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怎麼就肯讓洛凡接近我呢？”塗輕語突然想到這個，有些納悶。
白莫寒這種想法，興許從三年前就有，只因爲從小到大，她身邊幾乎沒什麼異性存在。
除了塗曉楓，那是親弟弟，還有就是洛凡。
“可能是因爲很久之前就認識吧，恩……知道洛凡對你沒有那種想法。”林婉白好不容易纔找出個理由，爲塗小二貨深深捏了把冷汗。
“是嗎……”塗輕語將信將疑的喃喃，總覺得白莫寒不會這麼明辯事理。
但若非這個原因，又好像沒有更合理的解釋。
“當然是了，畢竟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人的，洛凡要是喜歡你，早就會表現出來了。”林婉白一臉誠懇道，“一諾那天說的只是猜測，你別放在心上。”
“恩，我也覺得她說的不太可能。”被林婉白這麼一勸，塗輕語心中最後的疑慮打消了。
……
白莫寒忍着，兩天沒再去找塗輕語。
接手付氏後有很多事要忙，人心不穩，又有白瑞山虎視眈眈。
那個人見他將公司經營的好，興許能夠按捺不動，但若他這邊出了什麼差錯，那人肯定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所以他才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應對。
全心投入的忙碌並不能減消心中的思念，這天工作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白莫寒開車回到別墅，看着整棟樓幽暗清冷的燈光，突然不是很想下車。
他坐在車上躊躇了一會，終是沒忍住，將車子調轉方向，往塗家開去。
開進小區，到單元樓門口，白莫寒有些遲疑。
不知道塗輕語氣消了沒有，那天她反抗無效，便咬自己，真的有些嚇到他。
而事情纔過去兩天，她未必有這麼快消氣。
白莫寒擡起頭，按間窗戶數上去，找到塗輕語臥室的窗。
燈關着。
他有些奇怪，猜測想着塗輕語是不是不在家裡，卻在同時，樓道的單元門打開，塗輕語從裡面走出來。
這麼晚出去做什麼?
白莫寒沒有下車，目不轉晴盯着塗輕語，見她找到車子，上車，便也跟着啓動車子，尾隨而去。
拐出小區上路後，塗輕語開的很快，似乎是有什麼急事，途經紅燈時還搶了一下路。
開出一段路之後，塗輕語的車停在一間酒吧門口。
白莫寒看着她將車熄火，下車，走進酒吧。
他便也找了地方停下，跟着進去。
心中，有些吃味。
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她來做什麼?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一看就很弱不禁風的樣子?
被人盯上怎麼辦?
白莫寒覺得有必要讓嚴森專門派兩個人，每天盯着塗輕語。
轉念一想，如果被塗輕語發現，她肯定會覺得自己在監視她。
真是矛盾。
……
塗輕語進酒吧之後便四下張望，在吧檯的拐角處找到沐璃的身影。
沐璃一條胳膊攤在吧檯上，半張臉側枕着，背影有些晃，一看就是喝了不少。
她身邊還有一個陌生男人，一臉笑嘻嘻的說着什麼，音樂聲音太大，塗輕語沒有聽清。
她匆匆走過去，才走了一半就見那男人伸出手，拉着沐璃，似乎是要將人拉起來。
沐璃動了動胳膊，沒有掙開，男人變本加厲的湊上去，似乎是要伸手抱人。
“別碰她！”塗輕語趕不急上前，便厲喝一聲，趁男人怔怔望向自己的空當，幾步躥過去。
“沐璃?你沒事吧?夠清醒麼?”塗輕語推了推攤在吧檯上的沐璃，然後轉頭看着男人，“你是誰?”
“仰慕者，呵呵，仰慕者……”男人笑得一臉燦爛，魚尾紋都出來了，“我聽這位小姐說她沒帶錢包，就幫她把酒錢付了，這不，小美女要感謝我，說要陪我出去兜兜風呢！”
“不去……我有輕語姐……有人管我……”沐璃突然喊了兩嗓子，不知是聽到了男人的話，還是不自覺的醉言醉語。
塗輕語不用聽沐璃這些話，也能猜出這男人是個什麼心理，以前在夜總會工作時，那些叫陪酒的男人，都是這樣一臉賤笑。
說什麼幫沐璃付了錢，不過是見她醉得不醒人事，想借機佔點便宜罷了。
塗輕語打開錢包，從裡面掏出幾張整百的，拍在男人身上，“給你酒錢，這些夠了吧?”
