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陸舟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在滬上這種大城市，而且還是城市的核心區域，就是想飆車也飈不起來。
看着因爲道路狀況施展不開而一臉鬱悶的學姐，陸舟嘴上安慰了幾句下次還有機會，心中卻是鬆了口氣。
不過讓他有些意外的是，一直以來陳玉珊給他的印象都是家教很好、冰雪聰明的乖乖女那種類型，沒想到的是她還有着不爲自己所知的男孩子氣的一面。
陸舟：“你很喜歡車？”
對於陸舟的這個問題，陳玉珊像是認真似的想了想，隨後輕輕甩了甩額前的劉海回答。
“說不喜歡肯定是假的，但也不是那麼着迷，一般般吧。而且託你的福，星空科技的業績這麼漂亮，閉着眼睛都能把錢掙了，發的那些工資別說是買車了，都夠我財務自由提前退休了。”
後面半句話，她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的。
陸舟也跟着她笑了笑，也跟着開了句玩笑說道。
“突然說這個，你該不會是打算退休了吧？”
“怎麼會？”聽到這句話，陳玉珊莞爾一笑繼續說，“我工作又不完全是爲了賺錢，就好像你，是爲了獲獎纔去研究學術的嗎？拿了諾貝爾獎就會停下嗎？”
陸舟：“對我個人而言，諾貝爾獎只是開始，又不是終點。”
陳玉珊：“那IMCRC建好之後呢？”
總覺得她問這個問題的語氣有些認真，或許在她心中有着某種期待着的答案。
但對於未知的事情，陸舟也無從說起。
思考了一會兒之後，他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也許它會成爲我的新的起點，我有預感我會發現什麼，雖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但我的學術直覺一直很準。”
“是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回答，陳玉珊看着前方彎了彎嘴角，“所以呀，人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我們到了。”
隨着一道彎拐過，一座造型獨特、佔地面積龐大的建築，很快映入了兩人的眼簾。
旁邊是東方明珠塔，與外灘萬國建築羣隔江相望，只看見一座乳白色的外牆，托起兩隻巨大的球體，一大一小，相映成趣。球體上的拼裝玻璃拼出了世界地圖的圖形，寓意着滬上走向世界，也寓意着終將有一天，這裡將匯聚整個世界的目光……
看着滬上國際會議中心門口停着的一輛輛豪車，還有站在道路旁邊的禮儀接待，以及不遠處天上飄着的氣球，陸舟的眉毛不禁挑了挑，由衷地感慨了一句說道。
“這大會開的挺氣派的。”
至少，比他在IMCRC參加的那個揭牌儀式要氣派多了。
陳玉珊：“氣派是必須的，畢竟來參加的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大型企業和投行機構，你得讓人放心和你合作，就得展示出與之匹配的實力。何況這次峰會還有亞投行和滬上經合組織的背景，也不差這點錢。”
“亞投行和滬上經合？”
“沒錯，據說高層打算沿着東南亞跨區域電網，打造一條新的經濟走廊，位我們國家的企業開闢更大的市場。”
“和絲綢之路有什麼區別嗎？”
對政治上的事情不是很瞭解也不怎麼感興趣的他，只聽說過這個詞。
“細節上的區別有，但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都是爲了謀求共同的繁榮，同時也是爲了緩解來自外部的壓力，第一大經濟體和第二大經濟體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雖然在可控聚變和航天項目上落了下風，但其他領域我們還需要加油追趕……扯遠了，等我停個車。”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陳玉珊一次成功地將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空車位上。終於有機會秀了一把的她，忍不住向坐在旁邊的陸舟炫耀地挑了下眉毛。
看到她這幅得意的模樣，陸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麼大一個空位，兩邊都沒有挨着其他車，這我上我也行啊……
不過，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陸舟最終還是選擇不去吐槽她那半桶水晃盪的車技，跟在她的後面一同向着會議中心的方向走去了……
……
不愧是亞投行和滬上經合聯合牽頭搞的峰會。
無論是遠看還是近看，這泛亞洲高新技術創新與投資峰會都是不一般的氣派。
會議中心主樓的大門前，來來往往的人潮涌動着，不過當陸舟踏入了會議中心內部時，卻是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龐大的會展中心打聽，很輕鬆地將所有受邀參加峰會的與會者都容納其中。一座座宛如藝術品似的物件陳列在大廳的各處，其中有來自華科院物理研究所貢獻的小型對撞機模型，也有來自像東部電力這樣的產業界巨頭展示的“伏羲堆”外觀結構模型，宛如一個縮小版的世博會。
在這裡交流着的，都是價值上百億的大訂單，在這裡討論着的，都是真正影響着這個世界未來走向的議題。
而相比之下，他先前參加的那個宏觀經濟學論壇，在這個影響力覆蓋整個亞洲並且向全世界輻射的國際峰會面前，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就在陸舟和陳玉珊打了聲招呼，打算先一個人隨意走走，四處瞧瞧，然後再約定個地方碰面的時候，一位穿着西裝革履、頭髮梳得很整齊的老人，臉上帶着如沐春風的笑容，向他走了過來。
“你是陸院士吧？幸會幸會。”
