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聞言之的消失,她的這件事,算是徹底的解決了。
我癱坐在原地,只覺得四周安靜得我只能聽見風聲從我耳邊呼呼刮過。
我的面前,是範琳琳的屍體,血肉模糊的屍體,泛着叫人反胃的血腥味道。
我在那裡坐了很久之後,才緩緩的起了身。
我發現我的身上,我的手上,都是鮮血,聞言之消失了,我也不能夠讓範琳琳的屍體就這樣躺在這裡,外面的世界現在隨着我用微信發的那個小視頻出去,肯定已經亂了套了,如果說以前五陰村這個地方,死了一個人是無足輕重的,那已經是以前了,現在……
我也說不準了,我不能讓範琳琳的屍體就躺在這裡,我跑到河邊,把身上的血疾都洗乾淨了,準備回去把範琳琳的屍體拖着扔到河裡去的時候,發現一個溼漉漉的腳印從我身後一直延伸到了那屍體的邊上。
沒有具體形狀的水鬼,就在範琳琳的身邊,我沒有出聲,就這樣的看着範琳琳的屍體被一雙看不見的手,就這樣的給拖到了水裡。
撲通一聲,範琳琳的屍體被扔進了河水中央,激起了很高的水浪。
然後,我就看着,那雙腳印在我的身邊停下。
以及我四周的空氣,都變得溼漉漉的,一股子腥臭味。
“沈嘉,是你嗎?”我不確定的對着空氣問了一句,因爲這條河裡淹死了那麼多的人,我還真不確定這個幫我處理掉範琳琳屍體的水鬼就是沈嘉。
但是我能感覺到,這個水鬼對我沒有威脅力。
不然,他也不會幫着我拋屍了。
“你,你一直在。這裡嗎?”
沒有得到迴應,但是我從那股沉?的氛圍裡面,幾乎已經確定這個人就是沈嘉了,我再問了一句。
“帶着她走,求求你,帶着她走,走。”嘶啞的聲音在我耳畔迴盪。
是那個水鬼在說話。
“沈嘉,我會帶韓斐離開的,三日之後,我就會帶韓斐離開的,你不要擔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會保護韓斐的。”我知道沈嘉是擔心韓斐的安危。
但是我竟然保證過。就一定不會讓韓斐出事兒的。
我想讓沈嘉不要擔心。
只是,沒想到我這句話之後,頭頂的天突然暗了下來,嘶啞響起在我耳畔的聲音愈發憤怒了。
“走,帶着她走,走!”幾乎是怒吼出來的話語,震得我的耳膜生痛。
我下意識的自衛一下伸手往那看不見的地方伸手推了一把,只是我這一把,我看到了有火光從我的手掌心裡面冒了出來。
然後,就是水鬼痛苦的吼叫聲。
“走,帶着她走,求求你,走!”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看着自己的手掌懵逼的時候,那個請求我帶着韓斐離開的聲音態度明顯已經好了許多。
“沈嘉,我已經安排好了,三天之後,陳婆婆會帶着我們離開的,你不要擔心韓斐,只要我沒事,韓斐就不會有事的,我跟你保證,好嗎?”
我也不管沈嘉信不信,舉起了手做出了發誓的樣子。
“不要,我要你,帶着她走。立刻,立刻!”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我那一巴掌把他打出了問題,我發現沈嘉這個時候跟我說話,也僅僅是在跟我說話,並沒有在做出任何一點不好的舉動。
“陳婆婆是個好人,她答應過帶我們走的就一定會做到的,你不要擔心!”
“不是,不是,不是……啊!!!”
突然的一聲慘叫,我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氣突然迸發出了一陣火光,再然後,我如何呼叫沈嘉都沒有迴應了。
連空氣裡的水腥臭味都消失了。
我慌了,而這個時候,從草堆後面閃過了一個人影。
是陳婆婆。
陳婆婆緊張的向我走過來:“丫頭,你沒事兒吧!”陳婆婆問這句話的時候,一臉關心的上下打量我,我急忙擺手,卻覺得今天的陳婆婆挺奇怪的,因爲她臉上的表情似乎生動了起來。
以前不管是關心我還是怎麼的時候,她臉上都是沒有任何表情的。
“陳婆婆,我沒事,你快看看沈嘉,我今天一直看不到沈嘉,剛剛他好像被我打傷了,然後就在剛纔,他就爆炸了一樣的消失了,你快看看,他有沒有事兒呀!”
