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我最後一個字說的很輕,但是我知道憑藉他們的耳力絕對都聽得一清二楚了。
斯托克的眸子中綠光閃爍,片刻後歸於寧靜。
他手中的西洋劍緩緩消散,化作了空氣,與此同時消失的還有唐城的劍。
“你,是怎麼知道的?”
斯托克說着,雙眼微眯。
他的眼神此時非常平靜,就如同之前她所表現的,如同死水一般。
看不出的神情,纔是最恐怖的神情。
因爲你不知道那潭死水之下的,是肥美的魚,還是鋒利的尖刀……
我強打精神,與斯托克對視。
“我猜出來的。”
我說道。
斯托克嘴角上揚:“猜出來?不得不說,你真的很會猜。”
而聽到此時,唐城也已經明白了大半了,看向斯托克的眼神從震驚,轉到思索,最後變成了理所當然。
“看來,你也發現了?”斯托克嘴角繼續上揚,而聲音,也在繼續變冷。
“多虧了她的提醒啊。”唐城說道。
斯托克倚着門,笑道:“小姑娘,你道出了我的真實身份,還想要或者離開?”
“不,就是因爲道出了你的真實身份,我才能夠或者離開。”我立刻回道。
“這麼有自信?”斯托克手指微動,“你的脖子後面,可是懸着一把刀呢。”
他,並不是在打比方,也不是在說笑。
我清晰的感受到了脖子後面那種冰涼的金屬觸感,以及微微的刺痛感。
唐城一驚:“你想要做什麼?”
“嘖,你之前還想着靠小姑娘升官發財呢吧。現在我就在這裡,你怎麼不過來討好我了?”斯托克似笑非笑的說道。
唐城目光微凝:“誰指着她升官發財了?現在我已經不是你的傀儡,別以爲你還能像之前一樣!”
“之前一樣?我哪樣了?”斯托克笑着,轉頭又看向了我,“不想說點什麼嗎?小姑娘。”
刀子劃破皮膚,傳來了刺痛的感覺。
但是下一瞬,瘙癢難耐的感覺卻又涌了上去。
我知道,這是恢復了。
“恢復倒是一如既往的快呢。”刀子擡起一些,斯托克看着我說道。
剛纔,我又一次近距離的接觸到死亡。
我深吸了口氣,看向了斯托克:“你想知道什麼?”
“你覺得我會想知道的,我就都想知道。”斯托克說道。
我再次吸了口氣,理清腦海內的思路後,輕聲道:“疑點,有很多。”
“說說看?”
“首先,之前唐城和我說過,你們都是傀儡,都是聽從‘王’命,跟隨絲線行事的,當然,我並不知道你們的絲線在哪裡。但是今天我問你時你卻說你是你,你不是傀儡。到底是經歷了些什麼,才能讓一個傀儡變成一個人,我並不知道,我相信誰都不知道,所以……”
“好吧好吧,我當時應該說我是傀儡的,對吧?”斯托克攤手。
此刻他就像是一個看客一樣,貌似我說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得。
“第二點,關於你說的話。”
“又是我說的話?”
“嗯,當時你說唐城死了的時候,語氣很堅決。尤其是第二次提起時那種肯定的口吻,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說的出來的。因爲唐城是傀儡,只有斬斷絲線纔會真正的死亡。而當唐城再一次站到你的面前時,你的震驚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我看得出來,你非常驚訝甚至可以說是驚恐。那是一種原本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事情卻橫生變故一般。”我說到。
“恩哼?”
我看着他:“關於這一點後面的相關事宜,我不用說你也應該都懂了吧,懂的話,我就說第三點了。”
第二點上的分析實在是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完全就是從斯托克的語氣上判斷出來的,如果沒有絕對的自信,是不會發出那麼肯定的聲音的,而能輕易地對這裡的傀儡判下死刑的,除了“王”還有誰?
“說吧,說說第三點。第二點我知道了。”斯托克說道。
我點頭,微微動了動脖子,避開了頸後的尖刀,然後道:“第三點,你還記得你說過的一句話嗎?”
“什麼?”斯托克一怔。
“因爲如果換作是我,不論哪一天,我都能帶着她走,待宵也好,滿月也好,世界末日也好……”
我重複了一遍斯托克的話。
斯托克聞言忽然點頭:“這也要算到第二點嗎?都是我話說的太滿了導致的啊。”
我卻搖了搖頭:“不對,這就是第三點。”
“爲什麼?”斯托克饒有興趣。
“滿月和待宵,應該只是唐城按照你袖子上的月亮圖案所故意設計的兩個日期吧,真是的話,如果我記得沒錯,前幾天還是鬼節來着,怎麼會這麼快就到了八月十五。而之前唐城說過,‘王’會用絲線操縱他的傀儡們,那麼想必傀儡們的所作所爲‘王’都會很瞭解。那麼如果你是‘王’的話,知道唐城設計的待宵和滿月這兩個詞絲毫不值得意外。”
“哦?”這一次,斯托克的笑容中夾雜了些許別的我看不大懂的東西。
說話的卻是唐城:“這一點,你判斷的太過主觀了。”
“嗯?”我怔了一下,“什麼意思?”
