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到了鬼泣澤慘敗的消息之後,夏侯玄德就噴了一口血,病倒了,將近一個月也沒有上朝,所有政令都是通過宮廷大總管孫可望傳遞出來的。
石正峰很關心夏侯玄德的病情,夏侯玄德是杞國的主心骨,如果夏侯玄德突然龍御歸天,杞國這間大廈也會隨之轟然倒塌。
一天,石正峰見到了史光胤,向史光胤詢問起了夏侯玄德的病情。
史光胤說道:“君上的病有所好轉,但是,經歷了這次慘敗之後,君上的心情起了很大的變化,他老人家要選擇繼承人了。”
夏侯玄德沒有兒子,以前,有大臣勸諫夏侯玄德從宗室子弟當中挑選繼承人,這觸痛了夏侯玄德心裡的傷疤,夏侯玄德罕見地將勸諫大臣重重地懲處了,從那以後,滿朝大臣誰也不敢再提君位繼承人的事。
這次,杞軍遭受慘敗,夏侯玄德一病不起,心如死灰,把江山、君位、名聲統統都看淡了,主動提出要選擇繼承人。
石正峰問道:“君上要從哪些人當中選擇繼承人?”
史光胤說道:“君上要從永順君和恆順君的兩個世子當中,選擇一個繼承人。”
夏侯玄德有兩個親弟弟,一個是夏侯孟德,一個是夏侯常德,夏侯玄德繼位之後,封這兩個弟弟爲永順君、恆順君,叫他們到封地去了,沒有旨意不準擅離封地,其實就是將這兩個弟弟軟禁起來,讓他們做個富貴囚徒。
夏侯孟德的世子是夏侯洪寧,夏侯常德的世子是夏侯洪安,夏侯玄德就是要從這兩個侄子裡選出一個,繼承大統。
史光胤對石正峰說道:“君上已經發出了詔書,讓兩個世子到杞城來,咱們京軍得負責保護兩個世子的安全,這個節骨眼兒上,可千萬不能出差錯呀。”
夏侯玄德年事已高,又身患重病,現在要選擇儲君,詔書一頒佈出來,舉國震動。杞國要變天了,各方勢力爲了保住自己的利益,打着小算盤,蠢蠢欲動。
夏侯玄德害怕有人對兩個世子下毒手,派出了五千精兵,分成兩撥去迎接兩個世子進杞城。兩個世子的車隊一前一後,幾乎是同時抵達杞城,杞城是萬人空巷,人們都跑到了大街上,爭先恐後,想要一睹兩位世子的風采。
石正峰帶着峰字營五百將士,來到了中央大街上。中央大街是杞城最寬敞最整潔最氣派的大街,由杞城正門直達宮廷,夏侯洪寧、夏侯洪安的車隊都要由杞城正門入城,沿着中央大街前行,下榻到驛館。
兩位世子的隊伍還沒到,中央大街兩邊就擠滿了圍觀的羣衆,石正峰和將士們排成人牆,站在路邊,防止興奮的人羣衝到大街上,驚擾了兩位世子的隊伍。
首先抵達杞城的是恆順君的世子夏侯洪安,夏侯玄德有旨,兩位世子進杞城,他們的父親恆順君、永順君不得跟隨,其他親屬也不得跟隨,只有貼身僕役能夠隨同兩位世子一同進杞城。
夏侯玄德這麼做是要斬斷兩位世子與親屬的聯繫,因爲被選爲儲君之後,他們就要過繼給夏侯玄德,成爲夏侯玄德的兒子,不能再稱呼以前的爹孃爲爹孃了。
夏侯洪安的隊伍很龐大,浩浩蕩蕩就進了杞城,老百姓看得興奮,揮着手,叫嚷起來,“世子千歲,世子千歲!......”
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這時,馬車的車窗簾突然掀開,露出了一個年輕人的面孔,這個年輕人正是恆順世子夏侯洪安。
夏侯洪安面帶微笑,朝街邊的人羣揮手致意。
中古世界的官員、貴族們講究身份,在老百姓面前大多是端着架子,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夏侯洪安與那些官員、貴族們不同,顯出一副很親民的樣子,把手伸出了車窗外,擺出要和百姓們握手的架勢。
老百姓見了,立刻就炸開了鍋,歡呼着就要衝過去和夏侯洪安握握手。
夏侯洪安將來要是成爲了國君,他的身體就是龍體,他的手就是龍爪,摸了他的手,那就是沾染了龍氣。
百姓們你推我搡,大街上立刻就亂了,石正峰命令手下將士們拿着盾牌,拼盡了全力,好不容易纔阻擋住了瘋狂的人羣。
這時,一位官員騎着馬走到了夏侯洪安的馬車邊,低聲對夏侯洪安說了幾句話,夏侯洪安不高興地撇了撇嘴,縮回馬車裡,放下了車窗簾。
夏侯洪安不露面了,喧鬧的人羣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石正峰和蘇廣益他們長出一口氣,冒了一身的臭汗。
蘇廣益說道:“這恆順世子挺有意思的,正峰,你覺得他能不能當上儲君?”
石正峰說道:“誰能當上儲君,那是君上定奪的事情,我們爲人臣子的,安守本分就好,豈可妄議國家大事?”
蘇廣益說道:“咱們這裡又沒有外人,就當閒聊了,你覺得恆順世子怎麼樣?”
