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老頭,快出來!”火烈剛烈的嗓子一吼,整個養元堂嗡嗡作響。
“別叫啦,我這不是來了嗎?!”司馬一骨瘦如柴的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堂上,也不看五人一眼,直接坐上了那張狐皮大椅。
“我們老大中了屍毒,你快快給他看看。”火烈搶到他跟前對着他大聲說道。
“盒子取到了嗎?”老者先問自己想要的東西。
“取到了,取到了,你這老頭忒不厚道,此去兇險非常,也不見你早早知會我等一聲,害的我大哥屍毒纏身,痛苦不已。”火烈比劃着雙手,急躁不安的樣子。
“我早就料到這一着了,後邊有五個大缸,裡邊盛滿了藥水,足夠祛除你們五人身上的劇毒。你們這就去吧。”司馬一捶打這自己膝蓋,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們四人無恙,只是老大被澆了屍油,就他中毒了。”火烈見他早有準備,臉上泛起一絲笑意輕鬆了許多地回覆道。
“你們中的毒,比他厲害多了,再不去泡,死了可別怪我啊。”司馬一寬大的衣服架在身上,空空如也,一甩衣袖,帶着一股清風。
“啊?你說什麼,我們四個也中毒了?”水淼一步踏前,臉上大驚着問道。
“正是,而且是中了司馬一族聞名天下的‘守屍之靈’,若是再不去泡我備好的藥澡,只怕就要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們了。”司馬一捶捶打打,卻不睜眼看五人地說道。
“奶奶的,這一去,果然是想玩死我們啊,你這老頭,果然居心叵測。”五人邊說邊扶着金鑫就往養元堂內堂去了。
一進門,果然見到五個碩大的缸子,全都裝滿了黑乎乎的藥水。有兩個小童站在一邊,不時往裡邊灑些花瓣之類的東西。
“快下去啊!”司馬一微蹙着脊背,歲月終將每個人都壓彎下筆直的腰背。
四人扶着奄奄一息的金鑫。
“把衣服脫了啊,不想死就快點吧,這小子臉色黑沉,想必中毒已久了,若是在這樣磨磨蹭蹭,只怕泡出來的,就是一個死人了。”
司馬一這一說,火烈立即伸手就要給金鑫脫去外衣。
“啊——”火烈使足全力,卻不想動都動不了。
“大哥鎏金之術還沒撤去,這衣服也是金的,如何是好?”火烈恍然想起,金鑫一直以鎏金之術護身,衣服連成一體,脫它不得。
“啊——”突然間一股風起,從下至上,攜帶着金鑫飄然而起,轟——的一聲,已然扔進了第一個大缸之中了。
四人吃了一驚,司馬一的腳步如此之快,四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金鑫已然被他從手中帶走了。
“你們四個傻瓜,還不下去,是想好好體會一下‘守屍之靈’的毒性嗎?”老頭語氣未變,可是這次四人卻聽得清楚。
“啪啪啪啪——”四人依次跳了進去。
那藥水咕嚕咕嚕的翻滾着,立時便見股股黑色的氣流飄了出來。金鑫的大缸黑氣最濃,瀰漫在水面。他臉上的淤黑卻開始慢慢透亮散開了。
四人看在心頭,這才放下心來。
“哎,司馬老頭,你這人一點都不大厚道,讓我們去給你取盒子也就罷了,這麼兇險,你也不早早知會一聲。叫我等也好早作個準備啊,要是你早說,我們五人怎麼可能中毒呢。”土行孫個子小小,還沒有那裝藥水的大缸高。雙手掛在缸沿上邊問道。
“就是就是,你這人不厚道,害我等多受了這遭罪。”三人迎合着道。
一個小童搬來一張木椅放定,司馬一緩緩坐了上去。
“你們若是拿着我的盒子走了,叫我如何是好?”司馬一伸着脖子反問四人。
“哎,切,就這盒子,給我們我們也不想要,我們五個,什麼沒見過,稀罕你一個破盒子,還刻着你名字,讓人看了笑話。”土行孫一聽,左手一擺,一副不屑的眼神回了司馬一一句。
“就是,我們五個怎麼說也是江湖上的名角,至於做這等偷雞摸狗的勾當嗎,再說我們爲了於炎小兄弟而去,豈會是言而無信之人。”火烈一聽,也不屑得回了一句。
“哈哈哈,既然各位坦誠相見,那我也直說便是了。當初不告訴你們詳細,確實是怕你們帶着我的盒子一走了之,留個萍水相逢的小子在我這,也沒什麼意思。這屍毒,天下能解的人不多。若你們守信回來,我自然給你們一一解了,並無大礙;若是你們僥倖走了,那定然叫你們屍橫一處。”