“錢財都是身外物，不用還了，就當是與兩位小美女認識了。”男人拿着那錢，趁塗輕語不注意抓過她的手，往她手裡塞，眼睛邊不懷好意的瞟着塗輕胸部，意淫起來。
這女人長的甜美可愛像個大學生，身材卻是意料之外的不錯，童顏巨乳啊……
沒等他想再多，突然感覺後頸一重，被一股大力拉扯，狠狠慣在地上。
男人掙扎了兩下，想起身的時候，白莫寒一腳踏了上去，皮鞋在男人灰色襯衫上留下一道淺痕。
“我喜歡玩點見血的，要來麼?”他微微俯身，居高臨下望着男人，眼角的紅色淚痣泛着妖豔色澤，宛如盛開的罌粟。
男人臉色變了變，感覺到與白莫寒力氣懸殊，忙陪着笑臉道，“開玩笑的，剛纔就是開個玩笑。”
白莫寒但笑不語，從吧檯上拿了一隻杯子砸在理石臺邊，蹲下身抓住男人的右手晃了晃，“是這隻吧?”
“啊?”男人冷汗涔涔，對他的問話有些不解。
“是這隻手碰了吧?”白莫寒俊眉微挑，將男人的手掌心朝下按在地上，杯子鋒利的缺口狠狠對準紮了下去。
男人發出一聲慘叫，很快淹沒在音樂聲中。
有幾位客人被聲音吸引，朝這邊看過來，掃了兩眼又將目光別開。
在酒吧這種打架鬥毆的事早已司空見慣，只要不出人命，都算不上什麼大事。
倒是塗輕語，本來扶着沐璃打算出去，轉頭間見到男人的慘狀，也是無奈。
“行了吧你，打壞了還得陪醫藥費！”她趕緊推了推白莫寒，生怕弄出人命。
這傢伙危險起來的時候真的不顧後果，當然，也是因爲現在和從前不同了，他不只是學習好一些，頭腦聰明一切的莫寒，而是接手付家，什麼後果都能輕鬆擺平的白莫寒。
早已今非昔比。
塗輕語提醒一句，便不再勸白莫寒，聽不聽隨他。
她一手拉着沐璃，肩膀微微向她那邊傾斜，方便她走路不穩隨時靠住。
沐璃卻沒靠着，許是因爲剛上來醉意，腳步還不至於發飄，任她拉着倒也乖巧，亦步亦趨隨着她往酒吧門外走。
白莫寒本也不屑和男人一般見識，不過厭惡他碰塗輕語纔出手，教訓之後氣也消了，擡腳鬆開男人，轉身跟上二人。
他一路跟在後面，看着塗輕語拉着沐璃的手走出酒吧大門，突然想到小時候，塗輕語帶自己離開那個家時，也是這樣牽着自己的。
出那個家裡時，他除了如釋重負的解脫感，一種更深刻的想法隨着塗輕語低聲安撫印刻在心裡。
他當時最大的想法，就是希望長大後能拉着這個人的手，時時刻刻的保護着她。
但現在……
一切都有違初衷。
二人在不知不覺中漸行漸遠，每次見面吵架比好好說話的時候更多。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白莫寒突然有些迷茫。
他一向聰明的似乎什麼都能參透，這時候卻很不解。
要一下這樣下去嗎?傷害，疏遠，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塗輕語會不會有一天再也不肯理他了?會不會有一天，她連親人的位置都不給自己留了?
白莫寒突然覺得很害怕，不由得上前拉住塗輕語，“姐……”
“恩?”塗輕語回過頭，見白莫寒欲言又止的表情，覺得有些納悶，“怎麼了嗎?”
她往酒吧大門的方向掃了眼，“那個人不會被你打死了吧?”
