的天氣,又是一個陰雨綿綿的天。
裴紅景在說完了那些話後,就獨自一人回到了泰明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