“你這老頭,心好狠,背後還準備給我們一刀啊,虧得我們想方設法幫你拿到這破盒子。”木森一聽,啪的一下站了起來,身形高大,濺得滿地都是藥水。
“哈哈哈,那是因爲,你們不知道這盒子裡邊的東西是什麼。要是知道了,回不回來可就難說了。”司馬一到不生氣,一直面帶笑意地回覆衆人。
四人一聽,果然來勁了。去時就一直好奇,這盒子裡邊是什麼,到了墓穴,更覺得不是凡品。只是五人都是守義之人,所以始終沒有打開,這時老者一說,果然又喚起了各位的好奇心。
“那你說說,這裡邊是什麼寶貝。竟然讓你如此緊張。”土行孫雙臂掛在缸沿上邊,腦袋伸得老長。半截身體都伸出水面了。
只見司馬一將那血紅色的木盒放在雙膝上邊,上下翻看了一遍,用他蒼勁的右手撫摸了一遍盒底的三個字:司馬一。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司馬一緩緩誦來。
金鑫中毒較深,這時仍未清醒。剩下四人一看便是不愛讀書之人,這詩詞在東方曉月的水晶棺上刻着一首一模一樣的,這時四人仍舊不懂其意。不過四人見司馬一收拾了笑容,眼神之中多了一絲惆悵之情,也猜到了幾分。
四人緊緊盯着司馬一手中木盒,目不轉睛。
只見司馬一緩緩揭開木盒蓋子,露出一個錦繡包裹得密密實實的物體。司馬一旋即又緩緩拉開黃色的錦繡。
赫然只見一根白色的笛子!
司馬一緩緩取出來,雙手捧着,有些顫慄。“好久不見了,老朋友。”
“這是什麼?”土行孫先問了一句。
“不就是一個白色的笛子嗎?!有什麼稀奇的。”火烈緊隨其後。
木森和水淼脖子伸得更長,眼睛掙得圓滾。
“確實沒什麼稀奇啊!”
“你們,你們這羣廢物,絕世聞名的寶貝,也都不認識。”衆人忙着看司馬一,沒想到金鑫已經醒了,雖然臉上仍舊泛着灰色,不過這時精氣神好了大半了。
“老大你醒了。”旁邊的火烈笑着道,“老大你認識這寶貝?”火烈追問了一句。
“司馬老頭,這想必便是江湖傳言的骨笛了吧。”金鑫虛弱地說了一句。
“想不到,還是有人認識這骨笛的嘛。”司馬一擡起頭,眼睛竟然有些泛紅。
五人看了,都不知所以。
“這是司馬家族一大聖物,叫做骨笛,江湖傳言許久,不過卻少有人知曉和見到。”司馬一緩緩起身,右手握着那雪白修長的笛子。
五人湊近看清,這笛子果然是骨頭所制,不過骨頭雪白鋥亮,晶瑩剔透,外表極爲光滑,想必是用心製作許久的傑作。
“江湖上,果然有骨笛。那它攝人心魄,擾亂心脈的傳言也是真的了嗎?”金鑫雖然虛弱,不過對骨笛的好奇心一點不比他人少,只見他勉強靠着缸壁,說話也還顯得有些吃力。
“這骨笛,乃是司馬家族‘血繼人’司馬燕的臂骨所制,非比尋常,其音繞樑三日不絕,能讓人忘卻煩憂。卻也有你所說的攝人心魄,擾亂心脈的能力。江湖中,不知多少人想要得到此物。”司馬一在五人面前緩緩踱步。
“血繼人,什麼是血繼人?”土行孫雙手抱着缸壁,大半截身子都伸了出去。
“血繼”司馬一停下腳步,“哈哈哈哈,有的事,知道得少,反而更好。”
“這是司馬家族獨有的絕技,能讓人功力倍增,旦夕成爲絕世高手,便是死人也能死回生。但也能讓人立時枯萎而死。”金鑫臉上淤黑散的差不多了,不過卻帶着一絲驚恐的神色,對着四位同伴解釋道。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五行人的老大,見識廣博,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司馬一聽了,大笑着說道。
“司馬家族縱橫天下,想當年,司馬燕尚在的時候,天下有幾人不知司馬一族,真可謂普天之下莫非司馬!”金鑫氣息漸強,話音中也能感受得到。這司馬一的藥草,果然效果神速。
“可惜後來,”司馬一擡頭望天,停在了這裡。
“沒想到司馬神醫也是司馬一族後人,難怪醫術高明,剛纔一見,身手亦是十分了得。”水淼對眼前這老頭肅然起敬。
“我見諸位也是坦蕩之人,所以也將這骨笛之事相告之諸位。也算彌補老夫試探諸位之過。”司馬一抱拳行了一禮道。
“嘭!”衆人說話之際,突然一處聲響,衆人齊齊扭頭看了過去。一個身影倒在了過道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