說完又覺得不太可能。
白莫寒就算真打死了人，也不會露出這種接近恐懼的表情。
他可一向很沉得住氣。
“我不要那樣子……”白莫寒看着塗輕語半晌，突然說了一句，而後雙手捧着塗輕語的臉，低頭吻上去。
塗輕語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弄得有些呆滯，緊緊拉着沐璃的手也鬆開了。
小醉鬼失了束縛，原地迷茫的轉了一圈，朝着一顆大樹走過去。
塗輕語餘光掃見，趕緊伸手去推白莫寒，“沐……沐璃……”
卻被白莫寒狂風暴雨般的深吻弄得喘不過氣來。
舌頭頂進齒間後，白莫寒改成一手環住她的腰，另一手溫熱手掌託着她腦後，舌尖在她口中靈活挑逗着。
塗輕語一邊覺得在酒吧門口做這種事很羞恥，一邊又擔心沐璃會出什麼意外，扭動掙扎間臉紅的像在滴血。
一個吻漫長的彷彿一個世紀，白莫寒終於肯放開她。
塗輕語微微喘了兩口，趕緊轉頭尋找沐璃的身影。
那小東西在樹前，正手腳踢打着大樹，樹上的雪漱漱落下，在她頭上堆成小雪人了已經。
“我突然發現……”白莫寒醞釀了一下才開口，只說了幾個字便被塗輕語扭身就走打斷。
他以爲塗輕語還在爲前兩天的事生氣，卻見塗輕語小跑着跑向沐璃。
塗輕語確實很着急，不得不跑，因爲沐璃已經開始抱着樹啃樹皮了，嘴裡唔唔的罵着什麼，因爲醉到口齒不清聽不清楚。
塗輕語趕緊把她從樹上強拉下來，雙臂摟着往車的方向拖。
沐璃平時看着弱不禁風的小萌物，上來勁兒力氣倒不小，她似乎是鐵了心和那顆樹過不去，在塗輕語懷裡死命掙扎。
“沈世美！我咬你！唔……你就是沈世美！”
近距離，塗輕語終於得以聽清楚沐璃一直說的是什麼，不禁有些愣。
沈世美？
這說的是沈明涵？
她今天之所以爲來酒吧找沐璃，就是因爲接到了沐璃的一個電話，電話裡沐璃醉得含糊，說了幾句沒錢什麼的，後來酒保將電話接了過去，報了酒吧地址，聲明沐璃去喝酒，但是結帳時沒有錢。
塗輕語帶了錢包急匆匆趕到，就撞見先前那幕，沐璃差點被陌生人佔便宜。
現在想想，沐璃爲什麼好端端的會來喝酒？爲什麼叫沈明涵沈世美？
百思不得其解時，手被沐璃抓住，嚎嗚一口咬下去。
“嘶……”塗輕語倒抽一口涼氣，終於鬆開了束縛對方的雙手。
白莫寒上前將沐璃拉開，心急之下力氣用的有些大，加上沐璃本就站的不穩，趔趄了一下。
“你別推她啊！”塗輕語趕緊伸手扶了下人，“別把她推壞了！”
“她咬你……”白莫寒道。
“你忘了你咬我的時候了？”塗輕語沒好氣瞪他一眼。
白莫寒一凝。
“行了，不計較了，你幫我一起把她弄到車上去。”
“好……”白莫寒上前幫忙。
兩人合力，變得輕鬆多了，塗輕語在白莫寒的配合下，將沐璃弄到車後座上。
她下車準備換到駕駛室上，拉開門見白莫寒坐在裡面，才發現不對。
這是白莫寒的車。
“你不會在監視我吧？”塗輕語這纔想起興師問罪，先前只顧着沐璃，倒忘記白莫寒爲什麼出現的這樣及時了。
“沒有，我去找你，正好見你出門，就跟過來看看。”白莫寒指指右側的門，“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去。”
“我車還在那邊。”塗輕語有些遲疑，“總不能丟在這裡不管啊……”
“我給曉楓打電話，讓他和洛凡回來的時候，順便開回家。”白莫寒道。
塗輕語想想也好，畢竟好不容易纔將沐璃弄上車，如果再弄下去換車，可要費好大力氣。
而如果讓白莫寒和沐璃乘一輛車回去，她又很不放心，畢竟白莫寒不是那種對醉鬼有耐性的人。
塗輕語上車。
驅車回到小區樓下，塗輕語發現後座上的沐璃已經睡着了。
她推門下車，將後車門打開，對走過來的白莫寒道，“你幫我把她抱上去吧……”
白莫寒不太情願的看着塗輕語，對這個要求很爲難的樣子。
“把她叫醒不就得了？”
“……”塗輕語無語，“抱一下又不會累死……”
她這一聲剛喃咕完，一道車燈朝這邊閃了過來。
塗輕語被刺的眯了眯眼，白莫寒伸手到她眼前將車光擋住。
塗曉楓今天下課有點晚，洛凡正巧也因爲新的項目加班，下班去接他時，已經錯過家裡晚飯時間，二人便去西餐廳吃了點東西。
本來吃完塗曉楓就要回來的，但是洛凡非要出去看個電影不可，最後他擰不過那人，便陪着去了。
結果就拖到這麼晚。
車子開進小區，塗曉楓遠遠就看到白莫寒和塗輕語在一起，還以爲自己認錯了，讓洛凡用燈晃了一下。
沒想到這一晃，意外看到了白莫寒男友力爆棚幫塗輕語擋光，塗曉楓興奮極了，不等洛凡將車停穩，就推門下車。
