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樑劍心的身後,走在路上才問明白,原來明日就是迎娶之日了,李雪兒雖然從小就在問劍山莊長大,但是按照風俗,今天晚上必須住在孃家,是不能住在男方家裡的,所以只有在鎮上另外找了一個地方,這樣明天新郎才能帶着大隊人馬把新娘子迎娶過來。而我作爲新娘子唯一的孃家人,今天自然也要陪着她一起在外面住一晚上了。聽到這,我心裡暗暗高興,只要出了山莊,就有機會能溜出去了。要說起來這件事我應該能夠想到的呀。不然的話應問劍如何迎娶呀,總不能把新娘子從一個院子裡迎到另一個院子裡吧。還真是讓我白白地愁了那麼多天。
當晚所住的庭院分前後四進,離問劍山莊也只有二里地,雖說只在這住一晚上,但跟隨李雪兒過來的丫環、婆子、護院、家丁還是一下把院子擠得滿滿的。
乘着剛進院子的時候,到處都是亂哄哄的人,在整理那些亂糟糟的東西,我偷偷溜了出去。
也就一小會功夫,當我再次回到院子裡的時候,院子裡還是一派忙碌的景象,不過樑劍心卻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了我的身旁。他似乎知道我溜出去過,卻只是淡淡地叮囑我明天迎親的時候一定要在。
暗暗慶幸他沒有深究下去,一邊卻在想着,出去了這一趟還是收穫多多的。我不但取回了藏在外面的東西,又以獨特的方式聯絡上了飄雨樓的人,他們也在焦急地等着我的出現。從他們那兒得知,由於這一次問劍山莊在各個方面盯得都很嚴,其它的人很難進入山莊,目前也只有我一個人混了進去。而這一次的婚宴,問劍山莊除了邀請了少**當之外,其餘的全是瀟湘本地的一些幫派,彼此之間都十分的熟悉,所以想混進去非常困難,似乎只有那位丙字殺手會出現在明天的婚宴上。如此一來,之前所定的計劃基本上都作廢了。而明天就是顧主約定的時間了,只好臨時決定,在應問劍離開山莊,迎娶的路上,尋找機會,實施刺殺,到時候我只要見機行事就可以了。如果失手了,在晚上的婚宴上丙字殺手自然會和我聯繫,進行最後一擊。
一個晚上都在忙亂中度過,第二天天還未亮,大家又忙碌開了。李雪兒自然在房中由丫環、老媽子們伺候着細心打扮起來。而其他人也在準備着天亮後問劍山莊的迎親。
我慢慢晃向李雪兒正在打扮的房屋,我想了一晚上,還是決定在她上花轎之前把那封信遞給她,否則不談明天刺殺成功還是失敗,都不一定再有機會了。遠遠地看到房門前樑劍心站在那,我只好先退了回來。開玩笑,要是就這麼過去,就算能進去見到李雪兒,不過說的每一個字估計都會被樑劍心聽到。真沒想到應問劍防得這麼嚴呀。
當我再次出現在李雪兒房門口時,樑劍心微微皺着眉頭看着我,不明白我這時候過來會有什麼事。我便很有感情地告訴他,雪兒妹子馬上就要出嫁了,作哥哥的想在她出嫁前單獨和她說兩句話。樑劍心雖然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卻答應了,只是讓我等一下,便開門進去讓裡面的丫環們都離開了房間。
驚疑中我走進了房間,樑劍心在外面替我把房門關上。本來我還準備了一大套說辭,卻沒想到這麼簡單,他就把我給放了進去。
擡起頭來時,卻見李雪兒幾乎動都不能動地被埋在一堆金銀珠寶之中。在大紅的喜袍與耀眼的珠寶交相輝映下,李雪兒那張俏臉更加的純真靚麗,雖然略顯疲憊,但卻無法掩飾那發自內心的喜悅與新奇。原本在對着鏡子左右打亮自己的李雪兒見我進來了,立刻便興奮地說道:“樂哥哥,你來了,快來看看我好看嘛。”說完眼睛就又回到了鏡子裡。
自心底發出一聲嘆惜,直直地走到她的身前,一邊說着:“雪兒妹子,你今天打扮得真好看。”一邊卻直接拿走她手中的鏡子,把一張我剛剛在外面寫了字的紙遞到了她的手中。
在無限的驚訝中,見我示意她別出聲,李雪兒才收住似乎要說的話,低頭看起紙上的字來。我卻在一旁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都是一些長兄教訓妹妹嫁人後要注意的事,而這些也就是說給門外的樑劍心聽的。同時我也在警惕地注視着李雪兒。李雪兒的臉色隨着越向後看越發地蒼白起來。在那張紙上我騙她說,我的師兄弟在袁其山死後發現了他留下的遺書,上面表達了他對於問劍山莊的敵意,以及我懷疑是問劍山莊殺了袁其山,並提醒她不要出聲,樑劍心就在門外。