我是真擔心沈嘉被我傷到了,畢竟他不是什麼壞鬼,如果真的傷到了他的話,我會很對不起韓斐的。
陳婆婆見到我這樣擔心沈嘉,皺了眉頭,很顯然是不高興了。
“丫頭,你知不知道你剛纔在做什麼?”陳婆婆的這麼一問,顯然是讓我愣了一下,我沒說話,卻聽見她繼續說道:“你竟然在擔心一個鬼,你要知道,你是人,你跟鬼之間,絕對要是你降服他,而不是被他的生死所幹擾,你呀你,還是這麼心善,你遲早,要被你的心善給害了!”
陳婆婆這番話,我算是讀懂了她的意思了。
只是我很不贊同。
“那覃渡也是鬼,那是不是我也要降服覃渡才行?”我不服氣的反駁了一句,但是卻被陳婆婆很用力的打了一下腦袋。
“老鬼是老鬼,你還反駁我,你知不知道剛剛要是我不出手,那水鬼就要傷到你了,你以爲他是你的同學,其實你的同學早就死了,屍體就在那個草堆裡,他是一隻鬼,他有自己的執念,你是人,只不過是他用來實現自己執念的工具,你知道嗎?”
我被打痛了,捂着腦袋不出聲,但是心裡依舊是對這樣的說法很不喜歡。
那覃渡也是鬼,他也有自己的執念,我是不是也是他實現執念的工具?
響起這個問題,我的心就是一顫。因爲,連我自己都不確定,是不是。
聽到是陳婆婆剛剛把沈嘉打傷了,我有些生氣,乾脆蹲在河邊說等着沈嘉恢復了再來找我。
眼見着天就要?了,陳婆婆拗不過我,只能跟我保證沒有傷沈嘉傷得太重,我才答應跟着她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的路上,我發現陳婆婆早上還瘸着的腿似乎是好完全了,走路走的比我都快。
看着她早上還貼着藥的臉上現在已經沒貼東西了,我先是有些不解,但是後來,也沒多問。
心裡還是有些好奇,陳婆婆是怎麼受的傷。
她不是那麼厲害麼,這個五陰村裡面,還有能傷害到她的鬼?
這個問題,我想了一路,甚至都忘了告訴陳婆婆,聞言之已經消失了,範琳琳也死了的事情,不過陳婆婆好像一點都不好奇我怎麼會在河邊,只是告訴我,她去找我,發現我沒在,韓斐告訴她在路口跟我分了手她就找到河邊來了。
順着她的話,我才告訴她聞言之的事情已經處理了,沒想到她聽完之後只是冷冷的跟我說,在五陰村的世界裡,沒有任何事情是我以爲處理完了就完了的,我沒懂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繼續追問但是卻被她拒絕回答了。
反正,陳婆婆今晚上的反應反常的很,我問不出來答案,只能問她找我什麼事兒。
聽到我換了個問題,本來走在我前面的她突然停下了腳步,回眸看着我:“丫頭,你可真想好了,你願意用你自己的性命,去救那幾個人的性命?”又是這個問題,我皺眉。
沒有思考,很是鄭重的回答了她。
“對,我想好了,不管你怎麼覺得我是一個傻瓜,我都不想成爲那種用別人的性命換自己活下來的人,陳婆婆,這是我的底線,如果我們走出去的人有一個人不完全,我不會原諒自己的,就算是我是老鬼的女人,我並不覺得,我應該享受這份特殊,我而且,我並不想要這份特殊。”並不是我不愛覃渡,但是即便是愛,我也不能夠放棄我作爲人的底線。
陳婆婆見到我回答的如此肯定,嘆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麼了。
這一路,我們兩人的情緒都不對勁兒,不過,後來陳婆婆也沒再說什麼了,我也沒說什麼,沉?着走了一路之後,陳婆婆回了家,我也回到了我住的那個院子。
回去的時候天還沒?,韓斐在我的房間裡等我,我上樓梯回房間的時候注意了一下。發現秦白雪還沒回來。
易安安跟範琳琳兩人雙雙遇難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也不知道秦白雪知不知道,不過我敢肯定的是,這次支教事件,秦白雪就算是回學校了,也沒有好果子吃。
一個隊伍裡面的人,死傷這麼多,她給得起交代麼?
對着那扇緊閉的門,我冷笑了一下,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面。
房間裡面,我一進去,韓斐就迎了出來,我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像是高興,又像是,着急。
我知道她肯定有話想要跟我說,叫她彆着急,慢慢說。
“周雯漁同學,我大伯有消息了!”
