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有了秘密的少女,她得處處小心謹慎,總有歹人要偷窺。
一大早,沈如崢就發現自家閨女很反常,而且極其反常,但他卻什麼也沒說。因爲他看見她閨女身後的小丫鬟,時不時瞅着他傻笑,而且笑得——特別像範小子那個賤樣。
範小爺隔空跳腳表示:怎麼總是把鍋踹給我!
沈如崢不動聲色、神色如常同以往一樣與末塵吃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等末塵一走就直接把小丫鬟吊起來拷問。
正在腦海中幻想她家主子和她家小姐二三事的十四,突然打了個冷戰,左右看了看,裹緊衣服,心下嘀咕天氣越來越冷了啊。
而末塵,則覺得自己很棒,成功的隱藏了自己的秘密,沒在她爹爹面前暴露。
一旁圍觀、時不時路過的下人們,看着沈如崢貼心的照料末塵吃飯,則心照不宣地表示,主子們的日常秀恩愛,還是這麼耀眼啊。
大家心思各異、相安無事的吃完一頓早飯,沈如崢還親自將末塵送到門口,末塵還高興地同他招了招手,就坐着馬車,懷揣着新出爐不久的小秘密,踏上去將軍府的路途。
羅子明看着他家主子親自送少主子走時,還很詫異,當他看到他家主子見馬車走遠,轉過身對十四笑得賞心悅目之時,頓時不疑惑了,只剩下對十四滿滿的同情。
而十四還渾然不覺,只是感覺主子的笑容越來越好看了,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又忍不住對着她家主子笑得更傻了。
然後,只聽見他主子用如沐春風般的嗓音道:“我們來聊聊,什麼事情值得你如此歡欣。”
誒?十四笑容一僵,隱隱覺得這句話好熟悉,這種感覺則格外熟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羅家兩兄弟一左一右給駕走了。她頓時欲哭無淚,她真的不要聊天談心了啊!
年華十八,勵志成爲大將軍的範小爺,決定在開春時贏得武狀元之位,所以他特意求來秘密武器末塵當陪練。
不過在練武場等到他的秘密武器時,範小爺覺得渾身都有些便秘了。
他圍着末塵轉了幾圈,皺着眉頭道:“你是終於吃壞肚子了嗎?”
末塵眼睛鼓溜溜的轉,眼神飄忽不定地回道:“沒有啊。”
範斌皺眉,沒吃壞肚子,爲什麼會這麼反常?
他看着她不停的掃視周圍,一臉的戒備,渾身的不安,也隨着她環顧了一週,壓低嗓音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我沒怎麼啊。”末塵回得特別快,全身透露出來的氣息卻是很有問題。
範斌直起身,很直白地揭穿道:“你有問題。”
末塵一頓,這纔看向他,睜大雙眼,驚訝道:“很明顯嗎?”
“……”不是一般的明顯。
爲了避免被她帶偏,他直接道:“說吧,怎麼回事。”
末塵又環顧四周,看了看左右,向他招了招手。
範斌內心很拒絕,身體卻很誠實地向她靠近,然後就聽見她壓低嗓音,小聲說道:“我有一個秘密。”
範斌挑眉看了她一眼,就見她向他擡了擡下巴,一副“厲害吧”的得意樣,頓感無語。
卻還是不得不配合着她,故作驚訝地問道:“你竟然也有秘密了!什麼秘密啊?”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末塵表示很受用,要知道,她有秘密多麼難啊。受用是受用了,卻絲毫沒有要透露秘密的意思。
小爺秘密多得去了,瞧你美的。
範斌再接再厲,又問了一遍:“告訴我,你的秘密是什麼?”
末塵頓時笑容一收,嚴肅道:“我不能告訴你。”
喲呵,不得了啊,毛真的長齊了,不好哄了。哼,小爺還不瞭解你。
範斌也不繼續追問,換了個問題問道:“那你剛纔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有個秘密,也不至於像小偷一樣猥瑣吧。
末塵看向他,一本正經地糾正道:“那不是鬼鬼祟祟,那是心揣秘密時的不安。”
範斌皺了皺眉,什麼鬼?
“你爲什麼要不安?”
她有什麼事情,是不能用拳頭解決的?就算她的拳頭解決不了,不是還有沈如崢的拳頭替她解決嗎?不安什麼?
末塵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回道:“藏着秘密時,不都是該不安嗎?”
“……”範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是有人不安,但沒有人向你一樣假裝不安,還假裝得那麼明顯好不好!
見他不說話,末塵歪着頭,疑惑問道:“不是嗎?”
