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蓮心笑了笑，攏了攏額前的碎髮，“你既然知道澹臺啓明是查出來我體內毒藥的人，那你也應該知道我跟他的合作了。”
楚暗月看着如此爽朗承認的楚蓮心，笑道：“看來你也明白今天我爲什麼來找你。”
楚蓮心嘆氣道：“不就是因爲你體內的睡海棠嗎？”
楚暗月點頭，“是，我就想知道，你是怎麼給我下的睡海棠。”
楚蓮心思索一番說道：“大概是澹臺啓明進京沒多長時間吧，他就找上了我，說跟我合作的事情。”
“你這答應了？”楚蓮心的膚色已經是青白色，楚暗月剛剛從她的脈象判斷，楚蓮心最多隻能活三個月了。
畢竟當初楚暗月給她下的毒藥不是完全性的毒藥，如果楚蓮心一直服用便沒有事情，但是一旦停止服用，在起初的兩三個月裡沒什麼，但之後便會發作，而且來勢洶洶，跟本沒有迴轉的餘地。
“當然沒有。”楚蓮心無奈說道，“我還是有腦子的好不好？”
楚暗月不說話繼續聽楚蓮心解釋，楚蓮心想了想理清楚思路說道：“可澹臺啓明給我說你給我的解藥是一種毒藥，服用時間長了虧損身子，但我還是沒有答應他。”
“不過讓我真正決定跟澹臺啓明合作的，是他把你跟蕭自城的計劃給我說之後……”
楚暗月眼皮一跳，難怪她一直覺得楚蓮心沒有反抗也沒有懷疑，一直對她都是百依百順的絕對服從，楚暗月以前還以爲楚蓮心是真的因爲楚暗月許給她的皇后之位而挺聽命於她，沒想到她的演技竟然這麼好，把楚暗月都矇騙了過去。
“你原來一直在利用我……讓我給你鋪路，給你在前面擋劍，我曾經還真的以爲你想把我推上皇后之位……”
楚蓮心面帶苦澀的笑道：“這也是我爲什麼恨你的原因……你如果想利用我去做什麼事情，直接坦誠布公的說出你的目的就好了，何必許給我那麼不切實際的願望呢？我一直希望能做父親最出色的女兒，能給楚家爭光添彩。直到我進了宮之後我發現我有機會打敗楚茉心取代她，一步一步爬到皇后之位……可是這些都是你許給我的幻影。”
楚暗月手緊握着，她不敢放鬆，怕自己失去堅持在這裡的勇氣。
“沒有人想被利用，你也如此，不是嗎？”
楚蓮心一行清淚終於落下，她無奈的笑了笑，似乎在笑自己的愚鈍與無知，也似乎在笑命運待她的不公。
楚暗月啞着嗓子說道：“我的確騙了你，可是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楚蓮心突然怒吼道：“難道這一切就不算傷害嗎？”
楚暗月看着楚蓮心有些癲狂的模樣，“我當初受到蘇皇后的誘惑進了宮勾引蕭韞遠，沒想到她是把我當棋子來打壓楚茉心。後來我聽命於你企圖皇后之位，沒想到只是你扶持蕭自城的墊腳石！”
楚蓮心的目光越來越很狠毒，“而且！當初在進宮的馬車上，你就從我身上的香氣判斷出來我的目的了吧？我的好姐姐！”
楚暗月默然，楚蓮心卻是悲愴的大笑道：“當日，這也是我活該，我是庶女！活該被你們利用！活該卑賤的活着！”
楚暗月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因爲楚蓮心說的都是真的。
在樑國後宮的拉鋸戰中，楚蓮心只是她跟澹臺啓明的一枚棋子。
楚蓮心笑夠了又看向楚暗月，看着他垂眸低眉的樣子，慢慢平靜了下來。
“所以澹臺啓明跟我說明一切的時候，我答應了他的招攬，你給我的藥我還是會吃，不過還夾雜着澹臺啓明給我的藥，他說他的藥吃完了，你的藥我不必再吃了。”
“至於睡海棠……二姐姐，難道你忘了蕭韞遠生辰宴上，你向我敬酒的時候，是我親自又給你倒上一杯，讓你去敬蕭韞遠的嗎？”
楚蓮心這麼一說，楚暗月倒是想了起來。
那時世家子弟依禮依次像蕭韞遠敬酒，作爲當時還是賢妃的楚茉心的妹妹，已經是貴妃的楚蓮心的姐姐，楚暗月收到了蕭韞遠格外的照顧，楚蓮心親自給蕭韞遠和楚暗月斟滿了酒，那個時候出楚茉心還出言暗中諷刺了楚蓮心。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楚暗月苦笑道，“現在我只能說，咱們兩個人扯平了。”
“我利用了你，你也讓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楚暗月慢慢起身笑道，“你還想見你的孩子嗎？”
楚蓮心錯愕的擡頭看着楚暗月，楚暗月微微一笑，“我是不會讓你見他的，他這一輩子最好不要知道，他曾經有一個母妃。”
