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免了,到底上了你的賊船,倒也不在乎其他的了。”林雲道。
他表面輕鬆,實則心中仍是有些遲疑,他所行的路似乎已與墨家越來越遠,此番過後,也不知墨子洵是否會因此而大動肝火。
幾人人數較多,男男女女也不好在農家留宿,眼見天色漸黑,只得在縣內尋了一處破廟,打坐一夜以作休憩。
只是驚棠縣中已是魚龍混雜之局,不僅各大世家弟子,一些在江湖上摸爬滾打的散修也自前來湊熱鬧,是夜破廟中竟是分外熱鬧。
“小心些,我爲你們護法。”紅袖不好出手,因此便盤坐在最外側給林雲等人守護。
好在那些同樣棲居在破廟中的散修見林雲等人衣着不凡,因此也並不敢上前攪擾。
入定一夜後,林雲一行人皆是將自身狀態調整到了巔峰,只爲白日間即將到來的大戰做準備。
“林兄弟,要出發了,你可準備好了?”經過一夜調息,吳人敵顯得精神奕奕,一雙虎目各自閃爍着精芒,尤其是他那刀疤間那只有些泛白的眼瞳,其中隱隱有晶瑩之色流轉。
“無礙。”林雲已將夕影劍懸於腰間,今日一戰非同小可,因此他亦是做好了萬全準備,若有必要,他會馬上解開五行封印。
只是那是他的壓箱底手段,自然不好輕易動用。
驚棠縣中的修士們已盡數聚在了縣北的校場上,林雲只定睛一看,便是發現這些人各自全副武裝,想來也是迫不及待要爲家族師門一戰正名。
在任何地方偷學都是大忌,何況吳人敵還將所有的名門絕學都偷學了個遍,且不論修爲、戰力如何,但是這份膽量便是足以令人欽佩萬分。
“林兄弟,稍後世家弟子中出手的會有十數位,塵主便在其中。你且上前去替爲兄抵擋一陣,儘量多撐些時間,我也好從中尋到那塵主。”吳人敵笑道。
“可以。”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林雲拒絕,因此他也只好點頭應下。
“還是我先來吧,總也能替你們抵擋一陣。”荊棘猶豫片刻,還是出言提議。
此事雖不是完全因他而起,但林雲卻是在替他賣命,他不可能望着林雲一人在前方搏殺。
“哈哈,也好,想不到荊棘小哥也是位性情中人,你這朋友我吳人敵交了。”吳人敵爽朗一笑,旋即也不再猶豫,縱起身法飛身躍入了擂臺中央。
見吳人敵如此不客氣,校場四周的修士們議論紛紛,半晌後,不知是誰驀然喊了一句:“他,就是他,他就是吳人敵!”
校場登時炸開了鍋,世家弟子們摩拳擦掌,想來已是遏止不住心中的戰意,恨不得馬上上前與吳人敵決死一戰。
吳人敵揮揮破爛袍袖,咧嘴一笑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吳人敵是也!”
他早已與各大世家立下誓約,若是他能戰勝各大世家的最強後輩,偷學之事便是從此一筆勾銷。
關於這一點,林雲多少也能夠理解,吳人敵偷學的大部分秘法、法術都是名門世家中的粗淺功夫,更深層次的功夫即便是其能夠看清經脈運轉路線也無法全然牢記。
“當然,若是我吳某人不敵各位,不行殞命在了各位手中,也只能說明我吳某人技不如人,怨不得他人!”吳人敵大笑一聲,銳利目光自左向右橫掃。
“說得好!”受吳人敵豪氣感染,林雲亦是如同喝醉了酒般激動,雙拳忍不住緊緊握住。
大丈夫不懼生死,似吳人敵這等好漢子當真極具親和力,正是個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說那麼多廢話作甚,吾乃公羊犬,吳小兒快來一戰!”吳人敵話音剛落,便有一人飛身躍上校場石臺。
“複姓公羊,想來是公家世家的長公子,嘖嘖,想不到多日未曾相見,修爲竟也達到了周天。”林雲身旁,紅袖嘖嘖稱奇。
“公羊世家,我怎的從未聽說過,天機英雄會上也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啊。”林雲聞言好奇道。
“你自然是沒聽說過,公羊世家算是林茵王族蘭家從屬,聽說每一代都有公主下嫁入公羊家中,也不知其中有何約定?”紅袖輕笑着望向蘭心。
公羊世族乃是林茵國中流砥柱,爲收買人心,每一代的林茵王自然都要有些付出來稍加控制,而這付出,自然便是兩家聯姻。
