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去,歪歪曲曲的又拐了好幾個歪,終於,那處隱蔽的渡口出現在眼前,小舟被系在木樁上,完好無損,那些人果然不知道,這個隱蔽的渡口。
牧非解下繩子,將繩子扔上船頭,與雪兒上到小舟上,雪兒遠眺,看着渡口小路的盡頭,很着急的問着:“魯爺爺怎麼還沒跟上來?”
牧非不由得也擔心起來,懷疑自己對墨家的信任,那時,忽而,聽見遠處的腳步聲,擡頭,看見魯老頭匆匆的奔了過來,雪兒很高心,看着魯爺爺安然的追上來了,招着手,魯老頭的臉色卻很焦慮,很沉重,幾步跳上了船,也不去看後面的追兵,拿起船槳,奮力的在水中劃去,小舟離開岸邊,很快的進入那濃霧中。
那時,追到岸邊的那些人,恨恨的望着這一片濃霧,也無可奈何,呆上片刻,終於無計可施,從渡口處,依次的退了回去。
便在那時,渡口的另外一處,忽而,隱現出三個人影。
“流水,爲何,我們剛纔不阻止這些人,這不是李斯給我們的命令嗎?”說話的是一箇中年男子,劍握在手中,卻仍然有一種讓人不可靠近的冷感。
幾聲女子的嬌笑,那聲音很妖媚:“如霜不記得我們辦事的原則了嗎?”
那被如霜喚作流水的是一個少年,臉上沒有表情,唯一能夠看到的,只有冷漠,他冷冷的看着那濃霧,深邃的目光,似乎已經將那濃霧看透:“一網打盡!媚雪,你的事情已經辦妥了嗎?”
那妖媚的女子,被叫做媚雪,棕色的髮髻,在空中無風飄動,嗤嗤的嬌笑,從她的袖口,爬出一隻張開血口的毒蛇:“媚雪的蛇引,可是從來都未曾失過手的!”
流水不動聲色,還是很冷漠:“鏡花那邊,應該也都準備好了!”
媚雪笑着,輕輕的摩挲着手裡的玉簫,那個時候,好像真的像是碰上了對手了呢?
船行在湖泊,很渺茫,讓人看不見前路,很失措,在這樣的一種渺茫中,魯老頭,一邊擺着渡,一邊臉色很凝重的沉思,想了一會兒,看着雪兒,問:“今天,在藥廬中,你們覺察到了什麼異樣?”
雪兒想想,回答道:“在百里叔叔那裡,有一個瘋瘋癲癲的醫家弟子,百里叔叔說他是曾經派往齊國的那些醫家弟子的其中一個……我們覺得很可疑!”
魯老頭點頭,神色中露出絲絲疲憊:“這裡的墨家據點,被毀了。”
雪兒“啊”了一聲,很着急的問:“那些墨家的弟子怎樣了?”
魯老頭眼中很痛苦,閃過一絲仇恨:“他們都被殺害了!”
雪兒突然感覺很傷心,垂下頭,牧非能感覺,雪兒的傷心,只能默默的看着,聽着湖水劃破的聲音,在一點一點的靠近岸邊。
小舟從湖泊中走去的時候,天空一下子變得小了很多很多,從外面的世界來到這個小世界,會有種突然被隔離被孤獨的錯覺……
牧非下了小舟,看着魯老頭將小舟在渡口繫好,轉身走進身後的小世界,這裡很靜,也很冷……
魯老頭心事重重,並沒有一下子
就消失,反而,從竹閣的階梯上,走過去,向着一個房子走去,牧非記得,那裡是龍依經常配藥看病的房子。
牧非突然間在心中有種預感,這裡的歲月會變得動盪起來,不會再那麼平靜,也會如同外面的世界,危機重重,肅殺殘酷……
這時,雪兒走來跟牧非道別,之後,也奔着魯老頭的方向去了,默默的想了一會,轉身,一愣,看見李頤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的身後,牧非笑笑,從他的身旁擦肩而過,能夠體會到他心中的一份憂傷。
雪兒走進房間的時候,魯老頭正在與龍依說着什麼,傾耳聽去,聽出魯爺爺在說今天的事情:“……墨家的據點被毀了,而且,藥廬那邊,據說也出現了異常,一名從齊國回來的醫家弟子,變得瘋瘋癲癲……”
雪兒聽到這裡,走過去,補充道:“依姐姐,我把過那人的脈,他的脈象很紊亂,看他的面色氣色,也不是一般的中毒受傷的徵象……”
龍依聽着雪兒的描述,蹙眉:“難道是她?”
魯老頭看她神色,覺察到一絲不安,急促的問道:“依姑娘,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龍依的神情很嚴肅,很凝重,也有一些憂傷,就聽見她回答:“很久以前,醫家有過一個人,她曾經被認爲是醫家家主的下一代傳人,卻因爲,她不喜用藥醫人,反而喜歡用毒害人,這是大大的違背了醫家懸壺濟世的思想,所以,醫家的家主將她趕出了醫家,這麼多年,很少聽見她的消息,好似卻要在這裡遇上了……”
魯老頭想了想,心裡又覺得不對:“雪兒說醫家弟子既不是中毒,也不是受傷,爲何,依姑娘會想到她?”