楚蓮心默然，她明白了楚暗月的意思，她的孩子不知道自己，那麼楚暗月就可以給他找一家普通人家，讓他安安穩穩過一生。楚蓮心本來就不期望着自己的孩子去爭搶什麼，反正自己也快要死了，任由楚暗月安排也好……起碼楚暗月給她的孩子一個安穩的未來。
“不知道……最好。”楚蓮心喃喃道，楚暗月忍住回頭看她的衝動，快速走了出去。
不過在她即將步出冷宮的大門的時候，楚暗月突然想起來，似乎楚茉心也在這裡。
因爲澹臺水墨的設計，鄭娉婷身死，楚茉心被貶進冷宮，算起來也有一年的時間了，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楚暗月想着，腳步便朝另一間大殿走去。
還沒有推門進去，楚暗月就聽見砸摔東西的聲音，伴着楚茉心的獰笑，還有宮女勸扶的聲音，很是刺耳。
“本宮纔是皇后！本宮纔是這大梁國唯一的皇后，這皇宮最尊貴的女人！哈哈哈哈哈哈……”
楚暗月突然不想進去了。
楚茉心已經瘋了。
因爲楚家的關係，楚茉心在冷宮裡起碼能不受飢寒之苦，楚暗月不想看昔日高傲的楚茉心的笑話，她這一生也只能這樣了，楚暗月又何必跟一個傻子置氣呢？
楚暗月轉身走出了冷宮。
現在算來，楚家四個女兒，楚茉心癲狂，楚蓮心頻死，楚挽心遠嫁，而她即將成爲這皇宮
的女主人，被鎖在深宮一輩子不能出去，細細想來，她那個便宜爹楚天虎也夠悲慘的。
楚暗月突然想出宮回一趟楚家看一看，看看她久違的明月閣。
只不過出宮的話需要蕭自城的允准，楚暗月只是走到出宮的宮門旁，遙遙的看了一眼，還是回了凰月宮。
楚暗月和衣在偌大舒適的牀上臥着，莫名其妙的就失眠了。
她來這個世界有兩年多了，從一開始幫着蕭自城決意要統一天下，到現在跟蕭自城水火不容還處處提防着澹臺啓明那個宿敵的暗箭，她這兩世活的還真精彩。
只不過害慘了跟在她身邊的一羣人。
九月，冷香，到現在的楚蓮心，還有音訊未知的莫棲遲……楚暗月真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命中克人。
要不然別人都因她出事，她還是活的好好的？
不過蕭自城爲什麼一點事情都沒有呢？楚暗月深鎖着眉頭有些不解。
難道因爲那個男人能壓制住她？
楚暗月正想着，蕭自城就推門進來了。
楚暗月與他的目光在空中撞在一起，蕭自城似乎很驚訝楚暗月現在還沒有睡覺，不自然的說道：“你怎麼還不睡？”
楚暗月也想問自己爲什麼還不睡覺，莫名其妙就想到了莫棲遲。
自己夢魘那段時間，一直是他陪着她，晚上睡不着的時候，也是他哄着她。
莫棲遲現在怎麼樣了？楚暗月想問蕭自城，但是又怕他因此暴走，一怒之下連夜追殺莫棲遲。
“我認牀。”
蕭自城沒想到楚暗月想了半天，竟然給了這麼一個答案。
蕭自城走上前，拖鞋上了牀，楚暗月警惕的看着他，蕭自城笑了笑道：“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我只想跟你睡在一張牀上。”
楚暗月僵着身子，看着蕭自城在她的身邊躺下，楚暗月臉色不自然的朝一旁挪了挪，沒想到蕭自城很快就靠了過來，楚暗月繼續朝裡面挪，蕭自城就繼續靠近，直到楚暗月靠到牆壁，蕭自城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別動了，那邊是牆。”
楚暗月只好放棄了。
蕭自城趁着月光看着楚暗月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微微跳動，鼻子小巧捏上去一定很好玩吧？脣色似乎很誘人……好想啃一口。
蕭自城當然沒有動，許久楚暗月聽着身邊沉穩的呼吸，以爲蕭自城睡着了，偏了偏痠疼的脖子，沒想到卻對上了蕭自城一雙漆黑的眸子。
“你怎麼還不睡覺？”楚暗月僵硬的笑了笑。
蕭自城一直看着楚暗月，許久纔開口說道：“暗月……離封后大典還有半個月。”
這是在提醒她嗎？
楚暗月微微皺眉，淡淡說道：“我知道，我記得。”
蕭自城伸手撫上楚暗月的側臉，楚暗月先是僵了一下，但是沒有打破兩個人久違的平和。
蕭自城似乎很安心，他看着楚暗月逐漸平和的眉眼，突然說道：“暗月……我們出宮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