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從驚馬槽返回仇村長家,江處長將我喊道一邊,悄悄說:犯罪嫌疑人和吸血鬼要“借屍還魂”,必須將乾屍運到相關墳墓處,還要挖開墳墓,鬼不可能完成這項工作,必須藉助人力,這人力一定在臘耳山上。先前我讓仇村長在寨子上佈置信得過的人打探情況,這條途徑獲得線索的可能性不大,但這一步必須走。現在,你要迅速找到藉口,一邊找仇村長熟悉臘耳山每家每戶的情況,一邊和仇村長、朱老警或者臘耳山鄉政府的幹部走訪臘耳寨每家每戶。走訪時,你必須發揮端公特長,力爭發現協助吸血鬼運送屍體的人。
江處長吩咐不久,我正在思考以什麼名義到寨子中每家每戶查看情況,皮皮大汗淋漓地找到我,說:主人,己母已經派人到山上路口與偵緝隊員匯合了,還派了四個弟兄來協助你,她讓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不知對你是否有用?
我說:你慢慢說清楚,什麼消息?
皮皮說:這幾天,己母派出手下,不但滿山打聽吸血鬼的消息,還打探哪些村民有嗜血癥狀。雖然沒有發現吸血鬼的蹤跡,但發現臘耳寨的仇世貴及其兒子仇界富在家中悄悄殺雞宰鴨,直接抓住脖子喝血,己母說這家人有可能是吸血鬼的後代。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消息太重要了!恰好江處長有先見之明,派出仇村長秘密佈置力量,悄悄打探有嗜血癥狀的村民。更絕的是江處長讓我利用端公所長,在寨子上秘密打探這些情況。
江處長接到這個報告後,讓我找仇村長旁敲側擊地打聽仇世貴及其兒子仇界富的情況,絕對不能透露本意,立即派耕紅、皮皮、呦呦或者己母的手下直接監視仇世貴、仇界富。
我找到仇村長,讓他給我介紹了臘耳寨每家每戶的情況。然後,讓他帶領我和一個鄉政府來處理仇老伯善後的幹部,以扶貧的名義,深入中臘耳寨每家每戶查看。
仇世貴的家在仇萬仞的老屋旁邊,位於臘耳寨下寨,靠近臘耳寨梯田,離周圍的住家間隔了四、五百米,相當於單身獨戶。他家是一棟三間、一樓一底的老式木樓,據說建於解放前,已經腐蝕得差不多了,我上次來查看仇萬仞的房屋時,還對這棟古木樓大加讚賞。
仇世貴六十七歲,老伴去世多年;獨子仇界富四十多歲,因家庭條件艱苦,娶了個殘疾老婆,生下一個兒子仇質堃,現年二十餘歲,在外打工,很少回家。七、八年前,仇界富的老婆不堪家庭重壓跑了,不知所蹤。
剛走到仇世貴家屋旁,田坎下倒垃圾的地方有很多雞毛,起碼十幾只雞的毛堆積起來纔有那麼多。當年的農村,經濟條件較差,村民的家庭開支基本上靠養雞賣雞蛋,很少吃雞蛋,更不要說吃雞肉了,一般只有在過大年,或者老人生日才殺雞。
聽到有人走近,仇世貴家一條大黃狗一邊“汪汪”狂吠,一邊撲向我們。黃狗的個子讓人畏懼,那粘稠的唾液、紅紅的眼珠、兇狠的眼光更讓人可怕。
好像是瘋狗。
莫不是那支逃脫的瘋狗?
正在這時,仇世貴聽到有人走向他家,立即出來查看,狠狠將黃狗踢了一腳,黃狗嗚咽着跑進了旁邊的山林。
仇村長說:老叔,你家天天殺雞吃,生活過得滋潤呢,你要活一百二十歲。
仇世貴眼裡立即閃過一絲恐慌,說:賢侄不要取笑我,生活那裡滋潤嘛,家裡都揭不開鍋了,買煤油、肥料、頭痛粉等等開支完全靠喂的三十多隻雞。可是,老天瞎眼,前幾日不知這些畜生怎麼得了瘟疫,前前後後死了十多隻,只好煮來吃了。
非常合情合理的解釋,但是,雞瘟是會傳染的,寨子上其他人家的雞並沒有死亡。
仇界富聽仇村長上門,立即從臥室出來,急忙搬來板凳,說:領導,家裡太髒了,就在院壩將就坐一下。
然後,仇界富進屋舀來熬茶,熱情款待我們。
仇世貴聽說我們是縣政府的扶貧幹部,大倒苦水,說自己老婆死了多年,兒媳婦跑了多年,孫子在外打工,父子體弱多病,家中無其他經濟來源,兩父子相依爲命,請縣政府在扶貧政策上向他家多多傾斜。
我趁機說:老人家,我們到你屋裡看一下,瞭解一下具體情況。
仇世貴、仇界富面露難色,說:領導,算了吧,我們屋裡又髒又臭,一看這即將垮塌的房子就知道我們是窮人。
我說:我們要了解你們貧困的真實情況,不然扶貧款申請怎麼寫呢?
