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白子澄淡然道。
墨冰兒怔怔望着白子澄的背影,產生了片刻的失神。
墨家曾有傳言,幽谷中關押着走火入魔的危險人物,因此每日午夜幽谷中都會傳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每逢滿月那慘叫聲會更見淒厲。
那些墨家弟子天天聽,月月聽,越聽越害怕,加之幽谷一直有大量墨家高手鎮守,久而久之,便流出了這樣的傳言。
如今看來,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那些淒厲的叫聲正是白子澄禁受不住血裔咒的折磨而發出的哀嚎,若是常人可能早早就在這種痛苦中發狂,可白子澄身爲白家傳人,偏偏元神極爲強大。
二十年如一日,只是這每日必來的疼痛卻只能獨自承受。
煉神修士速度飛快,遠遠地,林雲與墨冰兒已經能夠望見一座孤城矗立在沙漠之中,孤城的城頭上篆刻着“鳶厄”兩個大字。
“這就是天下聞名的鬼城鳶厄,也難怪……”林雲直立在寒冰巨掌上幽幽嘆息,看來劍二已經尋到玉瑾瑤了,而玉瑾瑤已無處棲身,只好在這鳶厄鬼城中棲身。
“鳶厄?”墨冰兒對大陸上的事情所知甚少,聞言露出了不解之色。
林雲爲她解釋道:“聽說千年前有一狠人爲修煉邪功,在此城佈下絕世殺陣,將全城百姓屠戮一空。後來全城百姓的冤魂化作厲鬼,將附近一代變爲了一片死地。”
白子澄嗤之以鼻道:“那只是傳說,真正的原因是這裡棲息着七位絕世邪修,組成了唯一能夠與天機堂抗衡的勢力,邪宮。邪宮中的七位邪修帶帶相傳,皆是喜怒無常之輩,久而久之,常人自然不敢接近此城。”
“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大陸上有這麼七個人呢?”林雲皺眉問道。
白子澄頓了頓,道:“以你如今的層面,根本接觸不到大陸上真正的高手,現存的許多高手早已隱居,苦修以求突破反虛地仙之境,那七人數十年前也是閉了生死關。”
見其餘兩人話題越拉越遠,墨冰兒急忙打斷了兩人,道:“劍二和瑾瑤姐姐爲什麼會在這裡?”
白子澄搖頭:“不知道。自從邪宮的七位殺神閉了關,這裡已經成了全大陸邪道的聚居地,其中形勢極爲複雜。”
“那我們要進去嗎?”林雲接口道。
白子澄翻了個白眼,冷哼道:“當然。但是進去後不該說的話千萬不要說,這小丫頭也要遮一下面容,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知道了。”林雲慌忙點頭,墨冰兒亦是如白子澄所言取出白紗,將俏麗的面容遮了起來。
“走。”肅殺的氣氛瀰漫開來,白子澄開始惜字如金,帶領着林雲、墨冰兒徑直入城。
比起其餘那些人來人往的城池,鳶厄城卻像是一座死城一般,即使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也是黑襟遮面,儘量不與其餘人打照面。
“還是這個破樣子啊。”白子澄呵呵一笑,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聽其話中之意,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此城。
“前輩,我們該去哪裡找他們?”感受到暗處有幾道元神向墨冰兒掠去,林雲悄悄向墨冰兒的方向靠了靠,並暗自催動鎮魂鈴將那些元神隔絕開來。
“邪宮。”白子澄丟下兩個字,腳步忽然快了起來。
邪宮雖被衆人成爲“宮”,但其看上去卻並無半分“宮”的外型,看那樣子,倒是更應該被稱爲一座塔,邪塔。
“咦?”白子澄驚奇地輕咦一聲,“這邪宮附近怎麼沒有半個人影?”
傳說邪宮乃是一件無上法器,一件能夠增強修爲的法器,因此,這裡雖是七位殺神的閉關之地,仍是有許多亡命之徒絡繹不絕地慕名而來,登塔闖關以求突破。
對修煉邪功的修士來說,修爲比命還要重要,只要能夠得到強大的實力,付出什麼代價也足夠了。
百年來許多邪修都在塔中獲得了強大的力量,藉此外出興風作浪,至今尚有許多還橫行在大陸之上。
因此,邪塔附近往往是人滿爲患,而眼下卻是一反常態,變得空無一人,也不知是何原因。
待距離更近些,林雲卻是望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盤坐在塔前,這才隨之恍然。
那是一個面相敦厚的方臉和尚,除了袈裟還顯得稍新些以外,其餘的衣物皆是佈滿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破洞,若不是臉還乾淨,恐怕誰也不會認出他的身份。
“寂天大師!”林雲又驚又喜,驚的是塔前沒有劍二與玉瑾瑤的身影,喜的是既然寂天大師在此處,想必劍二應當沒有危險。
寂天大師聞言回頭,見到林雲後,面上的愁苦之色稍見消減,口中念道:“阿彌陀佛。原來是林居士,多日未見,想不到林居士的功德之力已經精進至此,當真可喜可賀。”
林雲擺了擺手,趕忙問道:“大師,你如何會在此處?”
