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結尾

鬼差把林晟軒帶到了一個大殿, 殿上已經坐滿了各司冥官,坐在中間的人是十殿中的閻羅王,他看見林晟軒後, 大聲問:“你就是永明大師的弟子?”

“是。”

“你可知就算你是佛家弟子, 下陰也會折損陽壽的?”

林晟軒點了點頭, 說:“我今日下陰, 實屬無奈。千年厲鬼禍亂人間, 吸異靈陰氣,附身害人,各位高僧真人也是束手無策。我下來是想問冥司判官她當年的死因。”

主管人生死的秦廣王說:“她姓誰名誰?家住何處?待我翻翻生死薄。”

“她家住南浦市, 名字叫冷輕薇。”林晟軒說。

秦廣王一怔,冷輕薇?這名字很熟, 對了!是不是秦浩源一直等的那個“人”?他翻了翻手中的冊子, 低聲說:“冤死, 未收魂。”他心中已經有數,看來應該是她。

“去把奈何橋邊那位叫秦浩源的‘人’叫來。”秦廣王對鬼差說。

轉輪王插話道:“秦浩源?就是一直不肯投胎、常年徘徊在奈何橋邊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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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晟軒不明白, 找這個“人”來做什麼呢?

不一會兒,鬼差就把秦浩源帶來了,他穿着一身古時的白衣,頭束玉冠,倒是位翩翩書生。

秦廣王問:“秦浩源, 冷輕薇可是你所等之人?”

“正是。”

秦廣王一揮手, 幻生鏡中立刻出現了冷輕薇生前的畫面。冷輕薇在家排行第二, 家在南浦市開繡莊, 她天生一副巧手, 繡活兒活靈活現,在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人。秦浩源是位教書先生, 極重孝道,老人們都有生前準備壽衣一說。他孃親極喜歡牡丹花,託人繡來繡去總是不滿意。聽說南浦市有位巧手美人,他便親自登門相求。冷輕薇一聽是繡壽衣,當下就讓人把他趕了出去,認爲他是在羞辱她。誰知,這秦浩源卻堅持不懈,日日登門相求。冷輕薇見他一介書生,念他十分孝順,這才答應幫他的忙。

之後,送布料,選繡樣,一來二去,兩人竟然暗生情愫。也是,一位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一位是心靈手巧的懷春少女,兩情相悅也實屬常理。可未想到,冷父嫌秦浩源的家太遠,女兒嫁出去了,冷氏的招牌算是要砸了,這才一直阻撓。又過幾月,秦浩源母親重病亡故,他一向上進,安葬亡母后,孤身赴京趕考。兩人一別,竟只有書信往來了。未想到,僅僅是那幾封難得的書信也被冷父毀了,冷輕薇相思入骨,臥牀不起。秦浩源也是牽腸掛肚,夜不能寐,可左等右等就是沒有一封回信。後來,他終於高中榜眼,錦衣還鄉,光明正大的去尋冷輕薇後,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時,冷父已經爲冷輕薇訂了一門婚事,那家人也是在朝爲官,恰恰壓秦浩源一頭,兩人被逼無奈,只好鋌而走險。

千明散是苗寨的藥,服下後毫無心跳脈搏,形同死人,實則假死,服藥五個小時後會慢慢醒來。秦浩源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冷輕薇下葬後就會去救出她,從此兩人雙宿雙棲。其實,在南浦市有個習俗,下葬的人要用玉器做陪葬品,橫死的人要即刻下葬,用玉鐲壓住邪氣。於是,秦浩源把皇上賞給他的那對兒玉鐲作爲定情信物贈給了她。沒想到,也是這對兒玉鐲引發了一系列的事情。

秦浩源早早就等在了冷父爲冷輕薇選擇的墓地,那日烏雲蔽日,雷聲陣陣,山雨瞬間變成了傾盆大雨,他遲遲守在山頭,焦急的等着她,誰曾想,天災難防,他站着的那座山頭髮生了滑坡,把他埋在了山腳下。冷父見那座山發生了滑坡,匆匆忙忙便讓人把冷輕薇葬在了另外一座山頭。

藥力散去,冷輕薇慢慢甦醒了過來,她感覺到的是一片泥土的潮溼和黑暗中的恐懼,她用力的捶着棺蓋,大聲哭喊,可卻無人應答。她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了,四肢也沒有力氣了。她忽然想起自己服藥後父親說的話,“皇上把靜歡公主賜給了秦浩源,他就是要做駙馬的人了,怎麼可能娶你啊?你怎麼這麼傻啊?”

難道他真的不管她了?他真的扔下她了?她不甘心,她不要就這麼死去,她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吸取着那點能量,她提醒自己要撐住,可是,她還是慢慢的睡了過去……

兩座山,兩個人,很近又很遠。

“她以爲我負了她,纔會死不瞑目的吧!”秦浩源的淚流到了脣邊,往事歷歷在目,可如今已是千年之後了。

林晟軒也嘆了口氣,“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秦廣王說:“如今她化成厲鬼,爲禍人間,死後遲遲不歸酆都,這是犯了陰司大界,秦浩源,本王命你帶她回來受罰,若她不跟你回來,那我便會讓鬼差用勾魂鎖帶她回來,到時她必會魂飛魄散。”

“我一定會帶她回來。”秦浩源說。

“你隨他去吧!”