“這人交給我對付吧,我們菖蒲島秘法不會輸給公羊家的戰樹之法。”荊棘笑道。
“戰樹之法……”林雲恍然大悟,他曾聽墨子洵提過這門奇特秘法,傳聞修煉這門功法的人必須要將自己的血肉與草木同化,從而在戰鬥時他們便是能夠短時間內化作樹型,實在是有些神奇。
可是這秘法的弊端也十分明顯,與草木同化後本身對金火二屬的抵抗能力會大大削減,屬性剋制無限放大。
“對付你何須吳師兄出手!”說時遲那時快,在公羊犬要出手之時,荊棘亦是手持摺扇飛身躍起,落定在公羊犬與吳人敵之間。
“菖蒲島荊棘,你也來攤着趟渾水?”公羊犬面色微變,對於菖蒲島他還是有些懼怕的。
“不錯,日前吳師兄已被家師收入門中,作爲師弟,自然不能看你們爲難於他。”荊棘面不改色,這只是他利用師門保護吳人敵的一種說辭,可信度當然不高。
“哼,是嗎,那我等與吳小兒的賭約可還作數?”公羊犬不怒反喜。
吳人敵曾與各大世家立下的誓約,若是他敗於任一世家弟子之手,便要自廢修爲,從此再不踏入修行之路。
這約定原本就十分不公平,就算是吳人敵,在車輪戰下也難免會力竭落敗。
可是眼下卻又有不同,荊棘是菖蒲島的後生,就算師門底蘊再強,他當然也沒什麼法力,較之吳人敵仍是要好對付許多。
“當然,既是誓約,又豈有不作數之禮?”不待荊棘出聲,吳人敵便已替他回答了問題。
“如此,好,來吧。”公羊犬冷笑一聲,一身木脈法力已毫無保留地運起。
“他的實力應該已經達到了周天四層,也不知道荊棘能不能應付。”風凌小聲道。
“放心。”紅袖聞言一笑,她與荊棘同出一門,對這位驚才豔豔的師弟最是瞭解不過,雖然荊棘平日間光芒全然被林雲掩蓋,可這卻也無法說明荊棘天資平庸。
事實恰恰相反,荊棘平日雖懶散,但本身修爲卻仍是突飛猛進,就拿他自行琢磨出的控紙術來說,往日他多以紙攻擊,這兩年來又有不同。
很快,荊棘便是用自己的動作爲林雲解答了心中的疑惑。
現在的他用的已經不是單純的紙,而是符纔對。
自從他意識到了自己的缺點後,他便是一心鑽研起了符術,道門符術乃是符中翹楚,荊棘日日從軍,自然是沒有時間去屹岐之地修習符術,好在墨家藏了不少古籍,依照這些古籍,他倒也在這方面有了些造詣。
前次冰清影對林雲手下的衆人進行指點後,荊棘便是用了一次符術,之後在戰場上林雲便一直未曾再見其使用,一是他那時遠遠未達到精通的境界,二來是他向來不願出頭,以免成爲衆矢之的。
倘若日後有一日他能夠達到凌空畫符的境界,再配合菖蒲島以少變多的秘法,戰力只怕會達到一個相當駭人的地步。
這便是荊棘的修行之道,與衆不同的修行之道。
“香檀靈符!”荊棘於心中暗喝一聲,雙手向四周一展,數十張黃紙自他兩袖中魚貫飛出,凌空懸浮,符上已用硃砂畫滿了咒印。
香檀靈符乃是靈符中的中等符術,其主要的功效是使對手陷入輕微的幻境,消減敵手的氣勢與戰意,最是適合戰前使用。
那些靈符在他的控制下,匯成一張大網,向公羊犬罩去。
“哼,軟綿綿的傢伙。”見荊棘出手操控靈符,公羊犬冷哼一聲,左腳重重一跺,石臺上的青石板登時粉碎開來。
而後,他將雙腳邁入其中,擺了個不丁不八的姿勢。
這時,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公羊犬的的手腳忽而變得粗壯起來,皮膚也正緩緩變綠,雙腿更生出根莖,牢牢地扎入地面中,再向上望去,卻見他整個人已化作一棵巨樹,巨樹茂密成蔭,兩旁各自有一粗壯枝幹,想來是他手臂所化。
在化作戰樹後,他的五感會短暫喪失,只靠元神探測對敵。
“早知道便先將鎮魂鈴交給荊棘了,若是有鎮魂鈴守護,那才叫萬無一失。”林雲笑了笑,倘若真是如此,那公羊犬應該也只能在石臺上亂砸一氣吧。
見狀,荊棘卻是露出了一絲狐狸般的笑容。
他的香檀靈符看似無甚用處,事實上,香檀靈符的背後卻還畫着另外一種靈符——乙木神符。
乙木神符當然是正經的攻擊型符術,其中包含着巨量的乙木靈力,待爆發開來後,其中所包含的靈力會催動出靈力風暴,令對手在其中受到重創。
可是,這似乎仍是奈何不了公羊犬所化的戰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