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滅天飛奔在山路上,等把東西買齊的時候,已經是近乎天黑了。
他總共來來回回跑了四次,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置辦一些“簡單”的家用,也是一件這麼麻煩的事情。
第一次,他是忘了買油鹽米。
第二次,秋小寂又微笑着告訴他,被褥草蓆面盆等還沒有呢。
最後。。
獨孤滅天滿臉羞愧地跑下山去,去幫秋小寂買明天要穿的全身衣服。
他的臉那個紅啊,都快要燒到耳根子上了,早知道這麼麻煩,當初就不應該發飆了,竟然把她的全部東西盡數粉碎掉了,全身衣服,包括內衣褲,天啊,那個店主的臉色。。
美豔不可方物的秋小寂,也不在意獨孤滅天那燒得通紅的臉,在接過獨孤滅天買的衣服後,她的臉上,滿是一種神秘的微笑:“辛苦你了,在門口等着吧,看我今晚大顯身手。”
一向孤高倨傲的獨孤滅天,這當下就好像一個呆子一樣,乖乖地坐在門口,怔怔地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等着秋小寂口中說的“大餐”。
冷月高掛,淡淡的如水月華,幽幽地鋪灑在這個荒野的山林裡,照着這個魂斷神傷的男子,天地萬物,一片死寂。
獨孤滅天的臉上那有點迷茫的雙眸,望向了散發着冷冷清輝的明月,明天,他就再也看不到這個平生唯一愛過的女子,但今晚,竟然是月圓之夜?
“哈。。。”一絲微不可聞的苦笑聲,靜靜地在這個幽深的山谷裡迴盪着,明月與分離,這,可真是諷刺啊。。
突然間,他聽到了,他魂牽夢縈的秋小寂的聲音:“好了,你進來吧。”
獨孤滅天有點神不守舍地坐在餐桌前,耳目一新的傢俱,耳目一新的鍋碗瓢盆,一切都是新的,但在暗淡的燈火下,兩人都有點黯淡的神色,卻給人一種冰冷的淒涼感覺。
晚餐,是兔子肉,木耳,以及山裡特產的香蘑菇,在一向過得困苦的秋小寂看來,這,也的確是大餐了。
獨孤滅天沒有絲毫食慾,雖然,他的食慾一向很好。
但。。
他的心裡,突然閃現了一絲痛徹心扉的痛楚,明天。。。
秋小寂的臉上,一直帶着溫柔的笑容,但她看到獨孤滅天寥寥嚐了幾樣菜,便放下筷子說飽了的時候,也不由得神色一黯。
但她,也沒有去勸獨孤滅天多吃一些。
她知道,獨孤滅天現在的心情。
她也知道,獨孤滅天真正想吃的, 是什麼。
秋小寂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絲堅毅的決絕,她倏地一揮手,將燈火打熄,接着,她用她那香軟的雙脣,堵住了獨孤滅天腦海裡的疑問。
恨不相逢未嫁時,那麼,就讓今夜,成爲我們所有的紀念!
獨孤滅天一怔之下,一個香軟甜膩的香脣,已然堵住了他的嘴,一個光滑柔嫩,還在微微顫抖着的胴體,也已經偎依在了他的懷中。
“嗡,”獨孤滅天的全身血液,好像突然都流到了腦袋上,他的腦子,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他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用力地抱住了,那個他不知在夢裡呼喚過多少次的身影。
一切,發生地那麼地自然。
冷冷的明月,孤高地掛在天上,把木屋鍍上了一層銀亮的清輝。
第二天早上,秋小寂睜開眼睛的第一瞬間,就急切地望向了自己的身側,但,映入她眼簾的,只有一個空蕩蕩的牀位。
獨孤滅天已經走了,隻身單劍,秋小寂爲他準備的乾糧和衣服,還好好地放在桌子上。
他已得到了秋小寂的情感,但,其他東西,他卻,也不配拿了。
秋小寂怔怔地望着空洞的屋子,兩行清淚,從她的美眸中流了出來。
她承認,自己對不起“王大哥”,但,她不後悔。
一個年輕的少女,怎麼守得住這荒山野嶺,怎麼守得住寂寞?
一個落魄至此的殺手,一個深山寂寞的少女,他們之間,倘若不發生什麼,那纔是怪事了。
或許,當她韶華已逝,垂垂老矣的時候,與這個少年相處的這一段日子,就是她生命中最爲奪目耀眼的記憶。
但她,現在,又得獨自一個人,孤獨面對着深山,孤獨地品着自己的孤獨。
這幾年來,她都是這麼過的,雖然很是寂寞,但也並非不能忍受。
可是,隨着獨孤滅天的到來,她那平靜安逸的生活,徹底地紊亂了。
是他,讓她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看到了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生死仇殺,快意恩仇,原來,生命也可以如此精彩。
突然間,秋小寂從牀上跳了起來,發瘋似的衝出了門外,門前,一排排的足跡延伸向遠方,她極目遠眺,哪裡看得到人影,獨孤滅天,想必早就已經走遠了。
狀若瘋癲的秋小寂,神情一滯,身子一軟,再也站立不穩,斜斜靠在門上,無力地滑倒在地上。
低低的抽噎聲,在山林間響起。
獨孤滅天一步一步在山林間走着,步伐很是沉重,但他的心,更是沉重得有如鉛石。
錯了,一切都錯了。。
錯誤已經發生了,他不想一錯再錯,自己的兄弟,至今還下落不明,他,也沒什麼資格,去擁有愛情。
但,他也不想這麼快走,在這片山裡再逗留片刻,也是很好的,彷佛,自己還能感覺到她的呼吸。
獨孤滅天的臉上,再次浮現了一絲苦澀的笑容,望着這片山坳,他吐出了一口長氣,這裡過去後,就是塵世間了。
一切,都已經有了結局了,不是嗎?
突然間,他好像聽到了,秋小寂在呼喚他的名字。
獨孤滅天的步伐突然停下,運功於耳,仔細地捕捉着每一個細微的聲音。
一個有點歇斯底里的柔弱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沒錯,是秋小寂的聲音,她在叫:“天哥,救命!”
獨孤滅天的雙手,瞬間變得冰冷無比,是她,是她,但,她在叫,救命?
“不!”獨孤滅天歇斯底里地發出了一聲沉痛嘶啞的聲音,轉過身,全速向着木屋飛身而去。
飛快的身影,帶起了狂暴的颶風,一路過處,無數參天大樹在獨孤滅天引發的無形氣浪中,“轟。。”地一聲爆成了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