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者甦醒

一頓本該氣氛熱烈的晚餐,最終草草收場,藍楓父子各有心事,晚餐過後,便心不在焉地步入各自的內屋。

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藍賢龍便出去砍了一捆柳樹騰回來,在院中編織竹籃與揹簍,經過徹夜的思考,他似乎放棄了插手藍楓參加狩獵歷練的打算。

而藍楓,則是一如既往,盤坐於承重臺前,目光落在塊鍊鐵上,一動不動。

雕塑一般的身影,久久沒有動靜,僅有那微不可聞的呼吸聲,偶有傳出。

如今藍楓對於入微之境已格外熟悉,他能夠在一刻鐘之內,便進入到入微之境的狀態中,並且隨着他經驗越來越豐富,對於情緒的控制也越來越輕鬆,這個時間,還在不斷地縮短。

寂靜的院子裡,整個世界都彷彿停止了變化。

呈現在藍楓靈魂感知力中的紋路,從一條增加到了如今的八條,並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地增加。

是夜,藍楓能夠感應到的紋路,已經增加到了十條。

隨後的數天之內,藍楓都靜坐於院內,保持着同樣的動作,將其堅韌的性子,發揮到了極致。

終於,塊鍊鐵上的紋路,被他感應到了十六條,而當紋路達到這個數字之後,便不再增加了。

“是塊鍊鐵上一共只有十六條紋路,還是以我如今的能力,已經沒辦法感應到更多的紋路了?”藍楓沉思了片刻,卻是無法確定答案,因爲他身邊沒有任何一個參照物,一切都只能憑着自己的想象。

連續數日,藍楓能夠感應到的紋路,都停留在十六條的數字上,沒有變化。

不過藍楓的精氣神,卻是在這過程之中,經歷了千錘百煉,以至於發生了質的蛻變。

與此同時,其修爲也是從元氣境一重,提升到了元氣境二重,意識所能調動的元氣,幾乎增長了一倍,算是一個不小的驚喜。

同樣的,他也沒有忘記身體的強化,經過數日的強化,其身體力量、韌性等多方面都再度提升了數倍,比尋常成年人,還要厲害不少,純以身體的力量,可單手舉起百斤的東西。而若是調動元氣相助,他甚至能單手舉起兩三百斤的東西。

十天後。

當靈魂感知到的紋路依舊停在十六條這個數字上時,藍楓終於停止了修煉。

不管塊鍊鐵上的紋路是否真的只有十六條,至少,在短時間之內,他肯定沒有辦法繼續提升了。

老者陷入了沉睡,別的鐵匠與老者又不是一個路數,因此藍楓只能自己默默摸索,無法對任何人尋求指點。

清晨。

當父親藍賢龍將近日來編織的竹籃與揹簍疊在一起,拿去大街上售賣時,藍楓卻是並未如往常那般靜默地修煉。

平靜的目光落在塊鍊鐵上,不過數個呼吸的功夫,十六條無形的紋路,便盡數被藍楓的靈魂感知力捕捉到了。

一邊將塊鍊鐵置於火爐之中加熱,一邊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始終處於入微之境的狀態之下,經過約莫半刻鐘的加熱,藍楓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塊鍊鐵,視線第一時間便落在塊鍊鐵上。

仍舊是十六條紋路,只是這十六條紋路,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般,劇烈地運動着,上一秒還在塊鍊鐵的這一端,或許下一秒便到了塊鍊鐵的另一端,它們彼此糾纏、交織着,沒有規律地穿梭於其中。

手持鍛造錘,藍楓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彿又化作了雕塑。

他在尋找,尋找十六條紋路的交點,按照老者對吐息鍛造法的介紹,只要找準了這些紋路的交點,當其鍛造錘落下之時,塊鍊鐵中的雜質,便將如呼吸一般自然地將其內的雜質排出去。

不過,由於十六條紋路處於高速的運動狀態下,藍楓即使能夠感應到它們的存在,卻是極難找到它們的交點。

或許偶爾能夠感應到那麼幾次,但每當藍楓想要行動之時,那交點便又會從感應之中消失。

藍楓明白,自己的準備還不夠,自己引以爲豪的異於常人的敏捷與力量,在交點的迅速變化的過程中,幾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他還不太適應十六條紋路的這種高速運動的狀態,因爲在此之前,他早已習慣了紋路緩緩移動穿梭的狀態。

想要在經過半刻鐘加熱的塊鍊鐵上找到十六條紋路的交點,難度比平時大了十倍不止,藍楓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持入微之境的狀態,讓自己的靈魂感知力,去適應這樣的變化,適應紋路與各條紋路的交點的高速運動。