李雪兒看完後擡起臉來對我搖搖頭表示不相信,見她還算配合,我拿出了第二張紙,並把第一張拿回來放到紅燭上點燃了。第二張紙上告訴她在我的如意鎖中有一封她母親給袁其山的信,問她想不想看。這一下要不是我按得快,李雪兒幾乎就激動地跳了起來。見她激動地把頭直點,我有些猶豫,但還是把那張疊在一起枯黃的小紙遞了過去。看着李雪兒用激動而顫抖的手慢慢打開,我有些擔心她看完後是否能夠承受。果然,在她打開看完的那一剎那,我出手點了她的穴道把一聲驚呼封在了她的口中,同時在一件被她碰掉的飾物落地前抓到了手裡。直起身來對上的是兩行無聲的淚水在顫抖的身體上灑落,以及那雙包含着如此多情感的雙眸,驚恐、絕望、不信、悲傷、憤怒、無助等等。我突然覺得我是否太殘忍了。
最後她的雙眼變得無比空洞,解開了她的穴道後,我又給她嗅了些安神提神的藥,李雪兒才慢慢地緩了過來。見她又要開口,我立刻阻止,並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第三張紙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紙上無非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鼓動她爲母親報仇。並告訴她只要把毒藥放入應問劍的酒中就行了。我在她看的同時,直接從她頸上拉出了她的如意鎖,打開後把一枚小小的藥丸放了進去,合上後又替她放了回去。自始至終李雪兒一動不動呆呆地看着我把藥丸放入如意鎖中,就如同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我能夠理解她此時的感受,一個一直依靠着深愛着的人突然變成了殘害母親的兇手,而世上唯一的一個親人卻在一旁逼着她去復仇。放在誰身上都會這樣。
嘆惜聲中,我轉身離開了房間。出門時,樑劍心一句也沒說,卻深深地望着我,其中的含意我卻無法理解。我只是奇怪房間中的異樣多少應該沒有辦法瞞過他,卻爲何一直沒來打擾我們,而是給了我們這樣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搖搖頭我快步離開,一路上卻依然在想着李雪兒。對於現在她的痛苦,我也只能表示同情了。畢竟那些都是事實,應問劍既然做了,李雪兒就會有面對的一天,只是我把它提前了而已。
而我做的對於她來說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呢,也許晚上應問劍還未進洞房的時候,就被我們合力殺了。那麼她是否會對應問劍下手,就並不重要了。只是在冥冥中我總覺得,應問劍似乎並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對付的。
不過我給她的並不是一顆毒藥,以李雪兒對應問劍的情意,如果真的把這枚藥丸投到酒中,多半會和應問劍同飲壺中酒吧。我並不想傷害李雪兒。假如先後的兩次刺殺都沒有得手的話,而應問劍真的服下了這枚散功丸,按飄雨樓的實力,半夜再來一次,估計應該能夠解決問題了吧。不過我對李雪兒實在不報太多的希望。
喜慶的鎖吶聲穿透了震天的炮竹傳到了我們所在的庭院,也點燃了院內院外早就準備好的鞭炮。隨之而來的便是唧唧喳喳的媒人,滿面喜氣的新郎,如花的伴娘,繁花似錦的花檐子,吹吹打打的樂隊,魚梭而至的盒隊。把本就站滿人的小院塞得水泄不通。望着井然有序的人羣,以及他們臉上所洋溢着的喜慶與歡樂,看來在來的路上飄雨樓應該還沒有發動吧。
應問劍在衆人的簇擁下,走進了堂屋,向着案上李神通夫婦的靈牌鞠身行禮,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感受。不過看他從容淡定的舉止,還是很讓人佩服的。而一旁的李雪兒卻明顯沒有從我給她帶來的刺激中恢復過來,扶着伴娘的那一支手不停地顫抖着,好在有大紅蓋頭遮着了面容。
應問劍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皺着眉頭接過她的手,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見李雪兒沒有什麼迴應,應問劍更加地懷疑起來,手動了動,似乎想要去揭開蓋頭,不過還好,只舉到一半便放了下來,應該是意識到了不妥,但是漸冷的雙眸向四周掃射了一圈後,最終鎖定在了我的身上。我雖然表面上還在故作鎮定,其實心早就懸了起來。那如冰的目光,如山的氣勢,已經讓我汗溼重衫。好一會,那逼人的目光才從我的身上移開,我這才得以大大地喘了一口氣,而心中的寒意卻久久無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