“正是鄙人……”有點兒沒太搞清楚狀況地和這位模樣看起來有些陌生的老人握了握手，陸舟仔細想了一會兒都沒想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他，於是一頭霧水地說道：“請問您是？”
“亞投行行長龔偉奇，”微笑着牴觸了手中的名片，老人笑着說道，“這是我的名片，叫我名字或者龔先生就好。”
亞投行行長！
手中接過了名片，陸舟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一來是驚訝於自己剛一進來他就發現了自己，二來是沒想到出來迎接自己的居然是峰會主辦方的BOSS。
定了定神，陸舟將名片收起，略帶歉意地看着這位老人說道。
“很抱歉我沒有名片。”
不在意地哈哈笑了笑，老人擺了擺手說道：“沒事，陸院士是學者，不像我們這些生意人，需要用一些小卡片去讓別人記住我們。走在這裡的您本身就是一張名片，代表着我們國家的青年科研人乃至學術界的形象。差點忘了說了，感謝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這次峰會！沒有提前給您送去邀請函是我們工作上的疏忽，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您說的太誇張了，我只是隨便過來轉轉，不用那麼重視我。”
被這位老人的熱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陸舟，心中也是不禁感慨。
不愧是亞投行行長。
雖然不太懂這個組織的具體章程，但在他的印象中，和銀行打交道比較多的人，大多都比較能說會道。
如果讓龔行長知道了陸舟此刻心裡想着的東西，不知道會不會吐出一口老血。
不過，陸舟自然也不可能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在客套了幾句之後，龔行長提出要帶他在這裡走走，參觀下整個會議中心。
正好也有這個打算的陸舟見有人願意帶路，自然是不會拒絕。
在客氣地推辭了幾句之後，見這位龔行長確實不像是有事情要忙的樣子，也就沒再客氣，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議。
兩人一邊走着，陸舟一邊問了些關於這場峰會的內容，以及會議中心有沒有什麼值得留意的地方，而龔行長也一一作出了回答。
就在這時候，走過一處拐角的陸舟，忽然發現在會議中心的一處展位上，坐落着一座約莫三人來高的東方明珠塔。
準確的來說，是一座縮小版的東方明珠電視塔的金屬模型。
就站在展位前，幾個歐洲人面孔的老外正站在這座金屬模型的旁邊，一邊發出難以置信的驚歎聲，一邊擺弄着手中的像是測量儀器一樣的東西，並且對着這座模型拍照。
“那是……東方明珠電視塔模型？”
陸舟瞧了一眼展位旁邊的牌子，又瞧了一眼神色倨傲站在模型旁邊的工作人員，表情不禁有些古怪。
沈機集團？
沈機和東方明珠電視塔有什麼關聯嗎？
聽到陸舟這句話，龔行長猜到了他在想些什麼，於是笑了笑說道。
“是的，不過準確的來說，這可不是簡單的東方明珠電視塔，而是完全按照等比比例，通過沈機集團的最新型高精度五軸聯動機牀打造的，據說加工精度達到了0.01μm。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已經達到了世界頂尖的水準！”
陸舟：“那些人是？”
龔行長：“西門子公司的工程師，這次峰會來的不只是亞洲企業，包括歐洲企業北美企業在內，許多國際知名的行業巨頭都有派代表過來。”
陸舟：“……”
一聽到是西門子公司的，他臉上的表情頓時不好意思了起來。
他還記得當初爲了給航天飛機加工模具，小艾從歐洲那邊偷偷買了兩臺西門子公司的機牀回來，並且自己編譯了控制程序，當時那兩臺機牀的名字……好像就是那個什麼最新型的高精度五軸聯動機牀。
後來機牀在海州那邊下港口的時候，把海關人員給嚇壞了，立刻上報給了上級，然後又不知怎麼的被沈機那邊的人給知道了，搞得某位“立志要吃機牀”的楊總工程師親自跑過來，從他這兒請了一臺回去。
現在看來，這個機牀吃的不虧。
沈機集團大概是徹底消化了那個西門子公司的高精度五軸聯動機牀的技術，甚至把加工成品搬到了會議中心，反過來把西門子公司的工程師們給唬的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採用有色金屬的塔尖部分，表面光潔度居然達到了鏡面Ra0.005μm！就算是友商漢佈雷格公司最頂尖的臥式超精密車牀Mikroturn系列車牀，也才能勉強到達這種精度級別。
華國人的高精度加工技術什麼時候這麼牛逼了？！
這也太驚悚了！
看着西門子公司的工程師們大驚小怪的樣子，陸舟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的尷尬，忽然覺得挺對不起他們的。
他們大概還沒有看出來，這羊毛其實是出在他們自己身上。
要說沈機集團唯一創新了哪個地方，大概就是完全沒有使用西門子公司的系統，而是採用了星空科技提供的機牀控制系統，將設備的性能發揮到了極致……
輕輕嘆了口氣，陸舟不忍心地收回了視線，感慨着說了一句。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好事兒好事兒。”
管他的！
反正逆向工程也不是我做的，千里迢迢地跑過來裝逼的也不是我。
楊忠全那個老頭都不覺得這逼裝的尷尬，他尷尬個什麼勁兒。
站在旁邊的龔行長微微愣了下，不瞭解內情的他有點兒沒太聽懂陸舟的這聲感慨，但還是符合着點了下頭。
“是啊，陸院士說的對，咱們的工業正——”
“去下一個地方看看吧。”
龔行長愣了下，點頭道。
“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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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爆發作息有點混亂，兩章先提前發了，感覺自己應該補個覺去了）