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月看見軟乎乎的牀榻,眉心僵硬的蹙起,感覺今夜會難逃一劫,她哪裡看得出來有受到驚嚇?弒血宮那些人才受驚了好不好!她現在可是大家閨秀,纔不會那麼“嬌氣”。
閻司將雲月放到牀中央,慢條斯理的整理牀鋪,雲月見此架勢冷汗狂冒,她靈機一動,理直氣壯的拒絕,“閻司,這裡可是人界,不成親不能休息的,你先冷靜冷靜,而且我今天都沒受到一點驚嚇,不用壓驚,有勞你費心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真的心領了。”
閻司眉目含笑的點頭,有理有據的反駁道:“我知道人界的規矩,不會讓你爲難的,反正我們很快能成親,現在休息也是光明正大,不用擔心。”
雲月脣瓣哆嗦,驚愕的問道:“閻司,你要儘快成親就是爲了這個?”
“當然不是。”閻司寵溺的揉了揉雲月的頭頂,耐心解釋,“是爲了方便你以後闖禍,你屠殺弒血宮的消息過不久肯定會傳開,到時候會引來一些麻煩,還要有段時間才能回去,你要呆在我身邊才安全,你也可以放心闖禍。”
雲月非但沒有聽得心生一暖,反而氣到發抖,一個兩個怎麼就只記得她會闖禍,她現在可是大家閨秀!看起來是會闖禍的人嗎?
雲月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閻司,今天這件事不算我闖禍,是他們自找的,而且他們都是惡人,我這是懲奸除惡纔不是闖禍,而且!我現在已經不闖禍了!閻司不要老記得這些亂起八糟的,難道我就沒有一點優點嗎?”
閻司認真的想了想,正正經經的回道:“只對我銀算嗎?”
“咳咳——”雲月瞬間岔氣,她輕錘心口,快要窒息。
這算什麼優點,她明明就散着崇高的品格光輝,怎麼就沒一個記得!
閻司見雲月岔氣,一把將她抱起,寵溺的順順氣,順帶稱讚,“開玩笑的,你有很多優點,數不過來,不過最大的優點的確我剛剛說的那個,面對再多誘惑你都不曾側目,只傾心於我,這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優點。”
雲月聽完勉強順氣了一些,她戳了戳閻司的面頰,眸光漸漸柔和。
閻司揉了揉雲月的頭頂,惆悵的叮囑,“人類大多三心二意,這一點你絕對不能學,可知?”
雲月鄭重的點頭,舉手保證,“閻司放心,我纔不會學壞呢,我只學好的。”
“那就好。”閻司捕捉到誰都無法動搖的堅定,終於鬆了一口氣,其他“人”有些已經學壞,他不得不擔心她也會受到影響,好在她到目前爲止都沒有不好的言行舉止,丞相府的人他也相對放心,在回去前保持現在的模樣也不成問題。
雲月再三保證後,閻司不再叮囑“學習”問題,他見她不需要壓驚也沒有執意休息,他將她哄睡後抱着她和衣而眠。
風吹暖帳,撩起蘊暖情愫,不染紅塵的兩人在漫長相聚路上爲彼此堅守。
世多無情人,但有深情神。
儘管曾深陷陰謀詭計,權勢爭鬥的泥潭,純淨的,依舊是盛世情緣。
月芒鬥轉,照亮隱秘的一方疆土。
一座紅芒璀璨的宮殿,在月色折出迷亂人心的淡淡紅光,裡面煙霧繚繞,難以看清裡面的情況。
涼風潛入大殿,吹散中間的煙霧,一名淺青衣男子,快步往前走。
大殿中央,十幾名美到讓男女老少都血脈噴張的美男子低頭沉思。
那些美男子大部分美到模糊男女,其他的男子陽剛氣息濃烈,容顏俊美到讓世人睜不開眼,他們的衣着都相對單薄,卻又恰到好處,一顰一笑足以勾走人的心魂。
衆美男見到淺青衣男子,齊齊起身相迎,異口同聲的喚道:“清霧哥哥——”
清霧揚了揚手示意他們坐下,他東張西望一會,很快在不遠處的圓臺上看到面帶紅巾的男子。
男子聚精會神的看畫軸,完全注意不到周圍的動靜,清霧見男子的神情沒有以往那樣哀傷也倍感疑惑。
“雪霧,老爹什麼時候醒的?”清霧走到一名肌膚勝雪的男子身旁問道。
雪霧輕撫美顏,美目流盼的看向紅巾男子,小聲回道:“兩個玄時前。”
他那天籟般的聲音仿若仙音,一聽則淪陷。
清霧看着其他倍感頭疼的美男子,詫異的問道:“老爹一直看到現在?”
“是,老爹看的太入神,都叫不動。”
“老爹在看誰的畫軸?”
