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桐一怔,張口想要安撫,卻無法發聲。這一瞬的停頓已經證明了一切,她再看去,紅鸞的目光已經落向了別方。端着酒杯一口飲盡,心中騰熱而起,秋雨桐眼底柔和,才輕輕道出心想,“你的確是個冷情的人,若不是如此你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只有來到我這裡。那麼多的人想要接近你,都被你冷情的疏離在外,實在可惡。”
紅鸞努努嘴,輕瞟她一眼,慵懶得無骨般,也不出聲反駁。
秋雨桐被她這嬌憨如貓的模樣惹笑,神色越發的柔和起來,溫柔道:“你看的太清楚了,也分得太明白。鸞兒,你不但是對他人冷情,對自己更是如此,你可曾爲自己想過?”
紅鸞倚靠藤椅,混沌的想。怎麼纔算爲自己想?她又怎麼沒有爲自己想?
秋雨桐又道:“你太冷情又太溫柔,冷情疏離時讓人不得靠近,不留一點的破綻,讓人恨都恨不起來。可是一旦溫柔起來,同樣不留破綻,讓人拒絕都無法拒絕。”頓了頓,眼底盡是柔美,喃喃淺語:“我能得到你的溫柔,是何其幸運?”
溫柔?我什麼時候溫柔了?
紅鸞“哧”的笑了出聲,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聽到人說自己溫柔,說這話的人都是女子,也是她唯獨認真相處過的兩個女子。
夜裡更冷了些,這會天空落下飄零的雨水,細細如絲,滴在面上,身上都是清透的涼意。
秋雨桐收斂了神色,對似就要沉睡下去的紅鸞喚道:“下雨了,回房罷?”
紅鸞微微睜眼,面上的清涼溼意讓她腦袋越發的清醒。眨眨眼眸,她揚起笑顏,收身從搖擺的藤椅上站起身,仰頭對着漫天的雨水,卻是伸手將身上腰帶扯開隨意丟棄一邊,衣襟薩那展開,耳邊頓時聽到秋雨桐的驚呼聲:“鸞兒,你這是做什麼?”
“放心,我的身子沒有那麼沒用。”紅鸞側頭向她展顏一笑,蠱媚灼灼的眼,酡紅的容,紅的衣鬆垮垮的披在肩頭,白色的裡衣慢慢浸溼。她又隨手將腳上靴子脫去,只赤着雙腳踩在柔軟的青草地上,溼軟瘙癢的感覺讓她口中又發出“咯咯”清脆的笑聲。
在草地踏着步伐,肆意隨性的在雨中舞動,只聽她仰頭清歌而唱: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歌聲如鶯,比雨水更清透輕靈,比夜色更迷離廣闊,灑脫不羈。秋雨桐本欲上前阻止的步伐頓在原地,只有默默看着,靜靜聽着,看那細雨朦朧中的紅蓮般的影子,如斯如幻,片片綻放,翩然絕世。
“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
閣樓屋檐上,肖雨靜坐閣角,目光所在只有那雨中的倩影,耳中流淌她一聲聲醉意低啞的歌語,看她似稚子純然在雨中的歡樂,似無憂無慮的,無慾無求的。看她夜的發被雨浸溼,看她白皙花瓣的腳裸踏着青綠草地濺出的水珠,看她暢聲歡笑,眯眼如月,顏色美好。風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瞭
一身驕傲……
任由雨水傾灑衣襟面龐,紅鸞卻覺得一片輕鬆清涼,酒喝多了,身體的燥熱,頭腦的清淨,只想在這場春雨朦朧中化作煙霧。什麼煩惱憂愁,什麼亂世紛爭,什麼政權官利,便是高歌,肆意的笑,累了便睡。歌在唱舞在跳,長夜漫漫不覺曉……
將快樂尋找
歌聲漸消,閣上肖雨同樣發溼衣沾身,手中摺扇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停頓下來,滿面的白粉妝容在雨水的肆意下有些微花,雖然狼狽卻渾然不減其身深邃如淵氣魄。
他目光如許,神情靜默深沉,任誰亦是無法看透他此時想法。
然,心那一瞬的停頓與劇烈唯有他一人知曉。烈火如歌,灼上心神,不可泯滅的跡痕,連他知道都無法知曉這到底是錯是對,這一切太過陌生而深刻。他心知若不阻止這道痕跡的擴散只會萬劫不復,卻全身心都在興奮的顫慄。阻止不了,亦無法阻止,他想看看,走上這條上後的結果到底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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