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震驚，是因爲摩西隱隱感覺到莫測這一番話的背後，想要做的是什麼.
那將石破天驚，是會震動整個羅迪尼亞大陸的事情。
還是心中不太敢確信這一點，摩西幾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頭腦飛速旋轉的同時，嘴上卻是順着莫測剛纔的問題答道：
“是因爲赫塞人太差了？”
“赫塞人就像今天我們見到的那樣，他們驕傲自大、好逸惡勞、安於現狀.又完全以自我爲中心，他們根本就不能爲我們所用。”
“更準確的說，是南方行省的發展.根本不能依靠赫塞人，連指望都不能指望。”
用凝重的口吻說完這句話，摩西擡頭，雙眼緊緊地盯着莫測：
“親王大人，您.是不是已經對赫塞人徹底失望了？”
莫測很是坦誠地點了點頭。
只是，與摩西不同，莫測此時卻是沒有半分緊張，依舊保持輕鬆。
笑了笑之後，莫測這才嘆了口氣，看向摩西：
“本王是對赫塞人失望了，很徹底的失望！”
“原本，本王一門心思想要依靠南方行省的赫塞鐵民，所以盡力救贖他們.赫塞人，如果想有出息的話，就得摒棄陋習，並將赫塞文化的內涵從對神靈的狂熱崇拜中脫離出來，讓他們尊重事實，懂得爲現實而去努力，而不是將自身與未來寄託在神靈身上。”
“社會方面，南方行省也要進行一次徹底的變革，讓愚昧的赫塞人徹底覺醒這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解放思想，實事求是’這八個字的真諦。”
“這樣，赫塞人才能學習科學，熟練技能，真正在省議會的統領下，爲南方行省的高速發展做出應有的貢獻。”
摩西點了點頭，表情雖然依舊凝重，但是目光中卻是對親王大人多了一絲認同。
他也是如此認爲的。
莫測凝視着桌上的茶杯，繼續說道：“所以，在亡者之災後，本王辛辛苦苦從聯邦弄到大批救災物資，就是爲了殘存的赫塞鐵民得以生存，本王命你開展‘清理邪神運動，只尊牛神唯一’的行動，也是基於以上的目的，沒錯，是要從根本上拯救赫塞人，改變赫塞人.”
“只是。”
莫測話鋒一轉：“太可惜了，他們已經無藥可救今天，這些赫塞人表現出來的樣子，你看到了吧？”
摩西緩緩地點了點頭，有些沉痛地說道：
“的確，他們太令人失望了。”
“我頒佈了‘以工代賑’的命令後，原本期望能夠將赫塞勞動力收攏手中，能夠爲科欽勒姆以及南方行省諸多振興項目提供勞動力保障，這原本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是南方行省振興的契機，可是.哎，政策本身沒有問題，問題出現在了‘人’的身上。”
“赫塞人根本就不行，他們一直活在南方行省是超級大省的夢裡，活在自己生活富足的幻想中，活在.對神虛無縹緲的崇拜上，他們沒有任何的進取心，只是安於貧困至極的現狀，卻還在口口聲聲地以爲自己的現在，已經超過了其他行省的鐵民。”
“親王大人，我也是赫塞人，但是說實話，看到這一幕的我.簡直痛心疾首。”
“赫塞人，太愚蠢了！”
莫測微微頷首：“你說的不錯。”
“所以，我們辛辛苦苦爲他們發放物資，讓他們在災難後倖存下來，有什麼意義？他們有對我們有什麼用？”
“我們現在辛辛苦苦做的一切，都只是鏡花水月罷了，赫塞人的劣根性無法改變，他們毫無用處，甚至是遏制南方行省發展的累贅。”