“因爲,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她的媚術,纔會使人無端的瘋癲……”
魯老頭一怔,脫口而出:“依姑娘說的是那刺客組織——流水鏡花,媚雪如霜!”
龍依點頭,輕聲的說着:“她就是醫家曾經的棄徒——媚雪。”
魯老頭雖然隱約中猜到了,但是在龍依的口中得到證實,仍然很震驚,從來沒有人,知道過流水鏡花,媚雪如霜中四人的一點身世,因爲,知道的人,很多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龍依轉身,問雪兒:“百里叔叔,在你臨走的時候,有沒有說過什麼?”
雪兒想了想,答道:“百里叔叔,說過,要我們儘快的離開這裡,他說,醫家的一些人已經背叛,這個地方,已經暴露了……”
魯老頭一旁插道:“如果百里笙說的是對的,那麼,我們應該及早的離開了!今天,我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遭到攔截了……”
龍依一愣,搖頭,很決絕:“我想,我應該去藥廬一趟,那醫家弟子的身上,一定有着關乎醫墨兩家的重大機密,所以,我必須要去治好他,將機密帶回來!”
雪兒一怔,連連搖頭:“我不要依姐姐去,外面那麼危險,我怕依姐姐一去就不復返了,就像當年衛國王宮裡情景一樣……”
龍依看着雪兒,心中淌過一絲暖意,眼中無限的溫柔:“如果有危險,雪兒你們,今天就不能
回來了,依姐姐相信,他們的目的不僅僅在此,所以,我這次的出現,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魯大師想阻止,卻聽見雪兒道:“如果,依姐姐一定要去,我也一定要跟過去!”
龍依爲難的看着雪兒,只能點頭,等待明日出發的時候,不辭而別,便能保證雪兒的安全了。
窗外,已經融入了點點的月色,冬日的月亮,不是很清晰,很皎潔,還能讓人感覺點點的清冷。
入夜,很靜!
這個時候,牧非一直不能入睡,將目光從一個小世界投入另外一個小世界。
月色很朦朧,很模糊,看去的世界,在視線中,也只能是模糊不清的。
那時,感覺上,窗外的風,很大,挾持着窗外的竹林,發出“嗤嗤”的聲音。
牧非聽雪兒說過,那是一種叫“楠竹”的竹,竹莖如同竹葉般綠翠,被風吹起來時,會發出“嗤嗤”的聲音,會讓人聽出其中的音律,聽出其中的安詳。
那時,牧非的心,不陶醉,反而,在這樣的一種安詳中,忽而雜亂起來,所有的事情,變得很複雜,很紊亂,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明白,自己不能選擇,漠不關心,遠離逃避,因爲,自己已經揹負了太多,牽掛了太多,不能放棄的就會越多,所以……
這小世界裡的小世界,會永遠的沒有盡頭,沒有終點……
會永遠的追求下去,找尋下去,直到面前是岸上的岸!
一時,月色濃,夜色深,誰想過,這是,深淵裡的黑暗,還是黑夜中的深淵?
許久許久,也不知道是多久,或許,時間永遠都沒有盡頭,存在盡頭的只是人的本身,對於時間的執着與恪守。
牧非揉揉惺忪的眼睛,剛睜開眼,又閉上了,對射進房間的強光有點不習慣。
再揉揉,睜開眼,有點適應了,頭脹脹的,看去窗外,小世界裡的小島,日復一日的是濃霧盤桓,周而復始的是小小的天空,小小的世界。
“咦,這麼晚了!”牧非走出房間,感覺到太陽的和煦,一寸一寸的觸摸着身上的肌膚,想着。
走下臺階,從一條石鋪的小徑走過,小世界裡的靜,靜的出奇,靜的在他心中不安。
“奇怪,今天早上雪兒怎麼沒有來叫我?”牧非想着,已經快要走出到竹屋的前廳,那時,不由得轉過身去看,並沒有什麼,依舊的靜,依舊的冷,牧非疑惑的轉身,心中想着:這個時候,他不是都在這裡練着槍法的嗎,今天爲何沒有在這裡了呢?
從竹屋的前廳,走進去,一間一間的竹屋,搜尋着,依舊沒有半點人的蹤跡,心中有一種不安的情緒,退回到竹閣的前面,仰望着竹閣,那個時候,陽光變得有些刺眼,竹屋也忽而變得有一點點詭異,會更加讓人不安。
邁步走開,不安,擔憂,疑惑,四下環顧,瞥見渡口的小舟也不見了:難道,他們都出去了?
轉念:可是,外面不是很危險嗎,昨天,還有人在阻止我們回來,差一點,就回不到醫盧了,今天,爲何,他們還要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