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大陸,雖然有人稱其爲提爾西斯,但並沒有得到多少人的承認。
當然,承認與否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座大陸,與曾經的歐羅巴一樣,遍佈着戰火與硝煙。
還好,一場有史以來第一次的,波及了大陸上所有的國家的持續四年的大戰剛剛結束,人們獲得了久違的安寧。
麪包房重新開業,廣場上重新響起了笑語歡歌,田間地頭也重新出現了無憂無慮的熊孩子,包括士兵,還活着的士兵也返回了家鄉,見到了久違的親人與愛人。
“……”矮小的身影按了按巨大的帽子,轉回身,向她的座駕,鋼鐵的巨獸走去。
“不喜歡嗎?”黑髮的政委同志輕聲說。
“不……”矮小的身影搖了搖頭。
“沒有比這更令人喜歡的了。只是,不習慣。”
“走過硝煙獲得幸福,是活人的獎品。而我……無法享受。”
“……”矮小身影的銀髮副手輕嘆了一口氣,“可是,那位冕下卻是要我們來度假呢。‘你們也該離開一下那堆散發着機油味道的鋼鐵了’,這是她的原話。”
“……哼,看來只好稍微放鬆一下了。”矮小的身影重新轉向那幸福的景象,“那個作爲主人公孩子叫什麼來着?我們去看看她吧。”
“薇爾莉特……薇爾莉特·伊芙加登。”黑髮的政委說。
……
港口城市萊頓,戰爭結束後重新恢復了繁華。
許許多多商人涌入這裡,有賣肉的,有賣草鞋的,還有買紅棗的,甚至來了幾位圖書管理員,真是五花八門。
在這樣背景下,一間佔地不過一座花園大小的“戰爭綜合症療養院”的開設,也並未引起人們的注意。何況這個療養院對外的掛牌還是“紫羅蘭俱樂部”,這樣一個與實際內容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更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了。
“啪!”一聲脆響。
街上的人們一齊朝“紫羅蘭俱樂部”的方向看去。脆響就是那裡傳來的。
“阿特麗斯你這個傢伙,我要肅清你!”
“肅清!肅清!”
“想對阿特麗斯大人不敬,先過我菲奧娜這一關吧!”
“你個紅髮的凱爾特血統居然向盎格魯薩克遜血統的阿特麗斯效忠嗎?”
“少廢話,我菲奧娜不懂得什麼血統不血統的,我只是絕不允許有人對阿特麗斯大人不敬!”
“……”人羣開始重新流動。
沒什麼好注意的了。類似的吵嚷,每天都會從這裡傳出。
雖然不知道里面的那些人口中的“肅清”,“血統”,“凱爾特”或者“盎格魯薩克遜”是什麼意思,但人們也知道這是些跟他們的生活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根本沒有注意的必要。
縱然有些奇怪,還有些吵,但……
畢竟是可憐的,生了病的戰後老兵,人們覺得還是對他們寬容一些的好。
嗯,那些傢伙手上的傢伙可不是假的,和我家旁邊那些兩手空空的殘疾老兵不一樣。某些不夠善良的人這樣想。
好在即使不夠善良,結果卻還是好的。
這所戰爭綜合症療養院的名字被人民傳了出去。
萊頓城裡,有些鬱郁不得志的老兵慕名而來。甚至萊頓之外,也有經濟還算寬裕的老兵向這裡進發。
老兵們聚集在種滿了紫羅蘭的花園中,互相訴說着過去的事。
當然,僅僅這樣並不能保證這裡的自在氛圍。紫羅蘭的花園對普通人很美麗,但對老兵們卻不是那麼自在。
但這裡卻有一樣東西讓這個花園對老兵們非常友好。
那是一輛被花朵鋪滿的,鋼鐵的巨獸。
儘管這個世界還沒有開發出這樣的東西,但這並不妨礙老兵們感受到這隻巨獸的力與美。
每天先跑步,然後在裝飾着坦克與花朵的園子裡喝茶——雖然因爲坦克每天都要保養的關係,這花園滿是機油味,但老兵們不挑,與同樣九死一生的同僚們一起吹水,對這個時代的老兵們來說簡直太幸福了。
當然,也有人不那麼高興。
“真是的,不是說要去看那個孩子嗎?爲什麼變成與阿特麗斯這個傢伙扯淡了呢?”矮小的裝甲旅長喀秋莎嘆了口氣。
“因爲那個孩子與一般的老兵們不一樣啊。”黑髮的少女說。
“與生於和平,知曉和平,在戰爭中受到創傷的人們不同,那個孩子儘管也在戰爭中受到創傷,但孤兒出身,一開始就在軍隊中作爲武器成長,宛如機器人的她並不知道真正的和平是什麼樣的。她無法在這裡找到作爲人的幸福。所以,她要先在人類中生活,直到她感受到人生的幸福是什麼,才適合來到這裡。所以,親愛的喀秋莎,你們這些飽含着鋼鐵味道的統帥,暫時不適合出現在那個需要和平的柔軟的孩子面前。”
“……好吧,你是這裡的頭兒,你說的算。”矮小的喀秋莎聳了聳肩。
雅典娜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就好了。
要是讓你們去,薇爾莉特·伊芙加登八成沒法像命運中那樣變成一個堅強的軟妹子,而是會變成譚雅……不是,譚雅大概還是不可能的,是會變成鋼鐵的狙擊手娜塔莎了……
那樣那個在第四面牆外的慫貨作者是會被寄刀片的吧?
還是算了。
還是讓老孃親自去照看那個可愛的軟妹子,讓她從戰爭創傷中儘快走出來好了。
身爲戰爭與智慧女神,這正是老孃擅長的工作。
大概吧。
……
療養院的喧鬧並沒有影響到這個世界的主人公,薇爾莉特·伊芙加登。
這個金髮碧眼,膚色雪白,像人偶一樣美麗的少女依舊在自己最愛的人的遺命下,被那個她最愛的人託付給了他的好友,前軍官,現C·H郵政公司的董事長克勞迪亞·霍金斯,成爲了一名這個世界特有的職業——自動書記人偶。
這職業說白了就跟中國古代代寫家書的書生差不多,不過這裡是美麗的少女纔會做的工作。由於連王室都會僱傭少女代寫一些書信,她們經常會接觸秘密,地位也要比代寫家書的普通書生高一些。
說起來,克勞迪亞·霍金斯也曾經想過要不要把薇爾莉特送去雅典娜開的那個俱樂部。
因爲這種老兵俱樂部在這個世界還是首次開設,所以其實並不像雅典娜說的那麼普通。克勞迪亞·霍金斯敏銳地察覺了這種俱樂部對老兵們的作用,對此非常讚許。薇爾莉特的情況,大抵也屬於老兵戰爭綜合症的一種,去那俱樂部也算對症。
但克勞迪亞·霍金斯和雅典娜一樣,想到了薇爾莉特的特殊之處。而且,作爲薇爾莉特亦父亦友的存在,霍金斯和大部分愚蠢的女兒奴父親一樣,擔憂着那種俱樂部能不能照顧好薇爾莉特。加上薇爾莉特自身的願望,他還是讓薇爾莉特成爲了他開設的公司裡面的一位自動書記人偶。
不過在不懂普通人的感情的薇爾莉特第N次把情書寫成了分手信後,霍金斯也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