韓斐激動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到也頓時鬆了一口氣。
只是她後來,又補充了一句。
“我其實並沒有聯繫上我大伯,是我大伯先聯繫我的,他給我一個電話,說他在村長家,跟村長處理完事情就來找我,叫我在這裡好好等着。”韓斐捏着,表情說不出來的怪怪的,像是着急又像是害怕。
我被韓斐這樣的表情弄的也不自在了,看着她:“你這是什麼表情,你大伯來這裡,肯定要先去找村長,你別擔心,你跟我在這兒等着,等他完事兒了就來找你,這樣也好不是麼?”
“不是不是,周雯漁同學你不知道,我感覺我大伯說話的語氣怪怪的,就像是有氣無力的那種,還很冰冷,而且,他不是用的自己的號給我打的電話,那個號碼我打過去的時候,是空號,怎麼都打不通,周雯漁同學,你說,那個給我打電話的人,是不是不是我的大伯呀!”韓斐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也是挺無語的。
她的大伯。她接的電話,現在來問我是不是可能不是她大伯,我尼瑪的,我怎麼知道。
“不過我感覺那是我大伯說話的聲音呀,而且我大伯說話有個習慣,就是喜歡打嗝,電話裡聽起來,沒錯的。”
沒等我回答,她又在自言自語。
“既然是你大伯,你就不要胡思亂想,等你大伯來了,我們就知道是不是了,你不是還有沈嘉給你的玉在身上嗎,你放心,有那個玉保護你,沒有東西能傷害到你。”爲了照顧韓斐的情緒,我沒跟她說陳婆婆讓沈嘉受傷的事情。
我感覺,韓斐本來就有點不信任陳婆婆,要是讓她知道了這件事兒,只怕三天之後離開五陰村的事情,得出岔子。
“希望真的是我大伯,那樣明天處理完沈嘉的事情之後,他就能跟我們一起出村子了,希望是我的大伯,希望是我的大伯。”韓斐雙手合十,對着空氣裡保佑。
看見她這個動作,我一陣好笑,但也沒說什麼。
我們兩人就在房間裡靜靜的等着,等她的大伯來、
只是,我們從?昏等到了天?透了,也沒等來一個人。
不僅韓斐的大伯沒有來,我發現,連秦白雪都沒有回來。
易安安也死了,範琳琳也死了,秦白雪這麼大晚上的不會來,會是去哪?
我覺得可能是去找染西風了,畢竟這個時候,不是展現她的母愛的最好時候嗎?
“會不會是天太晚了,村長不讓我大伯這個時候過來?”再等了兩個小時。就已經是晚上十點了,還是沒有等到她大伯,韓斐有些擔憂,又想有些僥倖的想着。
那個村長,會是這麼好的人?
我打心眼裡是不信的,但是爲了不讓韓斐失望或者是更加擔心,只能是附和着她的話,說可能是吧。
而就在我說完可能兩個字的時候,我們的門,被輕輕的敲了一下。
剛開始,是很輕的那種敲門聲,輕到讓人無法分辨是敲門聲還是風吹門發出的聲音。
我看了一眼韓斐:“你聽到了嗎?”有人敲門。
韓斐面色煞白的點了一下頭。
到底還是沒有經歷過這些事情的女孩兒,我發現她渾身都在發抖。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示意她不要怕,然後我走到了門口,等着下一聲的敲門聲響起。
但是下一聲敲門聲,隔了很久才響起。
我感覺這一次,就不再是那麼輕輕的敲門了,而是重重的一錘,無力的落在了門上。
我的耳朵貼着門面,感覺到那重重的一拳落在門上的時候,一股冰涼刺入我的耳中。
我急忙撤開。
媽的,門口站着的,絕對不是一個人。
但是我能聽到隔着門外的心跳,鬼是沒有心跳的,不是人又會是什麼東西?
就在我瞪着門要問的時候。門那邊卻先傳來了聲音。
“韓斐,開門,我是大伯。”門外的聲音,果然是如韓斐形容的那般,有氣無力,但是有格外的冰冷,沒有帶一絲一毫的情緒。
隨着這句話的,門口還傳來了一聲沒有力度的打嗝的聲音。
“是他嗎?”我低聲問了一句站在身後也愣住了的韓斐。
韓斐看了我一眼,眼睛裡全部都是不確定。
點頭,又搖頭。
我急了:“麻痹的,到底是不是,點頭搖頭是幾個意思?”
“說話的聲音,說話的語氣。說話的常態,是的,但是,但是我大伯,大伯的感覺不是這樣的呀!”韓斐急得要哭出來了,伸手抓住我的袖口,“周雯漁同學,會不會是,我大伯會不會是,被鬼附身了呀!”
