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凝眉嗔道,“我都老了。倒是兄長,纔是愈發玉樹臨風,英姿颯爽了。”遙攆彧笑道,“咱們都是當爹孃的人了,竟互相打趣起來了。”她瞧着他手中的話,接過,在鼻尖聞道,“你還記得我喜歡菊香?”他拉過她坐下道,“忘不了。”旋即見她雖面帶喜色,眼中卻是憂慮深重,便道,“前些日子,初雪來信,說你生產後,身子恢復的不好。王府錦衣玉食,怎的還是如此纖弱?”她低眉道,“從打小的病根了,不打緊。”他皺眉瞅着她疑惑。她笑嗔道,“兄長的兩個孩子我都瞧過了,好生禮數週全,乖巧聽話,果真有兄長和賀薄嫂子的風姿。”
遙攆彧默瞧着她一會兒道,“你和王爺是順道還是專程來白駝鈴?”千雪道,“他是瞞着我的,直到了府門口,我才驚喜。”他聞言,暗自點頭。千雪瞧着外面道,“我都來了半日了,怎地沒見建香?”遙攆彧道,“那丫頭野的很,一早便說出去郊獵,不到晚上是不會回來。從前,她最是擾你,怎地還惦念那丫頭了?”
千雪皺眉嗔道,“年少時的拌嘴吵鬧如今倒是最叫人懷念。”他笑道,“也就只有你,從不記怨。”旋即,見耶律斜軫進來,忙微微躬身行禮。耶律斜軫起手,站在千雪身邊道,“昔日,千雪蒙受少將軍照料,應早該帶着千雪探望了,只時日忙綠,抽不出身。”遙攆彧道,“王爺客套了,我這妹子秉性善良,率性而爲,又是個極念舊之人。此刻見她安康開心,應是全靠王爺庇護,寵讓,真是千雪的福氣。”
千雪嬌嗔道,“兄長到底是在誇我,還是貶我呀?”遙攆彧衝她一笑,摸了摸她的額頭道,“你和王爺都累了,好生歇息,明日咱們再好好敘敘。”旋即問耶律斜軫,“王爺打算在此停留幾日?”
“最多三日。”耶律斜軫道。遙攆彧道,“那我便得爲千雪準備幾道拿手菜,好好撫慰一下她的胃。”耶律斜軫望着遙攆彧的背影,眯眼沉思。千雪瞅着他道,“有心事?”
耶律斜軫回神搖頭,收住她的腰身淡淡道,“方纔他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
千雪笑道,“從前我是最愛吃兄長做的菜了,有種特別的味道。”“何味?”他道。她咬脣思道,“家裡的味道。”他面無表情的瞧了她半響,打橫抱起她,走入裡屋道,“乏了,去睡會兒。”
“生氣了?”她道。“沒有。”“那爲何不笑?”“笑不出來。”“那就皺皺眉頭。”無語中。“我最害怕你陰沉的模樣了——”她低聲道。耶律斜軫無奈翻過身,扯動了下嘴角。千雪靠在他肩膀處,若有所思,喃喃道,“耶律斜軫,謝謝你——”
耶律斜軫和千雪離開遙攆府便一路一面踏春,一面賞風景。千雪因身子不適,着了些涼。總不停的咳嗽,耶律斜軫自是擔心不已,雖隨行的李元泰說不妨事,過了這個勁便好。但他還是放慢了腳程,以免累及她身。行至一處廟宇,耶律斜軫扶着千雪下了車,撩眉見眼前立着一座小廟,廟號爲菩提。
侍香皺眉道,“不過一畝之地,這名字倒是起的張面。”千雪笑問,“你又懂得?”侍香道,“夫人的屋子擺着一本《金剛經》,奴婢倒曾讀過,此中便有云,菩提乃梵語譯之,意爲覺,智,知,道的最高境界。據說,佛祖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靜坐了七日七夜,才大徹大悟,終成正果。可見,這菩提不是凡人都能取得。能得此境界者,必是頓悟頗深,到了無上之極。”
千雪笑道,“當真是孺子可教也。”侍香得意道,“是夫人了得,咱們沾了些光彩罷了。”戈盧在耶律斜軫身後道,“廟小號大,當真是該去瞧瞧。”耶律斜軫點頭對她道,“行了一路,你定累了,正好進去歇歇腳。”
戈盧上前敲門,開門的是位老姑子,見着他們,忙迎了進來。千雪邁步而入,果然,裡外皆小巧簡陋,姑子也不多,只十幾個左右。進入休息客房,一個姑子進入,端來清茶低着眉眼道,“我們這裡甚少有人來,只一杯淡水,請施主們莫要嫌棄。”
耶律斜軫點頭,千雪叫住那姑子道,“我想去上炷香,師父可帶路?”那姑子道好。耶律斜軫攔住千雪的腳步,旋即看向屋外的人。十八騎其中一人上前,在那姑子面前亮了腰牌,那姑子瞟了一眼淡淡道,“貧尼在這裡已有五六年了,過路的達官貴人來上香祈福的也不少,只菩提祠乃紅塵之外之處,王爺也好,夫人也罷,皆非乾淨之身——”
“大膽!”戈盧上前一步便喝。耶律斜軫擡手止住,自是冷聲問,“師父有何指教?”姑子低首道,“貧尼不敢!王爺若是擔心夫人,便可陪着一起。何故疑惑旁人,叫這些無干人等驚擾了菩薩?”千雪忙道,“師父說的極是。”
她柔聲對耶律斜軫笑道,“叫他們在這裡陪着你,我去拜過菩薩便回來。王爺若不放心,不是還有侍香陪着呢?”他凝眉,解了外袍掛在她身上道,“莫待太久。”千雪點頭,旋即出了客屋。
千雪虔誠的拜過菩薩,起身,敬香,那陪着的姑子扶起她道,“夫人如此慈悲佛心,貧尼有意送夫人一本《孟蘭盆經》?”千雪道,“求之不得。”旋即姑子領着千雪入了裡屋,叫侍香等候在外。
合上門,千雪忙握起姑子的手有些激動道,“公主一向可好?”趙弦眸中含淚道,“姑娘一進來,我便認出,恐姑娘忘了我,便尋了個緣由跟了去。看着姑娘如今成了夫人,又得那人疼愛,我這幾年的心也便放下了。”千雪拉她往裡走了走道,“公主不是在長白山嗎?如何到了這裡?”趙弦道,“我是行者,到哪裡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