一刻鐘、半個時辰……

時間緩緩地流逝着,始終處於入微之境狀態下的藍楓,也是逐漸適應了這種變化。

突然,藍楓動了,持着鍛造錘的小手,迅速地擊下。

大幅度的迅猛動作,使得他從入微之間的狀態之中退了出來,當鍛造錘落在塊鍊鐵上之時,他卻是苦笑了一聲:“還是慢了一步。”

在他退出入微之境的狀態的最後一刻,他分明感應到了紋路的交點與鍛造錘錯身而過。

“呼。”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藍楓沒有沮喪,過去的三年之中,他經歷了深刻的磨難,相比之下,如今這點小小的挫折與失敗,對他那顆堅韌的心,造不成絲毫的影響。

數個呼吸之後,藍楓再度進入到入微之境的狀態之中。

他將塊鍊鐵置於火爐中加熱片刻,旋即退出,置放於承重臺上,靈魂感知力努力地去捕捉十六條紋路的交點。

一轉眼,天已經黑了下來,但藍楓仍然未能準確地擊中紋路的交點。

不過他的進步是極爲明顯的,從最初的只能勉強感應到交點的存在,到如今,他已經可以清晰地感應交點的存在,並且離擊中它僅有一步之遙。

過完充實的一天,當日月交替,新一天到來之時,藍楓的身影,再度出現在這裡。

經過昨天整整一天的練習,藍楓的信心越來越強了,或許這一次,或許下一次,他便能夠找準十六條紋路的交點,精準地擊打這一點。

再度經歷了三次失敗之後,待得第四次,藍楓成功了。

“叮。”

鍛造錘與塊鍊鐵之間傳來一道極爲悅耳的清脆聲音,這聲音不同於之前,其中彷彿多了一點東西,令人不禁沉醉於其中。

而在鍛造錘與十六條紋路的交點接觸的那一刻,一道無形的波動,便是順着這一個交點,朝着十六條紋路傳了過去,波動所蔓延之處,漆黑的雜質,如同流沙一般,自塊鍊鐵中流了出來。

當波動傳遍了十六條紋路,整塊塊鍊鐵,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望着眼前瑰麗的塊鍊鐵,不,或許現在可以稱之爲生鐵乃至熟鐵了,望着它,藍楓不由得有些沉醉,它是那樣的美麗,半透明狀,有着鐵的堅硬特質,內部彷彿是被什麼顏色染過一般,呈絮狀,並且如水流一般緩緩地在其中流動着,它表面上沒有一點鐵原本的樣子,反倒像極了寶石,只是這顆寶石內部的顏色與鐵有些相像。

藍楓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彷彿看到了世間最美麗的事物。

半透明絮狀色彩的生鐵,彷彿是上天的傑作,至少,藍楓至今依舊是有些難以置信,眼前這美麗的事物,竟是出自於自己之手。

激動過後,藍楓卻又想起了老者,對於接下來的步驟,一籌莫展。

這個菜鳥鐵匠,至今仍不知如何去鍛造一件兵刃,儘管他已經跨過了最爲困難的一步,然而隨後這些簡單的步驟,卻是反而將其難住了。

就在其手足無措之時,一道虛影自其腦海之中飄了出來,透明的佈滿皺紋的手掌,緩緩地觸摸着那一塊美輪美奐的鐵上。

寶石般的鐵中,絮狀的色彩,濃了一點,不過片刻功夫,便蔓延至各個位置。

只是,這時的生鐵,如同被剝奪了生命一般,再也沒有了那種吸引力,變成了一塊普普通通的生鐵,觸摸上去,只能感覺到一點冰冷的觸感。

不過藍楓卻是沒有一點憤怒,反而是激動而興奮地喊道:“老頭!”

時隔一個月時間,陷入沉睡的老者,終於被藍楓喚醒。

老者並未搭理藍楓,而是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手掌才緩緩脫離了生鐵,那張蒼白的面孔,多了一絲紅潤,看上去也不再是病怏怏的。

轉頭看向藍楓,老者雙眼之中盡是驚詫與讚賞:“小傢伙,你真是叫人驚訝啊!僅僅一個月的功夫,你竟然憑着自己的摸索,成功掌握了吐息鍛造法,雖僅是初步掌握,卻也十分了不起了。我本以爲,即使有我在一旁指導,你也得花費數月之功呢。”

那張刻滿滄桑的皺臉上,露出一抹欣慰與慈祥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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