“經過今天的事情，我的確對赫塞人徹底失望，既然.赫塞鐵民是一羣毫無用處的人，我們又何必把他們當成在咱們南行行省的鐵民，又何必在乎他們是支持新黨，還是支持咱們省議會和南部落？！”
剛纔的猜測，此時得到了莫測的口頭印證。
正是因爲莫大親王已經對南方行省的赫塞鐵民失望透頂，所以纔在今天談判時不再顧忌赫塞民意，悍然對新黨黨魁出手。
只是，摩西此時仍然驚詫莫名。
他皺着眉頭想了想：
“那我們不在乎他們的話，豈不是要與全行省的的赫塞鐵民爲敵了？”
“他們都去支持新黨了，我們豈不是更加難以應付？”
莫測卻是揮了揮手：“這個倒是先不用擔心，天塌不下來的！赫塞人只是一羣烏合之衆罷了。”
摩西聽聞莫測如此說，起初點了點頭，卻又最終搖了搖頭。
他當然沒有莫測那份“樂觀”。
而且，按照莫測的說法，這位親王大人之後要做的事情，已經顯而易見了，摩西依舊爲猜測感到不可思議，此時鼓足了勇氣，試探着問道：
“按照親王大人的意思，是要在這次站在赫塞鐵民的對立面了，之後，親王大人就是那些愚昧鐵民的敵人，您.想要將這些赫塞鐵民全都殺死？”
沒錯！
既然已經不再對赫塞人抱有希望了，那麼，也就代表着莫測不在乎他們的生死，既然是敵人了，莫測之後就無法可選，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莫測頓時笑了：
“將他們殺光？摩西，你這傢伙倒是真敢想，那可是數以億計的赫塞鐵民啊！都特麼幹掉，你是不是覺得我莫測這個攝政王是個‘殺戮之王’啊？”
摩西愣了愣。
這次，好像沒猜對
莫測哼了一聲：
“殺他們，都特麼浪費我的子彈，我才懶得將他們屠戮殆盡。”
摩西疑惑了：“那親王的意思是？”
莫測呵呵笑了一聲，伸出了一根手指：
“摩西啊，你沒覺得這是一次機會麼？”
“既然赫塞鐵民都是一羣沒用的廢物，我們爲什麼不借着這次機會，將南方行省的居民.呵呵，洗洗牌。”
“赫塞人配不上南方行省這片美好的土地，那我們就將這裡的居民換一換，換成能爲我們所用的人，豈不是更好？”
這一回，摩西徹底變成了一隻震驚獸。
他原本的猜測，還真的是認爲莫測要準備站赫塞鐵民的對立面，搞一場震懾整個大陸的“屠殺”。
原來不是啊。
莫測竟然是在打這樣的主意。
要替換赫塞鐵民？
讓南方行省有新的鐵民？
這.聽上去沒有“屠殺”來的直接，來的血腥，能夠震驚整個大陸，卻更加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要完成這個目標，難度恐怕要比“屠殺”艱難無數倍啊。
這絕對顛覆認知.正常的情況下，都是爲政者違背民意，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爲政者如果不得民心，就會被民衆趕走，結果嘛.莫測這裡反過來了。
爲政者對民衆不滿意，直接要換一輪新的民衆。
這個想法，不可謂不大膽，或者說離經叛道
摩西身體都些顫抖，用顫巍巍的語氣，不太確信地問道：
“可是.親王大人準備怎麼做？怎麼做？才能讓數以億計的赫塞人自行搬離南方行省？他們去哪？要怎麼做.這簡直難以想象啊。”
“屬下.屬下真的缺乏想象力。”
“還有，到時候南方行省豈不是要變成鬼城？我們又怎麼樣才能吸收新鮮血液，讓其他行省的居民搬過來？”
莫測呵呵笑了笑，卻是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個小品，認真說道：
“怎麼做？一共就三步唄.”