石正峰說道:“看樣子恆順世子是個親民的人,他這親民可能是出自本意,也有可能是出於做作,剛剛看了一眼而已,我還下不了判斷。”
蘇廣益說道:“永順世子馬上就會到,咱們再看看永順世子的表現吧。”
街上的百姓們也得到了消息,知道永順世子夏侯洪寧馬上就會到,他們都聚在街邊沒有散去。
過了不到一個時辰,永順世子夏侯洪寧的隊伍到了杞城,老百姓再次興奮起來,揮舞着雙手,蹦蹦跳跳,高呼:“世子千歲,世子千歲,世子千歲!......”
百姓們的呼喊聲比剛纔更熱烈,但是,夏侯洪寧坐在馬車裡,始終沒有露面。
百姓們見到了夏侯洪安的風采,對於夏侯洪寧的模樣都感到好奇,見夏侯洪寧不肯露面,有的百姓乾脆叫嚷道:“永順世子,讓我們見識見識您的風采吧。”
有一個人叫嚷,立刻就有一羣人響應,呼喊聲震天動地,但是夏侯洪寧就是不肯露面。夏侯洪寧的馬車車簾掀起了一角,百姓們瞪大了眼睛,翹着腳,使勁地看。夏侯洪寧的面孔遮在陰影裡,百姓們只能看到他的衣袍。
夏侯洪寧把一個隨行官員叫到馬車前,囑咐了幾句話,然後就放下了車簾,繼續藏身在馬車裡。
官員扯着嗓子,對街邊的百姓們叫道:“大家請不要擁擠,請不要叫喊,你們對世子的喜愛,世子心領了。不過,世子這次是奉旨到杞城,身負使命,沒有君上的旨意,不能和大家見面,還請大家理解。我是世子的師傅,我在這裡覥顏代表世子,謝謝諸位的熱情歡迎。”
夏侯洪寧就是不肯露面,老百姓很失望,但是,這世子師傅話說得很客氣,老百姓也不好再鬧了,一個個都安靜下來,目送着夏侯洪寧的車隊遠去。
蘇廣益問石正峰,“正峰,你覺得這位永順世子怎麼樣?”
石正峰說道:“永順世子小小年紀,心思縝密呀,他擔心和百姓們打得火熱,引起君上的猜疑。”
夏侯洪寧、夏侯洪安兩個人由誰來當太子,現在還沒有定論,夏侯洪寧選擇低調,夏侯洪安選擇高調,以石正峰對夏侯玄德的瞭解來看,僅從入城表現這一項來說,夏侯洪寧佔了上風。
夏侯玄德是個有點古板的老人,他喜歡年輕人低調一點、內斂一點,夏侯洪寧的所作所爲正符合他的心意。
就在石正峰看着夏侯洪寧的隊伍、即將安安靜靜從自己面前走過的時候,突然,石正峰身後的人羣亂了起來,百姓們驚恐萬狀,四散奔逃。
石正峰轉身一看,一頭牛瞪着血紅的眼睛,犄角上綁着兩片利刃,悶叫着,就朝夏侯洪寧的隊伍衝了過去。
“攔住這頭牛!”石正峰吼了一聲。
士兵們拿着盾牌、刀槍,上前要攔住這頭牛,但是,這牛發了瘋似的,橫衝直撞,將幾個士兵撞翻在地。石正峰仔細一看,牛尾巴被人澆了油,用火點着了。
瘋牛撞翻了幾個士兵,就朝大街上衝去。夏侯洪寧的護衛們立刻抽出了兵器,裡三層外三層,死死地護住了夏侯洪寧的馬車。
石正峰從一個士兵手裡奪過一支長槍,狠狠地朝瘋牛紮了過去,整個槍頭都沒入了瘋牛的體內。瘋牛揚着頭,慘叫一聲,轉過身來怒視石正峰。石正峰想要把長槍從瘋牛的體內拔出來,沒想到槍頭卡在了瘋牛的骨頭裡,用力一掰,竟把槍頭給掰斷了。
瘋牛憤怒地叫着,亮出綁有利刃的犄角,朝石正峰衝了過來。
“保護校尉大人!”蘇廣益叫喊一聲,率領峰字營將士們衝了上去。
士兵們都對石正峰忠心耿耿,豈能眼睜睜看着瘋牛傷了石正峰,衆人衝上去,舉起手裡的長槍,一通戳刺,把瘋牛戳成了篩子。瘋牛慘叫幾聲,倒在血泊之中死掉了,衆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
蘇廣益走到石正峰的身邊,問道:“正峰,你沒事吧?”
石正峰把劍收回了劍鞘裡,搖了搖頭。
圍在夏侯洪寧馬車四周的護衛們漸漸散開了,騷動的大街也慢慢安靜下來。
官員們揮了一下手,命令車伕駕着馬車繼續前進。石正峰和士兵們則把瘋牛屍體拖到了一邊,繼續站在街邊警戒。
剛纔,人羣興奮歡呼,現在,人羣都噤若寒蟬,悄悄地躲回家去了。刺殺永順世子,這可是謀逆的大罪呀,萬一給殃及池魚了,那可就後悔莫及,這時候,還是乖乖地待在家裡爲好。
老百姓都散去了,夏侯洪寧的隊伍依舊保持着威儀,浩浩蕩蕩地向前行進,一點小插曲不能破壞了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