兩人急忙向酆都大門走去。

“她現在被符咒封住了,我們把她帶到了寺廟裡,這樣你能進去嗎?”林晟軒問秦浩源。

“你先回去,把你隨身帶着的一個東西給我,到時我會附在你的身上同她說話。”秦浩源對林晟軒說。

林晟軒見身上什麼都沒帶,最後只能把衣服袖子上的鈕釦拽了下來,交給了秦浩源,然後急忙唸咒,眼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耳旁是呼嘯而過的疾風,腳底仿若騰空踏雲一般,他覺得後脖頸被人重重拍了兩下,猛地睜眼,卻見老範的臉幾乎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醒了,終於醒了。”老範喊道。

永明大師急忙問:“怎麼樣?”

“我帶回來了一個幫忙的,他一會兒會附在我身上……”林晟軒打了接二連三打了幾個嗝,忽然失去了知覺。

老範眼尖,見林晟軒行爲反常,急忙問:“你是誰?”

“在下秦浩源,請先生解了她的符咒,我想和她說幾句話,我會帶她走的。”

老範望了一眼永明大師,見他點了點頭,才默唸幾句揭了符咒。

“羅筱雨”猛然坐了起來,目光陰鷙,笑容詭異,怔怔望着“林晟軒”不語。

“薇薇,我是浩源。”

“羅筱雨”的身體一抖,眼中泛淚,雖然半晌不語,卻淚流滿面。

“我在奈何橋邊等了你一千多年了,原來你一直在這裡遊蕩,隨我下去吧!不管你怎麼受罰,我都會陪着你。”秦浩源慢慢湊近她的身體,向她伸出了手,她卻猛然站起,衝她吼道:“你爲什麼失約?你爲什麼要騙我?你知道一個人在棺材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嗎?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我……我也不想失約。我在山上等你的時候遇到了滑坡,我被埋在了下面。我知道等待死亡的感覺,我也躺在那片潮溼的泥土裡掙扎着,我知道你在等我,可我卻無能爲力,是我害了你,如果不做這麼冒險的事情,你就不會無辜枉死了。”

“你?”冷輕薇神情一滯,他竟然先遇難了?她還以爲他言而無信去當駙馬了,她怎麼輕而易舉就失掉了對他的信任呢?

“羅筱雨”撲向了“林晟軒”,緊緊的擁住了他,這個擁抱來的太晚了,“浩源,我……對不起,我以爲你去當駙馬了,我以爲你把我拋棄了,我誤入魔道只是因爲心中虛幻的恨,我在陽間遊蕩了千年都找不到你,原來……原來你竟在奈何橋旁等我。”

“林晟軒”一笑,“秦浩源說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薇薇,跟我下去吧!”

“我……我害了太多人。”

“薇薇,我會一直陪在你身旁。”

“羅筱雨”擡頭輕輕吻了下“林晟軒”的脣,滿足的一笑,隨後,只見羅筱雨和林晟軒齊齊癱倒在地。

不知是不是在夢中,林晟軒看見,秦浩源陪冷輕薇投了畜道。

一隻三隻腳的流浪狗狗在冬日中趴在車輪下取暖,一隻大狗就護在它身旁,像是守候,像是陪伴。

冬日的陽光溫柔的探進了房間裡,林晟軒輕輕睜眼,見身旁的羅筱雨也正揉着惺忪的睡醒,他一把將她攬在懷裡,“醒了?”

“我睡了很久嗎?”

“不算太久,剛好我想你的時候,你就醒了。”

“這個……還要摘下去嗎?”羅筱雨舉起了雙手,看着手腕的玉鐲。

“你當時帶上去的時候怎麼沒問問我?”林晟軒的脣貼着羅筱雨的額頭,輕輕問。

“我……”

“我……會護你一生安好。”

羅筱雨往他懷裡拱了拱。

林晟軒的雙臂又緊了緊。

三個月後,嘉城大酒店的豪華宴會廳裡,田冪穿着一身潔白的婚紗和肖迪齊齊站在門前迎接客人。

羅筱雨穿着一條香檳色的晚禮服挽着林晟軒的胳膊,趁沒有人的時候才擡了擡腳,叫苦不迭,“鞋跟太高了,站着好累啊!”

林晟軒指了指田冪,笑着說:“你看看人家,懷着孕的還沒說累呢!你現在當個伴娘就累成這樣,將來咱們結婚那怎麼辦?”

羅筱雨撇嘴,“涼拌……”

“親愛的親愛的,我妝花了沒?”田冪問羅筱雨。

“沒有沒有,都問了好多遍了。”

田冪笑了笑,“剛剛還有人好幾個記者問我在哪裡化的新娘妝,親愛的,你要出名了。”

“看在我給你化妝的份上,能不能讓我休息五分鐘,你看,陳昂和範叔在那邊都吃上了。我就去一小會兒,一小會兒……”

“好啊!那我讓rose陪‘林公子’站一會兒。”田冪剛要衝rose招手,就被羅筱雨攔了下來,那個rose剛剛還對林晟軒大獻殷勤呢!

林晟軒呵呵一笑,理了理西裝的領口。

幸福很簡單,一束陽光,一杯暖茶,一輩子有她(他)的日子。一個笑容,一個眼神,一曲能與她(他)同唱的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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