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深秋,狂風在半空中肆虐的怒吼,彷彿帶着嘲笑,帶着多年來的思念與夙願。
一個穿着白色棉襖的小男孩,在花園中奔跑着,他水靈的眼睛讓人難以忘卻多年前那個美麗卻又無情的皇后,然而此時的後宮,卻空無一個妃嬪。
大殿之上,男子一身華服,坐在高大的龍椅上,冷顏看着底下的羣臣。
“皇上,應該選秀了,爲皇家繁衍龍嗣啊。”一個年紀大的官員開口道。
龍椅上那人面色更加凝重,開口道:
“這事天天都說你們不煩朕還煩了,有沒有其他事?沒有就退朝。”他的話語冰冷,兩年的時間過去了,他更加的殘暴冷酷,彷彿多年以來所有的積怨成了他每一次發泄的原因,然而,那個女人,他忘不了……
“啓稟皇上,和蒙古的戰事愈加激烈了,前些日子,我方擊退敵軍數百里遠。”一個將軍說着,臺上的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兩國終究無法和平了。”一個七旬老者感嘆着。
“丞相實在埋怨朕,爲了一個女人引得兩國不平?”他開口,眼裡帶着不削。
“臣不敢。”老者埋下頭,不在說話。
“就算不是爲了她,一山容不得二虎,更何況,蒙古多次搶奪我國土地,欺壓百姓,天理難容。”他說着,伸手拿着茶杯小酌一口茶水。
“太子,太子,哪裡不能去。”一個聲音呼喊着,漸漸的靠近了。
不一會,便見孩子跌跌撞撞的衝進了大殿,直衝他而來。
“陛下,太子一定要找父親,我等着實不敢阻攔。”幾個宮女齊齊跪倒在他的面前。
“沒事了,你們下去吧。”他伸手吧身邊的孩子抱起來,摸了摸他胖嘟嘟的小臉。
“爹爹。”他稚嫩的聲音喚着。
“要叫父皇。”他寵溺的看着孩子,嘴角的笑容更加明顯了。
“孃親說的叫爹爹。”他嘟着小嘴,極不情願的抗議着。
他愣住了,很久很久,沒有說出一句話,那晚的話語又浮現在腦海中:
“瞧你,跟個孩子娘一樣。”他說笑着,她接着道:
“切,你不也是孩子爹?”那是,她在他懷裡的溫柔,如今卻已成了過往,心不經意的一顫。
曾經相許要一生一世一輩子,如今卻已是物是人非。
多少年來,他一直暗暗的打探着她的消息,卻杳無音訊。
“陛下。”猛地,思緒被一個聲音拉了回來,他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開口道:
“今天就到這吧,有事明日再議。”說完便抱着青之走了。
望着他遠去的身影,幾個大臣搖着頭,顯得極其無奈。
抱着孩子走進御花園,他的心裡依舊泛着漣漪。
“爹爹。”青之稚嫩的童聲喚着他。
“嗯?”他不再去讓孩子叫自己父皇,想起她對於宮廷的榮華富貴毫不入眼的樣子,想起她素淨悠悠的琴聲,想起她只爲他而笑的面頰。
“我想孃親了。”他嘟着小嘴,很是委屈。
“孃親不會回來了。”他無奈的搖搖頭,一滴淚水不經意的滑落了。
青之胖胖的小手去摸了摸那滴熱淚,臉上的神情顯得極爲委屈。
恍惚間,一把匕首直直的飛向御花園的亭子中,紮在木柱子上。
他遲疑了一下,偌大一個皇宮,能夠用這樣的速度離開,甚至不被守衛察覺的,天下恐怕沒有幾人。
他伸手拔下匕首,打開上面的紙條。
“有人企圖行刺,兀自珍重。”那字跡娟秀,卻不失霸氣,看上去,應該是男子的字,他一愣,遂即將紙條交給了旁邊的太監。
“爹爹,那是什麼?”青之開口問道。
“青之乖,先回屋去,爹爹晚些時候活來看你好麼?”他哄着孩子。
“嗯,拉勾勾。”他笑着開口道。
“好。”他將孩子放下來,伸出長長的手指。
孩子滿意的笑了。
傍晚。
當他回到青之宮裡的時候,看見凝兒正守着青之吃飯。
“爹爹,快來快來,孃親做的。”青之高興的笑着。
他遲疑的看了一眼凝兒,面色有些難看,也坐在桌邊,開始嘗着桌上的食物。
面色更加凝重,一會白一會青的,看了讓人更加害怕。
“爹爹,你怎麼了?”青之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了,許是因爲沒有母親在身邊,他顯得格外的懂事。
“沒,青之你多吃點。”他說着,轉身對凝兒道:
“你跟我出來。”他說着,起身出了宮殿,凝兒無奈的跟了出去。
“那些東西是你做的?”他開口問。
“是,青之太想念孃親,我沒辦法,就、就……”她的話越說越怕,他的面上越來越難看。
“是她,告訴我,她在哪裡。”他怒了。
“真的是我做的。”凝兒虛心的埋下頭。
“其他的你說是你做的我都信,瘦肉粥。我不信,告訴我,她在哪裡。”他怒吼着,眸子裡的急切更加讓人害怕。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更讓陸浩宇心急了。
“說!”他怒吼。
“我答應了姐姐不能說的,皇上就是殺了我也是這個答案。”凝兒的眸子裡流出了淚水……
“好,很好。”他的面上暴着青筋。
“我答應了她,不能傷害你們,你不說,我自己查。”他的面色顯得極其難看,隨後拂袖而去。
青之彷彿聽到了屋外的動靜,站在宮殿門口,愣愣的看着這個樣子的父親,他從未在他的面前發過火,而且是這麼大的火,他被嚇到了。
凝兒走近屋,輕輕的抱起青之,重重的親了親他的小臉蛋。
“姨娘,爹爹怎麼了?”他也重重的親在凝兒的臉上,還留着口水。