唐城說道:“的確,在你們華夏就算是時空扭曲,也不過纔剛過七月十五而已,距離八月十五還有整整一月,但是……這裡的滿月和待宵,與你們華夏的可是略有不同啊。”
“什麼不同?”
“你們華夏的滿月一般說的是十五,而八月十四說的是待宵也沒錯,但是……這裡,並不是華夏。待宵指的並不是八月十四,而是每個月十四的夜晚。”
我思索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果然是我想象的太主觀了。
我一廂情願的以爲待宵就是八月十四日的夜晚,以爲哪怕是按照扭曲了的時空來算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纔到待宵,因此才認爲所謂的“待宵”和“滿月”只不過是唐城取得一個比較文藝一些的暗號罷了。
但是如果是每個月的十四號,就好解釋了……
“不過只錯誤了一點,並沒有什麼影響。”唐城說道。
錯誤一點?
我可不覺得是一點,說實話我一共都沒有找到幾個疑點,結果這麼快就否定了一點了。
“好吧,說說你的第四點得了。”斯托克說道。
“第四點……其實我更加不確定。”我遲疑道。
斯托克笑道:“說就好。”
“你們互相打架……呃,你們互砍,不對,怎麼說……”
我不知道是應該說什麼。
“隨便。”
斯托克說道。
我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道:“在開始的時候,唐城說你留有餘力。而當唐城使用了太極劍之後,你卻依舊能夠和他打的不相上下——雖然你是被打的連連後退,但是說實話,我總有一種你與他勢均力敵的感覺。”
“嗯……”
斯托克還沒有說話,唐城就已經點頭,然後看向了斯托克:“你,確實還有餘力,對吧?”
“有餘力,就是有實力。沒錯吧?這種實力……”我說道。
唐城又點了點頭。
斯托克看了他一眼:“好吧。還有嗎?”
“嗯,你和唐城的打架,那劍與劍碰撞的聲音絕對不小,這裡的人也絕對不會少,我打賭絕對有人聽見,但是分明有人聽見卻沒人過來幫忙,那麼……”
“那麼一定是這裡面的二人之一不讓某些閒雜人等來添亂,對吧。”
我說完,看向了斯托克。
斯托克點頭:“其實這一點你放在第一條說是最好的。”
我攤手:“又沒有打草稿。”
“那麼你覺得……說完就能走?”斯托克似笑非笑。
“不,我並不這麼覺得。”我回道。
“那麼,你拖延時間是什麼意思呢?”斯托克繼續似笑非笑。
我轉頭,看了唐城一眼:“因爲我想聽聽,他究竟是誰。”
唐城一愣:“嗯?說我?”
“沒錯,說你,同樣鳩佔鵲巢的你。”我笑着說道。
一邊說,我已經一邊靠到了斯托克身邊:“老實說,我覺得你比他還要靠譜些。”
斯托克笑道:“還好吧,只不過你能看出他也是假的,老實說有兩下子呢。”
“就跟我發現你是‘王’一樣,大多都是瞎猜的。”
而此時的唐城,已經緩緩後退到了牆邊了。
“我並不覺得我有什麼破綻,至少比起那個‘王’,我應該是沒有破綻的。”唐城的聲音變得詭異起來。
我攤了攤手,有斯托克在旁邊,有這個強力的王在旁邊,我也不那麼膽小了,直接對唐城說道:“很顯眼的一點,你沒有一直說‘呵呵呵’。”
“我沒有太多耐心。”
“那好吧,”我笑了笑,“在真正的‘王’就在你的面前時,你說了些什麼呢?”
“我……”
“‘對虧了她的提醒’,你當時是這麼說的。”
唐城看着我:“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我笑道:“沒有地方不對啊。”
“只不過一個傀儡,對於原主人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還要靠我的提醒,你不覺得很奇怪?”
“他已經不是……”
“不是他原本的身體?”我打斷了他的話,有斯托克在一旁站着,我覺得我膽子都變大了。
“嗯。”
“哼……”我勾起了脣角,“的確,現在的身體不是他原本的身體,但是他之前殺掉唐城的時候用的,貌似也就是這具身體吧……”
我繼續看着他,繼續說道:“唐城告訴我,絲線切斷,傀儡就會死掉。就算是唐城擁有什麼剝離靈魂的方法重新復活了,難道他會忘記殺他的人是誰嗎?”
“你這齣戲就是失敗在你演的太過細緻,以至於你細緻到忘記了一些不該忘記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