“第一步，將赫塞人趕出去，第二步，將新民衆吸引過來，第三.好好經營新的民衆，讓他們能夠成爲在南方行省發展的助力，不要像赫塞人那樣成爲累贅。”
摩西眼皮都在跳動。
聽上去好像很容易。
但是僅僅只是聽上去而已
莫親王這是在開玩笑吧！
見摩西整個人都處於懵逼狀態，莫測這才說：“別急.讓子彈飛一會嘛。”
“現在南部落很快就會處於被赫塞人羣起而攻之的境地，那麼我們正好拭目以待.洗牌！沒錯，就是洗牌，別忘了，咱們南部落以及省議會中也有不少愚昧之人，他們趁着這次機會，免不了要背叛出去，呵呵咱們正好趁着這次機會，將他們清理清理。”
“咱們，也徹底來一次大換血！”
“還有，在這個對於南部落來說有些危及的時候，外部勢力嗯，聯邦與潘多拉也在虎視眈眈啊，別忘了，他們很可能就是新黨背後的支持者，這個時候，他們沒準也會摻一腳。”
“咱們趁機騙不，應該說讓他們後悔一個大的。”
摩西已經麻木了。
莫測也不着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忽悠，不，應該說繼續編輯：
“所以，這是一個機會，我們很可能在這次機會中，拿到一個能夠.將赫塞人清除出南方行省的機會，事在人爲啊，摩西.本王會想辦法的。”
摩西終於從驚駭中慢慢回過味兒來。
他迅速整理思路。
嗯，重點是.如何將這些不成器的赫塞人趕出去，哦，親王大人剛剛已經說了，他會想辦法，他覺得應該會有機會。
總之就是讓新黨亂上一陣子，接下來的話，南方行省的混亂會加劇的，今天的談判會像一記興奮劑，讓那些不成器的鐵民快速向着新黨靠攏，演化成爲一場遍及南方行省的政治危機。
嗯.親王大人對此似乎並不着急，說明他心裡應該有數。
摩西在一番自我攻略下，還是勉強接受了莫測這八字還沒一撇的“第一步”。
只是摩西想了想：“那麼，之後咋辦呢？第二步，我們如何吸引新鮮血液進來？”
“在這之前，我們南方行省豈不是沒有了羣衆？科欽勒姆的發展也離不開人手啊，還有其他項目”
莫測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擔憂：
“摩西啊，畢竟現在有幾億赫他鐵民啊，咱們總不能將他們全都弄走吧？”
“就算省下來十幾萬，嗯，幾十萬，幾百萬的人，也足夠咱們用了啊，兵不在多，而在精啊，咱們用不了那麼多人，不是都說了麼，那些赫塞人都是無用之人，活着也只是浪費咱們的糧食！”
“所以這段時間不要着急.麪包總會有的。”
“至於吸引優質公民進我南方行省落戶，呵呵，這個倒是真的不難呢，我現在就有好幾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這一點不用急，到時候再說，本親王會自行安排。”
得.也就是說，第二步你也沒有成熟的想法？摩西眉毛直跳，這纔想起來剛剛談好的第一步也是模棱兩可的。
好嘛，莫大親王。
你這是定了一個偉大的“戰略”，其實全無詳細計劃啊。
只是雖然方法上有待研究，但是這“戰略”的策略層面，倒還是眼下唯一的出路了。
摩西不是蠢人，這還是能分得清的。
其實簡單來說，就是一句話南方行省的赫塞鐵民是累贅，這個問題不解決，南方行省永遠發展不起來。
所以，就算再艱難，也只有在這個核心問題上下手才行——不改變赫塞人這個根源，南方行省根本沒戲。
莫大親王這看似虛無縹緲的策略，總體思路上卻是沒有問題的。
更何況，已經到了這一步啊。
莫親王這支箭已經離弦了。
而且，這不得不說，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政治運動。
如果做成了呢？
摩西不敢往下想。
但是，卻還是被莫大親王這番話徹底點燃了。
至少，莫親王站的更高，看的更遠，能想到徹底解決桎梏南方行省多年的包袱，並將之投入實踐，就足以讓人振奮。
摩西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是契約者，他的理想本就在從政上，沒有什麼比讓他參與一場偉大的社會與政治變革，更讓他興奮的事情了。
“屬下.”
摩西緩緩舒出一口氣：“親王大人，屬下明白了。”
看了看他的表情，莫測就知道這一番推心置腹的話沒白說。
緩緩地點了點頭，莫測笑了一聲，意識體再次符源化，消散在原地。
這是摩西看到的畫面，真實的情況是莫測意識體在消散前彈出一條符源靈蛇，再次鑽入摩西的意識中。
這位得力手下，還是得隨時關照一下才好。
做好了這一切，此時，遠在熱泉市的莫測本體將手中的書合攏，緩緩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要亂了.
一場堪比亡者之災的亂局，而且不僅僅是南方行省，很可能引起連鎖反應，遍及整個大陸。
不過莫測抿了抿嘴脣：
亂一點也好！
此時南方行省勢微，與聯邦以及潘多拉打陣地戰的話，無疑在契約者力量上還是其他層面，還是處在劣勢的，所以.必須以混亂爲幌子。
新黨背後無論是潘多拉還是聯邦，都想看到南方行省混亂啊。
那我就，亂給你們看。
看到我這邊亂起來了，你們滿意了，應該就不會派契約力量來找麻煩了吧！
接下來這盤棋，要好好花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