“青之,想孃親了對麼?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對是錯。”她親切的掐了掐青之的臉,面上帶着一絲淚水。
“嗯。”他埋着頭,卻不知,在自己沉睡的某些夜晚,一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的牀頭,替自己蓋好棉被,在臉上重重的親一下,然後凝視很久,纔不舍的離去。
三日之後,依舊是秋風瑟縮,他也想過那個將匕首投擲在御花園柱子上的人是她,可是她的自己並非如此。
皇宮守衛森嚴,要想進出比登天還難,然而,就是這天,兩個人闖入,一個爲了殺他,一個爲了救他。
正午,他正坐在書桌上看着奏章,一道人影閃過,卻沒人看清。
許久,一個聲音在耳畔傳來。
“陸浩宇,受死吧。”擡頭卻看見南宮天。
“是你?”他接着埋着頭批閱奏章。
“又見面了,可惜上一次我們是朋友,這一次我們是敵人。”他的聲音古怪,讓人聽了有些害怕,陸浩宇卻不……
“呵呵,是啊,那你可知這皇宮你插翅難逃。”他的聲音裡沒有絲毫畏懼。
“可惜,你的皇宮裡一半的侍衛都被我點了穴道,另一半若想過來,恐怕得要些時間了。”他狂傲的說着,話音未落,便擡起劍像他刺去。
由於沒有武器,陸浩宇根本不能還擊,只得不停地躲閃,直到南宮天的劍在他已經來不及躲閃的時候,一柄利劍閃了出來,擋在他的身前,那個人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是自己負了她,然而此刻,她卻爲了他毅然決然的出現了。
“是你?”南宮天的臉上有些遲疑,他們都看到了彌
月,她的長髮依舊散發着香味,讓人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留戀。
“怎麼?”她冷哼,面上帶着無情。
“你以爲用我教你的劍法,能殺得了我?”他不屑。
“不信,我們就試試?”她的狂傲依舊如同當時,帶着她當年的無情。
兩柄利劍,不停地在眼前閃着,在人來不及反應的同時,一招已盡。
她的武功確實精進了不少,或許,在她離開的這些時日裡,有的東西已經默默地再改變了,然而,她愛他未變,他愛她也未變。
忽然,她的劍刺中了南宮天的手臂,然而在她未來得及躲閃的時候,南宮天的劍卻刺中了她的心臟。
她微微一笑,也並未回頭去看陸浩宇。
不一會,南宮天的臉色愈加的難看,彌月則已經摔倒在地,陸浩宇連忙過去將她抱起。
“劍上有毒?”南宮天看了她一眼,這個女孩是自己一手撫養長大,她從來不做這樣的事。
“若非如此,我怎能殺得了你?”她淺笑。
“你的劍法精進很多。”南宮天似乎是在讚揚她。
“是麼?無情劍,只有無情了才能夠施展,不是麼?你有情,所以從未將它發揮到極致,而我失去了所有,卻明白了。”她的面上帶着坦然,煞白的臉看了一眼陸浩宇。
“你難道不知道,諸葛霧可以解天下所有的毒?又何必多此一舉?”南宮天開口。
“不錯,他是能解,可惜他已經死了。”她得意的笑笑。
南宮天的臉色變了,卻聽她接着道:
“這毒恐怕除了他無人能解,你陪我一起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師兄和我都錯信了你,他用他的命保護着我,我用我的命去換一個仇人的命,這便是代價吧,做每件事之前都有代價,只是輕重而已,這是你告訴我的,如今還給你。”
她的話越說越吃力,南宮天已經摔倒在地,御書房外衝進了許多士兵。
“顏兒。”他輕輕的喚她。
“照顧好青之吧,你和我已經是錯了,不要讓他也陷入這個錯誤。”她淺淺的笑着。
“去叫御醫。”他怒吼着,幾個侍衛愣住了。
“不用叫了。”她淺笑着。
“不,你會沒事的。”他說着,眸子裡流出了淚水。
“刺中的是心臟,我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我來之前服了絕命丹。”她笑着,彷彿多年前的那個她,彷彿那個一身紅衣在溪邊撫琴的女子。
“你,爲什麼?告訴我爲什麼。”他的淚水愈加的多了。
“若是沒有絕命丹,今日死在這裡的不只是我,還有你。”她的笑容未變。
伸出玉手去摸了摸他的面頰,眸子裡帶着眷戀。
猛地一口血,吐在地上,她也不去管它。
接着開口道:
“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我、我,還在眷戀你的懷抱……?”話音落下,便是死寂,那隻手落下,她的生命也就此凋零了。
鮮血侵紅了整個屋子一般,在他的眼裡,彷彿天下都已經不在了。
原來,曾幾何時,她在自己的內心深處,烙的如此之深,愛一個人,也許就只能這般。
又是一年的繁花似錦,宮殿的某一個屋子中,男子交代着自己身後的事宜。
“青之,我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娘。”話音落下,便是一切歸於塵埃。
青之點點頭,他知道,父親這是去見母親了。
許久,彷彿他看到了兩人攜手,在海邊的樣子,彷彿,一切都停留在多年前,沒有那麼多的紛紛擾擾,沒有那麼多的傷感。
天際,一顆流星劃落,落在了心上,帶着父親多少年的思念,成了過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