仇世貴、仇界富說:領導,我們屋裡真的很髒喔。
我邊說向堂屋走,這確實是解放前的木房,堂屋是四扇雕花大門,黢黑的門板被蟲蛀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堂屋的神龕已經垮了一半邊,上面零星、斑駁的“天地君親師位”等紙張至少是幾十年以前貼上去的。
堂屋有一股明顯的陰氣,我感到背心發涼。仇村長和那個鄉幹部雙手抱在一起,用手掌捂住肘部,感覺很冷。
堂屋的右邊是他家的竈屋,竈臺塌了半邊,早飯後的碗筷、鍋沒有洗,綠頭蒼蠅在碗筷子上飛來飛去。
突然,我聞到一股血腥味,這味道從竈臺後面一口破箱子中發出來的。我打開箱子,十幾只蟑螂“嗖”地爬出來,裡面放了兩碗沒有凝固的血和兩碗剩菜。
仇世貴急忙解釋說:早上殺雞的血,早上殺雞的血。
我心中當即一驚,雞血一般幾分鐘就凝結,這早上殺的雞,居然接近中午了還沒有凝結,師傅說過,吸血鬼喝過的血,三、五天不會凝結的。
我假裝信了仇世貴的話,說:老人家,趕快煮來吃了,不然要變質,吃了要生病。
仇界富說:領導,準備中午就煮來吃。
竈屋的後面是仇世貴的臥室,黑咕隆咚的,還發出一大股黴味。我仔細聞嗅,黴味裡面夾雜着一股淡淡的腐屍味,立即睜大眼睛搜索,居然在仇世貴的牀底下看到一具乾屍的雙腳。
我心中雖然大吃一驚,但假裝沒有看見乾屍,走馬觀花地瞟了幾眼,若無其事地退出仇世貴的臥室。
堂屋左邊的前面一間房屋是柴房,後面一間仇界富的臥室,能見度更差,黴味更大,我正準備打開牀頭的側門透光,仇界富一下按住,說:領導,這門是壞的,一打開就要倒下來,我正準備修整呢。
我回頭一看,仇界富的臉上有一絲恐慌的表情,剛一轉身,這間臥室正面與堂屋板壁的轉角處有一人形樹樁。仔細一看,人形樹樁居然也是一具乾屍。
我假裝沒有看見乾屍,若無其事地退出仇界富臥室。
爲了不引起仇世貴父子懷疑,離開仇世貴家後,我們繼續走訪了幾戶,然後從寨子中迅速返回仇村長家。
江處長和蒙局長接到我的報告後,異口同聲地說:仇世貴和仇界富在家中存放乾屍幹什麼呢?
我說:仇世貴和仇界富家中存放的血液不凝結,說明它們體內有吸血鬼基因,應該是功力非常強大的吸血鬼或者臘爾山吸血鬼王的後代。它們家中存放的乾屍,肯定不是殺的臘爾山的人,不然村民要四處尋找。只有這麼幾種可能,要麼它們家是臘爾山吸血鬼吸血的一個地方;要麼和臘耳洞的吸血鬼各是一幫妖孽,他們父子倆也在山下拐騙人上來吸血,然後使用乾屍,是不是要“借屍還魂”不好判斷;要麼他們父子和臘耳洞的吸血鬼是一個團伙,他們家是一個“借屍還魂”的中轉站。
江處長問:中轉站是什麼意思?
我說:犯罪嫌疑人將民工拐騙進洞吸血致死後,要利用這些乾屍復活早已死亡的吸血鬼屍骨,必須藉助人的力量,將乾屍從臘耳洞運到臘耳寨後山的密林中,還要開挖墳墓。這些活動只有夜間秘密進行,而擡着一具乾屍從臘耳洞到臘耳寨後山,要經過臘耳寨,到臘耳寨已經是天明時分,不能繼續行走了。所以,必須將乾屍藏在寨子中,待夜間繼續擡往後山。
江處長說:我分析啓動 “借屍還魂”的人或鬼怪知道仇世貴、仇界富是吸血鬼的後代,它們”借屍還魂”必須要人力協助,所以千方百計拉攏仇世貴、仇界富入夥。說不定不用拉攏,他們父子知道人家可以“借屍還魂”後也要自願加入。所以,仇世貴、仇界富和臘耳洞中的吸血鬼應該是一夥的。
我說:如此說來,他們家是一個“借屍還魂”的中轉站?
江處長說:對。他們家中的乾屍應該是他們父子從臘耳洞運到後山去“借屍還魂”的,他們父子有可能已經警覺你發現了他們家中的乾屍,或者從血液上看出了問題,應該很快要處理這兩具乾屍,極有可能就在今天晚上。所以,我們必須立即對仇世貴、仇界富進行二十四小時秘密監控。警力上由蒙局長派人,鬼力上由耕二娃派遣。白天二娃可以不參與監視,抓緊休息,但夜晚的監視你必須全程參與。如果仇世貴、仇界富運送乾屍出去,千萬不要制止,要秘密跟蹤他們,看他們運到哪裡?是不是繼續“借屍還魂”?如果是,要想法在不驚擾仇世貴、仇界富的情況下,將兩具復活的屍體抓獲,我自有用處。然後,我們繼續監視,擇機秘捕仇世貴、仇界富父子。同時,他們父子倆運屍出去以後,我們要立即潛入其家中,開展秘密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