“不知道,過不去,我們也很好奇。”
“都過去看看,老爹最近又受刺激了,得好好看着。”清霧揚揚手,衆美男迅速起身,整齊劃一的跟在他的身後走過去。
他們穿過紅巾男子身邊的煙霧很快活動自如,他們圍着紅巾男子,安靜的看畫軸。
畫軸裡的人物是一對容顏相似的男女,紅巾男子的視線卻只落在畫中女子的身上,他凝視那雙黑曜的眼睛,隔着面巾都能看出溫柔的神情。
清霧幾人對視一眼,悄悄退出煙霧圈。
“清霧哥哥,老爹怎麼老盯着那個姿色平平的女子看?”雪霧不解的問道。
那張世人眼中的絕世容顏在他們眼裡只是普通的水平,放眼望去,他們身後的那羣侍衛都比畫中兩人美的多,他們見紅巾男子盯着畫軸許久,以爲畫中人是能讓他們側目的存在,卻不想是普通的水平,實在費解。
其他美男也不解的插話,“對呀,我看老爹看了那麼久,還以爲是跟老爹一個水平的人呢,想不到是這麼普通的姿色。”
清霧愁眉苦臉的踱步,絞盡腦汁都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雪霧看見柔和的眼神,有些不安的道出自己的想法,“清霧哥哥,你看老爹都笑了,那個女的肯定有問題,你說會不會是老爹獨身久了,想要找個伴了呀?”
清霧輕點雪霧的眼角,目光堅定的搖頭,“不會的,老爹心有所屬不會想找伴,即使要找也不會找姿色如此普通的女子。”
“也對,老爹的眼光可挑呢。”衆美男一臉瞭然的點頭,回頭再看笑意越來越濃的紅巾男子,越來越迷茫。
清霧實在想不明白只好帶着其他人進去問清楚,紅巾男子被問了幾次後纔回神,他一開口,就驚詫所有人。
“孩子們,你們過來看看。”紅巾男子眉目含笑的朝衆美男招手,他們迅速圍上前,假裝認真查看。
心直口快的崇霧指着畫中女子請教,“老爹,這個醜女是誰?”
紅巾男子眸光一暗,不輕不重的敲了敲崇霧的手,嚴聲呵斥,“不得無禮!”
崇霧怯怯的收回手,窩火憋氣的躲到清霧背後,小聲嘟囔,“這等姿色就是醜女沒錯啊,跟外面那些什麼第一美人一樣醜。”
清霧捂住崇霧的嘴,朝其他男子打了眼色,態度謙和的向紅巾男子請教,“老爹爲何看着這個女子,她可有什麼來頭?”
紅巾男子樂呵呵的拿起畫軸介紹,“當然有來頭,她可是你們的大嫂,你們幾個好好看看,將來要是遇到可要禮貌一點。”
清霧幾人聽聞,瞬間嚇沒了呼吸,幾人難以置信的看了幾眼,甚是無語,老爹是不是搞錯了?大哥都沒了哪來的大嫂?大嫂就算了,怎麼會是姿色平平的女子,大哥以前的眼光這麼差嗎?
“我們的大嫂?”崇霧驚呼一聲,慌亂間從清霧的背上滾到地面,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怒視那副畫軸,不滿的回道:“老爹怎麼給大哥選個醜女當大嫂,我不同意!”
“崇霧——”紅巾男子眸光一凜,清霧霎時間封住崇霧的嘴,並多次用眼色警告他注意言詞。
雪霧上前,不露聲色的追問,“老爹,這個姑娘是哪個區的?”
紅巾男子擺擺手,語氣歡快的回道:“不是家裡的,總之,這就是你們的大嫂,很多年前就定下的了,現在她已及篤,等找到你大哥她就是我們的人,你們都的給我端正好態度,知不知道?”
衆美男面面相覷,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銘記!”
紅巾男子放好畫軸,越看越入神,清霧幾人識趣的退下。
數排座位上的美男子皆揉着眉心唉聲嘆氣,清霧也甚是無奈。
“清霧哥哥,老爹還是不能接受大哥不在的事實,現在已經病變到找醜女當大嫂的地步,老爹病情越來越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治治。”雪霧神情黯然的打破沉默,對紅巾男子加重的“病情”越來越擔心。
清霧揣着滿腹心酸走來走去,無奈的感嘆,“心病是沒辦法治的,只能開導老爹,不過老爹目前的情況,想必開導都沒用了。”
崇霧氣鼓鼓的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提建議,“清霧哥哥,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了,不如按我之前說的那樣讓老爹服用驅夢散吧,那樣老爹就會忘記大哥,反正大哥已經不在,這對老爹而言也是種解脫,你看老爹現在的眼光已經差到選醜女當大嫂,已經病入膏肓了,及早醫治及早好。”
衆美男聞言,沒有像以往那樣嚴厲反對,他們的老爹至今不願意接受死訊,每天外出尋找,他們早已不忍見他如此奔波,不在的人若只留下痛苦,倒不如忘了乾脆,最起碼,他能活得輕鬆一些。
崇霧見衆美男動搖,好聲好氣的補充,“清霧哥哥,老爹每天出去找大哥真的太辛苦了,我們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誰都心知肚明大哥不在了,我們得要讓老爹振作一點,不然老爹越病越重就不好了。”
清霧和其他美男商量過後,選擇同意,這麼多年的痛苦也是時候該有個了結。
崇霧拿出準備已久的驅夢散,鄭重的塞到清霧手裡,丟去一抹期盼的眼神,鼓舞道:“老爹能不能振作就看清霧哥哥了。”
清霧握了握瓷瓶,心事重重的走了煙霧裡,其他人惴惴不安的在周圍徘徊。
清霧倒出幾顆白色的珠子,瞬間溼了眼眶,他屏住呼吸一會,不露聲色的問道:“老爹好像很喜歡這個姑娘。”
紅巾男子撫摸畫中女子的眼睛,樂呵呵回道:“當然喜歡。”
“爲什麼要選她當大嫂?”