寂天大師雙手合十,面上少有地帶上了幾分怒意,道:“貧僧本受屹岐王所邀前往保護新任‘玉公主’,不想貧僧護持不周,‘玉公主’遭到了殺神暗算,被劫掠到了塔中。”
這時,林雲方纔注意到寂天大師的眉心間有一絲紅意,想必應當是在與殺神交手之時受了些傷。
“殺神業已放出風聲,誰能夠闖過邪宮,便會將玉瑾瑤交給誰,白施主已經六次闖塔,皆是以失敗告終……”
話音未落,劍二忽然慘叫聲從“邪宮”塔的第三層的窗中橫飛而出,奄奄一息地落在地上。
“阿彌陀佛。貧僧是說,白施主已經闖塔七次,皆已失敗告終。”寂天大師糾正了自己的話,伸手輕輕撫過劍二的額頭,將劍二眉心間的那絲血紅的紅色氣流引入到了自己體內。
劍二吐出一口氣,正待開口,卻猛然望見了負手站於在一旁的白子澄,當下也不顧與寂天大師道謝,仗劍便向白子澄殺來。
“不要!”墨冰兒第一個擋在了劍二前面,長鞭驟然掠出,堪堪擋住了劍二的長劍。
趁此機會,林雲趕忙上前拉住了劍二,嘆道:“劍二,你答應過我的。”
劍二呼吸明顯急促了幾分,沉寂了半晌後,終是將長劍收回劍鞘之中,狠狠地瞪着白子澄。
這對父子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脾氣幾乎如出一轍。白子澄亦是雙目圓瞪,分毫不讓地與劍二對視。
“白子澄,今天看在林雲他們的面子上,且先行放過你一次。”劍二扭過頭,似乎只要看着白子澄便無法壓制其自身的怒意。
白子澄聞言冷笑道:“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元神運用之法?你來試試看!”
劍二手再次搭在了劍柄上,冷喝道:“好,你可千萬別逃跑。”
白子澄“呸”得一聲吐出一口濃痰,繼續嘲諷道:“你可知道,那玉瑾瑤是……”
“前輩!”林雲驟然打斷了白子澄的話,眼下劍二的情緒已然有些失控,實在不宜再令劍二受到更大的打擊,否則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了。
劍二卻是不明白其中關鍵,更爲不依不饒地追問道:“你說什麼?”
白子澄一邊向劍二拍出一掌,一邊喝道:“玉瑾瑤是你同父異母的親生妹妹,你這個畜生,我呸!”
劍二一劍將那掌風打散,腳下一個趔趄,忍不住倒退了兩步,雙眉不住顫抖,他擡起長劍遙遙指着白子澄,不敢相信地道:“不,不,這怎麼可能呢?”
白子澄一臉篤定,見到劍二的反應,亦是嘆了口氣,道:“怪我沒有事先告知於你,如今,唉……”
又是一聲長嘆,無奈之意溢於言表。
“不,不……”事情果然不出林雲所料,劍二手中長劍陡然落地,而他本人更是抱着頭跪伏在地,整個人已陷入徹底崩潰的狀態。
“前輩,你未免太過分了!”林雲心疼劍二,急忙上前將其扶住,而後轉頭出言責怪白子澄。
正所謂虎毒不食子,白子澄如此做法,豈不是要將劍二毀掉?
在場的幾人中,也只有墨冰兒多少能夠理解白子澄的用意,但她此時亦是哽咽,更說不出半句話。
“滾!”劍二忽然大喝一聲,長劍自動被攝入到他的手中,手臂猛然一揮,劍刃頓時繞着身體旋轉了一週。
而身居其左近的林雲急忙後退,原本他與劍二的實力有些差距,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要閃避劍二的劍幾乎不可能,可眼下偏偏就做到了。
劍二的氣勢已經開始下降,快速下降。
周天修士的修爲是建立在心境之上,眼下劍二的心境不復圓融,境界自然隨之下降。
“劍二,你冷靜點,也許其中還有什麼誤會。”林雲急聲道。
白子澄冷笑着擺了擺手,道:“誤會,能有什麼誤會?事實就是如此,不信你就去問孔茂那小子,當年阿玉選擇是我,不是孔茂,也不是屹岐王!”
“你瘋了嗎?”林雲恨聲道,夕影劍驟然從他的左腕飛出,遠遠地向那白子澄斬去。
白子澄瞥了林雲一眼,伸手屈指一彈,夕影劍便是劍身劇震,繼而哀鳴一聲,飛回到了林雲的手中。
就在此時,遠方忽然有大片人影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