“……是。”範斌堅定地點了點頭,繼續道,“你看,你的不安這麼明顯,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你還是放棄不安好。”
“胡說!”
末塵突然的一聲痛斥,讓範斌一頓,他說錯什麼了?
只見末塵指着他,不滿道:“你別想騙我,明明爹爹都沒看出來。”
“……”範斌嘴角又是一抽,特麼的,這一家到底有沒有個正常的!
不指望沈如崢那個嚴重兒控能做出什麼靠譜的舉動,爲了哄女兒高興,指鹿爲馬都做得出來,範斌覺得自己的秘密武器,還得自己拯救。
範斌換了個方式,語重心長道:“你心揣一個秘密,又如此不安,是不是覺得特別複雜,很難處理?”
“嗯。”末塵點了點頭,一副被說中心事的樣子。
可不嘛,一個心裡只裝得下吃食的人,強迫自己裝不安,不難處理纔怪。
範斌微微彎身,湊近她,繼續循循善誘道:“你看,不如這樣,你把不安交給我處理,你就留下一個秘密,還是原來簡簡單單的自己,多好啊。”
末塵眼前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避諱地誇獎道:“你真聰明。”
“咳,也不看看小爺是誰。”範斌踉蹌了一下,才穩住身形,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他承受不住生命如此之重。
默默地向後退一步,估量好她手剛好拍不到的位置,範斌繼續俯首彎腰道:“那你將不安交給我吧。”
於是,末塵就毫不懷疑的將心中的不安交了出去,既然要將不安交出去,當然順帶也將不安的起因、經過、結果、乃至整個過程都交代了一遍。
憑着她過目不忘的本領和那毫無情感又平鋪直敘的陳述,範斌不帶任何情緒的瞭解了事實的真相。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末塵舉起手又要拍他之時,他才緩過神來,看向她,問道:“你現在還不安嗎?”
末塵仔細的感受了一下,欣喜道:“我真的一點也不覺得不安了。”
“嗯。”範斌點頭,這不廢話嗎,你本來就沒心沒肺神經粗,而且還是假裝的不安,有什麼好糾結的?
不過,竟然喜歡自己爹,雖說不是親爹,但也很棘手啊。棘手的同時,他又覺得很興奮,如果小丫頭被他爹爹自產自銷了,那麼他娘就不能覬覦這個兒媳婦了,那麼他就不用娶一個從小暴力他的女閻羅了!
可見,範小爺的三觀,似乎也不怎麼正常……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對世人而言是多麼的大逆不道,因爲總是看他們在一起,反而接受得理所當然。
於範小爺而言,目前最關鍵又棘手的問題就是,如何讓末塵她爹自產自銷。
他拍了拍末塵的肩膀,鄭重道:“你放心,小爺一定幫你追到你爹!”
“好!”爲表誠意和感謝的心情,末塵也學着他的模樣,鄭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當然,她的鄭重和重量在一定程度上是等同的,所以範小爺瞬間就被拍得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末塵站在他身邊,低頭看着他,一臉的不解:“你怎麼躺下了?”
範斌癱在地上,乾脆閉上了眼睛,眼不見爲淨,咬牙道:“我突然很想仰望天空。”
末塵更加不解:“那你爲什麼要閉眼?”
範斌捂住臉,翻了個身,趴在地上,咬牙切齒道:“我牙疼。”
臥槽,在他的地盤,當着他未來下屬的面,將他一巴掌拍倒在地,他的面子還要不要啊?他絕對不要娶這種暴力女,他一定幫她追到沈如崢!
非正式、不正規追爹小分隊悄悄成立……
末塵一身輕鬆的回到攸寧居,從進門開始,就發現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特別奇怪,而且每當她看向他們時,他們都迅速地避開視線,跑得特別快。
她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現在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了嗎?她又不偷看,跑那麼快做什麼?
一路上都沒有看見她家爹爹的影子,問人也沒人理她,可憐她一個路癡,硬生生的在自己家裡面迷路了。
最後還是對她崇拜無比的掃地小廝看不去了,戰戰兢兢地將她帶回住的院子。
末塵笑着向他道謝後,就開開心心地找她爹爹去了。
看着她愉快的背影,掃地小廝掩面而去,他冒着生命危險到達這裡,竟然都沒有換得快速掃地的秘籍,太難,太難了……
末塵一走進屋,只見十四欲哭無淚地望着他,羅子明笑得很尷尬,羅子白麪癱得很冷豔,十五趴在桌邊默默地縮成一團。
而沈如崢,坐在桌前,手裡拿着的,正是十四給她用來刺繡的妖精打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