我有些無可奈何,但是這種情況,誰也說不準,我伸手從腳上拔出了我的匕首,走到了門口,不管門口的人是不是,如今他既然已經到了門口,怎麼也要打開門看一看,才能往下走了。
我對着韓斐做了一個眼色,讓她到我身邊來。
孩子一樣嚇着了的韓斐急忙跑到了我身後,死死的抓住了我衣角。
“我怎麼信你就是韓斐的大伯?”我舉着匕首,對着門口的人冷冷的問了一句。
良久,我纔等到回覆。
“嘉兒身上的那塊玉佩,是我去求的,我用我的血給他開光的,如果不是我在附近,那塊玉佩不會發紅。”那聲音是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倒是有些情緒的,至少我聽出來了,說起沈嘉的時候,是有些悲痛的。
我急忙從身上掏出了那塊玉佩,發現原本是潔白無瑕的玉佩此刻已經通體亮紅,如同被鮮血染透了一般。
我看了韓斐一眼,韓斐也在看自己的玉佩,對着我點了點頭。
她的玉佩也是一樣的。
“不讓我進去也可以,拿着鋤頭,你跟我走,今晚上,我就要把嘉兒下葬。”那邊,在我的沉?裡,男人的聲音繼續說道。
今晚。
我一想到這麼晚,要去外面,埋葬屍體,我就忍不住的頭皮發麻。
而我身後的韓斐卻像是受了刺激一樣,聽了這句話,猛地從我身後衝了出去,打開門,一下子把站在門口的人給抱住了。
對,也就是在她抱住門口的人的時候,我才仔細的看清楚了門口的男人,是個什麼樣子。
一米八高的中年男子,很瘦,很?。一臉營養不良,絡腮鬍子幾乎有半根手指長了,蓋住了男人半邊臉,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上面全是?土,整個人看着就像是從棺材裡面爬出來的一樣死氣沉沉的。
我有些戒備的看着他,卻看到韓斐撲在他的懷裡正哭得厲害,也不好說什麼了,只是把門打開了一半,讓他進來了。
進來的時候我注意看了一下男人的腳下,有?影。
我有些奇怪,他不是鬼?
但是那股子冷氣是怎麼回事?
“大伯,沈嘉哥哥死的好慘,大伯。你一定要查明真相,爲沈嘉哥哥報仇呀!”韓斐一口一句要報仇,讓我覺得她真的是,孩子心性呀。
“韓斐你先等等,我跟這個姑娘說句話。”
中年男人沒有跟韓斐過多的交流,而是像是時間緊迫一樣的,走到了我面前:“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就是嘉兒的舅舅,我不是個鬼,我變成這個樣子只是爲了能夠進入五陰村,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你快跟我走。我從村長家裡帶了鋤頭過來,你跟我走,你幫了嘉兒這一次,我會回報你的。”沒有給我回答的時間,他一把抓着我的手腕把我往外拉。
他的手好冰,我本來沒有想反抗的,但是身體本能的一揚手,就把他往外推了一把。
這一下,我肉眼可見的,他的手腕被我的手指撕開了一條口子,鮮血往外涌着。
我也愣住了。
韓斐跑過來,沒有責怪我,只是撕掉了自己的衣服。給他的手包紮了起來。
他的眼神,在這個之後看着我的時候,全是深意。
是我不懂的深意,但是裡面,卻有很多讚許。
“我跟你走。”我沒有再繼續問什麼了。
我想,大概就是這個眼神把我降服了吧。
我走到門口,拿起了他放在門口的鋤頭,發現這把鋤頭跟村裡人平時用來挖土的鋤頭是不一樣的,好像不是用鐵做的,那股子白光,我感覺,像是銀的。
就跟我的匕首一樣。
想到銀,我第一時間就是想到的防鬼。
不過這也正常。這麼大半夜的,我如果扛着個這個,對我起了歪主意的鬼也不敢靠近。
“我們要去哪?”我記得陳婆婆說過是要把沈嘉的屍體葬在陰氣重的地方,但是這個陰氣重的地方是哪,我還真不知道。
“北山。”中年男人這句話,讓我渾身顫了一下。
北山。
那陰森的記憶還如同昨日發生的一樣浮現在我的眼前,我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這大半夜的,就算是在村子裡走動都要小心一點,還去北山,這不是,找死麼?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兒的。”中年男子看了我一眼,又加了一句,“你也不會出事兒的。”說着,他走在我前面下樓梯,我這才發現,他下樓梯,竟然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跟韓斐兩個人跟在後面,都小心翼翼的。
漆?的夜裡,我們看不清腳下的路,往北山走,更像是看不清前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