“姐，二哥！”他一邊喊一邊朝那二人跑了過去，小兔子一樣活潑歡快。
洛凡哭笑不得的下了車，跟了上去。
塗曉楓跑到車前，還沒等問那二人是不是和好了，就見到沐璃七扭八歪睡在車裡，不禁有些納悶，“哎？這不是沐璃嗎？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喝醉了。”白莫寒輕描淡寫解釋了一句，朝塗曉楓笑了笑，“曉楓，你把她抱上樓吧。”
“爲什麼是曉楓抱？”洛凡不願意了，伸手攔了下塗曉楓。
“那你抱？”白莫寒看着他問。
“你怎麼不抱？”洛凡反問。
“你們能不能行了！”塗輕語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一伸手把三人全撥到一邊，“不用你們，我自己來！”
這三個人真是太有病了！
塗輕語俯身鑽進車裡，找了找角度，最後決定還是打橫抱比較順手。
車內有些陝小，她彎着身體用不上力，兩手放好一擡起，沒抱起來。
沐璃被震了震，從醉夢中醒來。
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清面前的人是塗輕語，委屈的扁了扁嘴，“輕語姐……”
“恩。”塗輕語見她露出少見的可憐表情，配上本來就很惹人疼愛的小臉，有點心疼，“你怎麼一個人去酒吧喝酒？沈明涵欺負你了？”
“那個沈世美，沈世美帶別的女人回去……”沐璃眼淚汪汪的，“他幫着那個女人說話。”
“好了，不哭哈。”塗輕語不太會哄人，便拾着袖子幫沐璃擦眼角的角淚，“有什麼事我們上樓去說。”
“恩。”沐璃淚眼汪汪的點點頭。
塗輕語拉她坐起來，扶着她下車。
沐璃半醉不醉的，挽着塗輕語的手臂才能穩住發飄的腳步，一路都緊緊圈着不放。
白莫寒看着塗輕語小心翼翼關懷的模樣，真恨不得自己就是沐璃。
這樣一想還是小時候好，裝柔弱裝可憐特別有用。
長大後，又發生了這麼多事，塗輕語已經意識到他的本性，便再也用不了這種手段了。
要是能再回到小時候就好了。
回到家，塗輕語把沐璃安頓在自己房間裡休息，去廚房給她煮醒酒湯。
她在冰箱裡找了些幹桔皮和山楂出來，又放了點青梅和桂花醬一起煮。
白莫寒倚着門，看着塗輕語在竈臺前忙碌。
這讓他想到初到塗輕語身邊的第一個新年，自己也是這樣看着她忙。
“把皮放在手上……攤平，夾一筷子餡，把兩邊對摺……”當時塗輕語很有耐心的教他怎麼包餃子。
就像剛剛對待沐璃一樣。
而最近，塗輕語已經很久沒那樣和他柔聲細語過了。
在很久很久之前，每一次被塗輕語感動的時候，他明明下決心長大後要好好保護這個人的。
又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會不會真的有一天，塗輕語對他越來越不在乎，把他當成還不如沐璃的陌生人？
白莫寒突然覺得很害怕，就像在酒吧門口的時候，心底生出來的一絲驚懼。
“姐，我會去學的。”
白莫寒上前兩步，從背後擁上去，雙手撐着竈臺，貼近塗輕語耳邊，“愛你的方式。”
“哐當！”
話音剛落，塗輕語手中的勺子就落到了湯鍋裡，滾燙的熱湯四濺開來，正濺在她的右手上。她吃了一痛，連忙縮回手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背出神。
還是白莫寒反應快，一把將人拉到水槽邊，動手擰開了水龍頭。
流水嘩嘩地衝過塗輕語的手背。
微微的涼意直竄上來，令她的思緒有些恍惚。
正想着，那低沉的嗓音又在耳邊響了起來：“好不好？”
因爲廚房太過狹小的關係，他們兩人的身體貼得很近，幾乎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
明明連更親密的關係都已有過了，但像現在這樣擠在一處，卻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曖昧感覺。
白莫寒舔了舔嘴脣，多少有點口乾舌燥，好不容易纔移開視線，問：“好嗎？”
“什麼？”
“我以後不再惹你傷心了。”白莫寒貼近，聲音柔柔的好聽，“不分手好不好？嗯？”
男人這般示弱，塗輕語說不動容是假的，但想到這人屢次光說不做的劣跡斑斑，又把那些心軟嚥了下去。
“你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