“也沒爲什麼,當時博運氣博來的,要她是男子就不是你的大嫂了,還好是女的。”
“這樣啊……。”清霧越來越聽不懂紅巾男子的話,他的話只讓清霧感覺他真的病入膏肓。
“這真的是大哥心儀的女子嗎?”
“這是我給你大哥定的,他還沒見過呢,不過他要是見了一定會喜歡,她非常好。”和兮音一樣好。
紅巾男子越說越開懷,想起那兩次見面,塵封的一抹身影漸漸浮現。
“沒有見過的大嫂……。”清霧忍淚吞聲的呢喃,這句難以理解的話讓他對紅巾男子的“病情”有了大概的瞭解。
清霧握緊拳頭上前,趁紅巾男子不備,撬開他的嘴,將白色珠子灌入口中。
驅夢散!
紅巾男子嗅出口中的東西,用力掙脫。
清霧鎖住他的後頸,哽咽着請求,“老爹……我這麼做是爲了你好,請原諒我,也請你忘記大哥,我們不希望你過得太痛苦。”
“唔——”
紅巾男子正想吐出珠子,清霧一用力,驅夢散瞬間順化。
激顫的眸光浸染無數心酸,瘋狂閃動的畫面基本都是一名白紗女子和一名小男孩。
他大概真的生病了,自從收到死訊的那天就開始病了,他說他的塲兒還在,所有人都以爲他是不願意面對現實,可他真的感覺的到塲兒的氣息。
無人信他,他只好自己找,找到現在都沒找到,任何解釋都變的蒼白。
“叮——”
兩行清淚從柔美的眼角滑落,水光氾濫的眸子折出無數道溫馨的光影。
清霧跪倒在紅巾男子身前,失聲痛哭,“老爹,忘記大哥吧,大哥真的不在了。”
“還——在——”紅巾男子不捨的瞌上眸子,呼吸一重,很快睡死過去。
清霧將紅巾男子抱到長椅上,自言自語的勸導一段時間後帶着畫軸離開。
衆美男看見紅潤的眼眶皆低下頭,清霧手一揮,衆美男整齊劃一的跟着離開,走動間,誰都不敢吭聲。
衆人剛走到門口,一名勁裝男子慌慌張張的衝來,和清霧正面撞上,勁裝男子被彈飛丈外,清霧眼明手快的接住,緩緩放下。
“謝謝清霧少爺。”勁裝男子急忙道謝,話落,有慌張的朝裡面衝去。
崇霧擡腳攔下,沒好氣的制止,“老爹睡下了,不許打擾。”
勁裝男子心急如焚的望向裡面,一咬牙,繼續往裡面衝。
清霧走到勁裝男子身前,好聲好氣的問道:“斌叔叔,老爹真的已經睡下,有急事的話可以先和我說,我會處理。”
斌叔叔別開視線,語氣不太友好的回道:“我沒什麼好跟清霧少爺說的,反正說了少爺們也不會相信,我自己跟老爺說,麻煩少爺讓路。”
他家老爺相信大少爺還活着,他也相信,他陪着他家老爺四處尋找多年,即使沒有結果也沒有放棄,只是他們的舉動在其他少爺眼裡只是在逃避現實,他也無話跟他們說。
清霧拉開暴躁的崇霧,心平氣和的行禮,“斌叔叔哪裡的話,你的話我們當然相信,只不過老爹真的睡下了,他最近都沒怎麼睡,還是讓老爹休息吧。”
斌叔叔朝裡面望了望,很快看到熟睡的紅巾男子,他遲疑一會,試探的問道,“要是我說大少爺還活着,各位少爺信不信?”
清霧幾人有些爲難的對視幾眼,底氣不足的回道:“信。”
若是言語能夠安慰,他們也只能盡能力的避開傷口,還有人相信,他們只能儘可能的配合。
斌叔叔狐疑的看着目光堅定的美男子們,倍感詫異,他以爲又會聽到說他多想的話,這斬釘截鐵的正面迴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斌叔叔一擡眼見所有美男都堅定的點頭,心情也好了一些,他不緊不慢的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精神振奮的解釋,“我今日去玲瓏閣時從易器閣裡看得到了這個,據那裡的管事說是一名男子拿去交換的,這把匕首少爺們應該很熟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